邻居奶奶带着她的超雄孙子在楼下放火箭烟花,
可烟花点燃后没有升空,而是在我的房间内炸了开来,
一声爆响,火花四溅,卧室的窗帘迅速燃了起来,
「火箭射中喽~」
邻居奶奶的孙子在窗外开心的手舞足蹈,
大火飞快蔓延,我拼命呼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刚买的拨浪鼓还没来得及拿给妹妹,我就葬身在了这场恶意人为的火灾中。
1
我的灵魂逐渐脱离肉体,漂浮在了半空中,不一会儿,大火被赶来的消防员扑灭了。
不少邻居也围了过来。
有人想给我急救,可是看到我躺在地上,全身焦黑,手又缩了回去。
张玉凤抱着孙子李艺阳,夹在人群里,贼眉鼠眼的偷瞄着众人。
救护车到了,可我已经凉透了。
医生说,我是因为燃放烟花爆竹引发火灾,吸入了过多烟尘,窒息而亡。
张玉凤听到后,吓得一个趔趄,赶紧带着孙子退出人群,偷溜回了家。
我跟着张玉凤飘回了她家,正看到她焦躁不安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怎么就死了?不就是放了个烟花吗?哪成想会烧到她家,要怪,也只能怪这丫头片子倒霉,是个赔钱货!」
果然是她。
一周前,妈妈刚生了小妹妹,在家坐月子。
可临近年关,小区里燃放烟花爆竹的人越来越多。
有的烟花甚至没有升空,直接在妈妈卧室的窗户上炸开,吓得还在襁褓里的妹妹哇哇大哭。
一开始,我以为是别人不小心,后来才发现,是楼下奶奶张玉凤的孙子李艺阳调皮捣蛋,故意吓唬妹妹。
妈妈让我带着零食上门,委婉提醒。
可是对方不但没有给我好脸色,反而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燃放烟花也变本加厉起来。
那是一种类似窜天猴的火箭烟花,但是比窜天猴更大,威力更强,在面前炸开,不亚于平地惊雷。
这种烟花本应该飞上天空,散开。
而不是飞向居民楼的窗户。
妈妈睡眠本就不好,现在又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声扰的神经衰弱。
妹妹更惨,上吐下泻,半夜直抽搐。
我气愤至极,拉开窗帘想骂人,结果看到一个小男孩正抱着烟花筒站在黑暗中,见我露脸,他咧嘴一笑,吓了我一大跳。
紧接着,他朝我做了一个举枪击中头部的动作,表情凶狠,一脸恶毒。
怎么看都不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我心中一惊,赶紧拉上了窗帘。
第二天一大早,我再去敲门,张玉凤说什么都不肯开门了。
爸爸在外地工作回不来,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我答应过爸爸,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
晚上九点,又开始了。
我忍无可忍,跟物业说明了情况,带着小区的保安敲响了张玉凤家的大门。
张玉凤这才缓缓开了门,她倚在门框上,嗑着瓜子,一脸鄙夷,瓜子皮吐了我一身,
「我家大孙子放个烟花怎么了?大家都放,凭什么不让我们放?生了个丫头片子而已,娇贵个什么劲儿?」
「有本事搬别墅啊,别墅里清净。」
「再说了,你们谁能证明那烟花就是我孙子放的?小小年纪就空口白牙的诬赖人,小心我去告你!」
说完张玉凤两眼一翻,瓜子皮一吐,骂骂咧咧的关上了门。
2
我实在气不过,就把张玉凤出口成脏的话录了下来,用妈妈的微信发到了业主群里。
有邻居悄悄私信我,说张玉凤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霸道野蛮不讲理,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在小区里天天横着走。
这不,小儿媳妇又生了超雄儿子,大儿媳妇怀着孕,鼻孔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让我尽量不要惹她。
都是邻居,谁想惹她?
