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族的核心
——忆大伯
文/冯涛
大伯已经离开我们许多年,但还是会经常想起他。大伯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一个平凡的农村老人。因年老不能到生产队劳动之后,会赶集卖菜种子挣点小钱;冬季严寒天气常到东河河堰下扫树叶子烧火;胃病发作时吞服一口蛤蜊壳子粉(用蛤蜊壳焙干捣碎)缓解,终生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大伯又是一个形象伟岸的人,是村人心目中公认的、识字明理会办事的人,是我们家族的核心。
过去国家穷,人民穷,农村人更穷。但是再穷日子还要过下去,遇上红白大事还要尽可能地按习俗乡规张罗。大伯人厚道,信得过,识点字有主张,乡亲们乐意找其帮忙。需要花钱的事项,根据事主家庭不同的情况,量力而行,提出不同的建议,为事主当好参谋。大伯有做菜的手艺,农村称为厨子。喜事会帮助人家做酒席,既精打细算,勤俭节约,又能不失排场,给足面子。农村的白事规矩多,礼数多,要求高,若有不到位的地方会认为是失礼。遇到白事,大伯会给人家当执事,方方面面严谨周密,一招一式规范到位。大伯帮人做事,深受乡人敬仰!
在家族中德高望重,威信高,有权威。家族门户大,叔兄弟多,家家户户有要事都会给大伯汇报,听取指导。夫妻吵架不可开交,一般人劝不好的时候,大伯一到场,场面迅速得以控制。有时不需说一句话,双方偃旗息鼓。有的孩子不听话惹恼了家长,大人把孩子赶出家门,几天都在外流浪。最后是大伯坐镇,孩子给大人磕头下跪,承认错误,保证不再犯,危机得以化解。春节前给先人烧纸上年坟,家族中人在大伯家集合,共同准备纸钱、鞭炮等,浩浩荡荡走向林地。每次都要给大家讲墓中人是谁,和上坟人的关系,还会借此机会讲讲家族的历史,包括荣耀和不幸,提示后人不要忘记,这应该就是后继有人的意义吧!
父亲曾对我们讲,他很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其奶奶(我的老奶奶)把他拉扯大。我老奶奶去世后,父亲人小体弱外出干活找不到雇主,度日艰难。大伯在前坊坞给人家干活,晚上返回时总要先去看看我父亲,有时能带点好吃的东西。母亲说二弟出生在20世纪六十年代初饿死人的时期,父亲在基层供销社工作不回家,家里没得吃二弟饿得哭。大伯在村里人缘好,看青的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他趁天黑到生产队地里扒个地瓜或掰个玉米给二弟煮了吃,不然的话就饿死了。
大伯的恩情全家一直牢记在心,真情回报。有一年夏天大伯生病住院打吊瓶,病房条件简陋,蚊子嗡嗡叫,父亲在病房侍候,甚至想用不驱赶咬自己的蚊子来换得吃饱的蚊子无力再咬大伯。另有一次大伯病重在地区医院就诊时,二弟背着大伯往返于楼上楼下,娘听说后对二弟讲,这就对了,大伯没有白疼你。我那时刚参加工作,月收入42元,没有积蓄,知道大伯生病,火速汇款20元以表孝心。1985年2月娘在济南给我爱人伺候月子,爱人出院不久,娘就赶回老家看望大伯。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世间一切发生了诸多巨变,但大伯对家族的影响仍然留下深深的烙印。五侄曾对我说:现在想想,我爷爷当年为你们叔兄弟几个起名用的州、府、省、县还是很有讲究的。每到清明节扫墓或春节前上年坟时,还常常说起当年大伯讲的许多家族史。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国同理,家族需要核心,核心必须维护。家族的优良传统需要传承,并与时俱进发扬光大,只有如此,才会生生不息,兴旺发达!

【作者简介】冯涛,山东临沂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作品主要发表在《山东文学》《散文海外版》《齐鲁晚报》《沂蒙晚报》,获全国散文征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