反倒是她,每次看到我都阴阳怪气,妈妈生了我和妹妹后,她更是没少在背后乱嚼舌根。
念在她是长辈的份上,我们全家都忍了。
可是现在,我忍不了了。
消息发出去不久,群里就热闹起来。
「人家在坐月子,特殊时期,作为长辈,就不能看好自己的孩子吗?」
有业主开始为我说话了。
「大过年的,我孙子放个烟花怎么了?我家大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还洗衣做饭呢,也没这么矫情!」
张玉凤立马在群里骂了回去。
「放烟花也不能对着人家窗户放啊?万一引发火灾伤到人怎么办?」
「你大儿媳妇坐月子洗衣做饭?你大儿媳妇不是刚怀上第一胎吗?哪来的坐月子?」
张玉凤沉默了一会儿,回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
群里一直吵吵闹闹到十一点,大部分业主都站在我这边,怼得张玉凤哑口无言。
我把群设置成了免打扰,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
打开手机一看,才五点钟。
昨晚竟然没有听到烟花在窗户上炸开的声音。
我悄悄去隔壁看了看妈妈和妹妹,正睡得香甜。
难道张玉凤和她孙子在业主们的施压下不再嚣张了?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可潜意识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洗刷准备做早饭,然后出门取快递。
我给妹妹从网上买了一个拨浪鼓。
最近妹妹一直哭,我想拿压岁钱买个玩具逗她开心,这样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我像往常一样打开卧室的窗户,准备通一下风再出门。
可是一个转身,我就听到了一个让我有阴影的声音,那是一声尖锐的爆鸣。
不同往常,这声音不是来自窗前,而且直接在室内发出来的。
我猛地一抬头,一个被点燃的火箭烟花,直接穿过纱窗,飞进了我的卧室,在窗帘上方炸了开来。
烟花燃烧的温度极高,窗帘直接被引燃了。
我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想要去接水,把火扑灭,可一阵风袭来,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使劲拉动门把手,可门纹丝不动,这时我才想起,卧室的门已经坏了个把月了,爸爸说等他回来修。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门打不开,手机也不在卧室,妈妈和妹妹还在隔壁熟睡。
大火很快烧了起来,烟雾呛得我不停咳嗽。
我跌跌撞撞跑到窗前,发现不远处,张玉凤正带着她的孙子在楼下溜圈。
我拼命拍打玻璃,最后一点意识支撑着我朝不远处的张玉凤呼喊救命。
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我是个哑巴。
然而张玉凤看到我后却一脸慌乱的夺下了李艺阳手里剩余的火箭烟花,藏了衣服里,
「这丫头昨天不是还挺嚣张吗?别管她!」
3
我感觉自己从地上飘了起来,用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
有个人,她正仰面躺在窗前,嘴巴微张,仿佛在呼喊着什么,手臂也还是拍打的姿势。
她的眼睛睁着,脸上都是烟灰,我想她一定是在想,好可惜,还没有把妹妹的拨浪鼓取回来。
我大概是死了。
看到我慢慢滑落,最后倒在了卧室的飘窗前,张玉凤慌了,她紧紧的把孙子搂在身边,一脸惊吓过度却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紧接着,消防员到了,火被扑灭了,围观的邻居也越来越多,有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幸好妈妈和妹妹没事,我看到妈妈哭晕过去好几次,她颤抖着手给爸爸打电话,可是好几次,她都拿不稳手机。
我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我想把凶手拉出来,可是我发现自己触碰不到任何人。
没有人能看到我。
我跟着张玉凤回了家。
偷偷溜回家的张玉凤立马打电话把儿子儿媳召了回来。
大儿子李强让张玉凤带着李艺阳去自首,立马被张玉凤骂了回来,
「我看你是疯了?我们老李家就这么一个孙子,难不成还要为她一个丫头片子偿命?」
「可是人命关天啊妈,小区里有监控,迟早会查到的。」
大儿媳王永丽捂着肚子,一脸担心。
张玉凤瞪了王永丽一眼,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要是这一胎再生不出儿子,有你好看!」
王永丽闻言瞬间脸色刷白。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张玉凤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包裹的物件放在桌上,低声道,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把监控摄像头的储存卡拔了下来,只要没了这个,没人知道这事和阳阳有关系,大家都给我把嘴闭紧了。」
果然,没人觉得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小区物业也觉得是一场意外,赔了家里一些钱草草了事,另外规定不准在小区内燃放烟花爆竹。
爸爸得知我的死讯,立马从外地赶了回来,妈妈三天三夜没吃没吃,一夜白头。
出了月子后,爸爸妈妈去快递站取我给妹妹买的拨浪鼓,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带着孙子准备出门的张玉凤。
可怜我的爸爸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还忍着悲痛跟张玉凤道谢,因为那天,是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4
「摊上这么个孩子,你们也是够辛苦的,是个哑巴也就罢了,命也不好,这下也算是解脱了,赶明儿再生个,说不定就能怀上儿子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气得想去踹张玉凤一脚,却只踹到了空气。
妈妈本来就因为我的意外悲痛万分,哭成了泪人,听到张玉凤这么说,一脸悲愤,
「你怎么能这么说?无论慧慧什么样子,她都是我的女儿啊,如果是你的孩子发生这种意外,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我儿子孙子都好着呢,而且我大儿媳又怀了,肯定也是个儿子,哪像你们家,都是闺女,还有残疾,注定断子绝孙!」
扔下这句话,张玉凤领着孙子扬长而去。
气得爸妈缓了好一阵子,才互相搀扶着回了家。
我也跟着回了家里。
妹妹拿着我买的拨浪鼓,咿咿呀呀的很开心,她好像能看到我,小手朝着我的方向挥啊挥。
可是我的身体却越来越透明了。
我好像听到有个人在喊我。
这么快就要投胎了吗?可我舍不得我的家人。
我感到自己慢慢飘起失去意识,然后又重重落下。
鼻腔中涌进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依稀听到有人在讲话,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几个月后,我终于慢慢恢复了意识,睁开眼,这具身体的记忆也瞬间涌入了大脑。
我重生了,重生成了张玉凤大儿媳生的第一个孩子。
张玉凤看我是个女娃,还是个兔唇,叹了口气,
「永丽,你这肚子太不争气了,是个女娃娃也就罢了,还是个残疾。」
王永丽哭成了泪人,
「妈,我还可以再生,我一定可以生出儿子的,你别送走她好吗?」
可张玉凤没听她的,
「这兔唇不吉利,必须送走,我们把她养到两岁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然影响我老李家的香火。」
说完,张玉凤便不顾儿媳妇反对,半夜把孙女丢到了路边。
幸好遇到好心人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
十二岁那年,原主碰上车祸,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才醒了过来,醒来后,就成了我。
这一世的我,虽然先天兔唇,但不是哑巴,我不会再沉默的接受别人的伤害。
5
清醒过来的我,被护士姐姐带着做各种检查。
在候诊厅排队等候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我看到已经白了头发的爸爸妈妈正带着几个月大的妹妹在排队打疫苗。
妹妹手里正握着我买给她的那个拨浪鼓,摇啊摇。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妹妹扭过头,看到了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扭动着身子朝着我的方向挥手,嘴里咿咿呀呀的都急出了声音,
「姐…姐…抱…」
「姐姐…姐姐…」
爸爸妈妈听到声音有些惊讶,他们应该是第一次听到妹妹说话。
可听到妹妹叫的是姐姐后,妈妈的泪水又再一次涌了出来。
爸爸连忙安抚妈妈。
我压着泪水,走上前去跟妹妹打招呼,
「你好呀,姐姐家以前也有一个小妹妹。」
妹妹听不懂我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攥着我的衣服不肯撒手,瞪着眼睛瞅我。
当了解到我是福利院的孤儿后,妈妈和爸爸毅然决然的收养了我。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虽然换了一副身体,但是我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家里。
虽然我是个兔唇,可是爸爸妈妈并没有嫌弃我,而且花了家里大部分的积蓄,为我做了手术。
手术结束后,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妹妹搬离了原来的小区。
我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了下来。
而我以后的目标很明确,我要找到那张储存卡,让张玉凤以及她的超雄孙子付出代价。
别跟我说一笑泯恩仇,我心眼小,做不到。
我猜老天爷让我占了这具身体重活一次,绝不是让我继续忍气吞声。
况且,就算我愿意,估计这具身体的原主也不愿意。
我撩起袖子,看到手臂上那两道一直不肯愈合的伤痕。
连医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自从我醒来,这伤痕就存在了,随着治疗,身上其他的伤都痊愈了,只有这两道伤痕不肯愈合。
可能这就是占了这具身体的代价吧,李艺菲啊李艺菲,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让我以让出躯体为代价来报仇。
这仇都凑到一块去了。
在身体彻底痊愈后,我开始上学,巧的是,我读的正是上一世上的的学校。
除了换了具身体,生活中其他的部分似乎都没怎么变。
在我终于适应了这具新的身体和新的生活后,我偷偷溜回了原来的小区踩点,准备对张玉凤进行第一轮的报复。
这天放学后,我背着书包来到了原来小区外的广场上,发现张玉凤正推着一个婴儿车在溜达。
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张玉凤大儿媳妇当时怀着的那一胎,现在生下来了。
不一会儿,她就跟一个老头跳起了广场舞。
婴儿在车内熟睡,已经被沉浸在舞蹈中的张玉凤忘在一旁。
我隐在人群里,趁她不注意,悄悄推起婴儿车,拐进了一旁正在装修的院子里。
路上我扫了一眼熟睡的孩子,看衣服,应该是个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孩子眼距偏大,面容也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