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七年,沈知砚就冷待了我七年。
每年结婚纪念日,他都会逼着我在姐姐的病床前跪一整夜忏悔。
只因七年前,姐姐和他结婚前夕,家里发生火灾。
姐姐为了救我,永久成为植物人。
我却在家族授意下,接替她嫁给了沈知砚。
沈知砚怪我毁了他的爱人,七年来不间断地折磨我,带不同的女人回家羞辱我。
第七个结婚纪念日前夕,养了五年的小狗出车祸,我急着赶去认领送医。
他却以为我想逃避,强行派人把我抓进同一间病房,按着我跪倒在病床前忏悔。
我彻底绝望,问他。
“如果我能让江宜醒过来,你是不是就能放我走了?”
1
“小宜已经昏迷了七年,业内最有名望的专家都说,她再也没有醒过来的可能。”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她重新睁开眼?”
沈知砚冷嗤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一脚踹在我的脊背上,迫使我对床上的病人低下头。
“你把小宜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向她认错!”
我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艰难地从手机里翻出一份资料。
那是国外一位很有名望的教授。
经他手术,植物人醒过来的几率有八成。
沈知砚微微一怔,但很快,眼底再度浮现出冷意。
“真有这种专家,几年来,我怎么可能查不到?”
“你为了逃避自己的罪责,居然去伪造这种子虚乌有的文件!”
“是不是非要把小宜害死,你才满意?”
他目眦欲裂,朝我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
尖锐的痛感袭来,我不受控制蜷缩起来,整个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我心下了然。
他已经笃定了江宜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
也确信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害她。
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
我干脆放弃了,按他吩咐爬起来,重新在病床前跪好。
沈知砚不再管我,坐在床边,陪江宜说了很久的话。
一如往年,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告诉她,他一直在帮我出气,让她不用担心,好好安睡。
说完后,他独自离开,把我一个人关在病房。
直到三天后,才重新让人打开门,把我放出去。
彼时我已经晕倒在地上,整个人脸色惨白,膝盖全是淤青。
沈知砚微皱起眉,眼底划过几分心软。
可当看到病床上的江宜时,那点心软瞬间消散。
他叫医生掐人中把我掐醒。
“让你跪着忏悔而已,又没虐待你,装什么虚弱。”
我没回应,吃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病房。
沈知砚忽然拉了我一把,“不是说要去看狗吗?我带你过去。”
一个月前,我重感冒,把小狗暂时送到宠物寄养中心寄养。
三天前它却忽然跑了出去,意外被车撞到。
车主还故意讹诈,说小狗撞损了他的车,勒索十万才肯让宠物中心把小狗送医。
我想赶去处理,手机却被没收,人也被关起来。
现在……
已经过去三天,宠物中心能留下的,只剩一坛骨灰。
我心中泛起刺痛感。
“没必要了。”
我越过他离开,给远在国外的一位师兄发去消息。
“我同意交换。”
“你帮我把那位专家请过来吧。”
2
江宜比我大两岁,和沈知砚是同窗。
两家也是世交。
我从小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
上高中后,他们恋爱,一直长跑到大学毕业,两家订婚。
我也对沈知砚心动过,但我从未想过要跟自己的亲姐姐抢人。
可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办婚礼的前一天,家里会发生火灾。
我先一步从窗口逃了出来,江宜却因困在里面太久成为植物人。
家里需要一个人维持和沈家的联姻,选中我。
沈知砚没有拒绝。
却在结婚后,持续不断地折磨我。
可在刚才昏迷时,我忽然记起了那场火灾中发生的事。
起先是江宜想吓唬我,故意在我房间门口放了一个燃烧的火盆,把烟雾往我房间里吹。
为了逼真,还故意在我房间外泼了汽油。
可后来,她不知怎的被烫伤,打翻了火盆。
火焰迅速蔓延,点燃了整个屋子。
我那时在午睡,被烟雾熏醒时火势已经很大了。
我不知道她在外面,加上房门被烧的滚烫打不开,只好赶紧把床单撕碎,从窗口爬下去。
最后因为失手摔了一下昏迷。
再次醒来,我对火灾的记忆完全模糊。
所有人都告诉我,江宜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困在房间外面,哪儿也去不了。
而我却自私的锁了门,一个人逃出来。
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我再也不要牺牲自己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他。
第二天,宠物中心把圈圈的骨灰送到了家里。
我把它安置好,出门买了一束兰花,插进花瓶放在小茶几上。
以前,圈圈最爱在那里闻着花香午睡。
花瓶刚刚插好,眼前出现阴影。
沈知砚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手里的花瓶。
“明知道小宜最喜欢兰花,今天忽然买回来……”
“怎么?想明示我,说你自己在赎罪?”
“别以为一两束花,就能撇清自己的罪孽!你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以前我会愧疚,会难过。
现在心里却一片淡然。
“花随便买的,你想多了。”
沈知砚脸色更冷,嗤笑。
“也是,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半点悔过之心?”
我懒得和他争辩。
过了一会儿,沈知砚让人送来一套长裙。
“今晚结婚纪念聚会。”
“穿这一套。”
裙子几乎的长度,刚好能遮盖膝盖的淤青。
每年结婚纪念,他都会邀请两家长辈,还有一些亲友来聚会。
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他对我有多好。
等人走了,就原形毕露,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我无所谓地接过来,走进浴室换好。
“今天这么安分?”
沈知砚在我脸上看不到一丝异样,有些奇怪。
我很害怕穿裙子。
十五岁那年,我和江宜一起被绑架。
有个歹徒起色心,当着几个人的面撕扯我的短裙。
后来警察赶到,有惊无险。
我心里却留下阴影,对“穿裙子”这件事,带着深深的恐惧。
沈知砚很清楚。
但结婚后,他最喜欢的事,就是逼我穿各种长裙短裙。
看着我满脸不适和恐惧,不得不去求他,然后毫不犹豫拒绝我。
以前我总是不敢拒绝,因为我和他一样,以为自己要赎罪。
也希望,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能因为这份顺从,变得好一点。
然而并没有。
现在,我对他怎么想,也无所谓了。
“材质和样式都挺好的,把店铺推给我吧。”
我淡淡道,“有空我去多买几套。”
沈知砚眸色微沉,表情有些不高兴。
我并不看他,顾自走出房间。
这时手机收到短信。
【专家今晚的飞机过去,三天后手术。】
3
我回了一条,“好。”
没过多久,宴会正式开始。
两家亲人和沈知砚的一些好友都来了。
几个表姐妹簇拥到我身边,陪我说话。
最小的表妹指着角落,沈知砚安排的钢琴演奏。
“表姐夫还真是细心,知道你喜欢钢琴,每年都会安排演奏。”
“听说,请来的都还是业内有名的钢琴家,年轻又貌美,弹的还好听!”
另一个表妹接话。
“我记得,表姐你以前弹钢琴也很厉害吧?小的时候,表姐夫最喜欢站在你身边,看着你弹……”
“虽然结婚那么多年,才艺可不能荒废了,不然,表姐夫再看上其他钢琴家就不好了。”
我心底蔓延起一丝苦涩。
钢琴曾经是我最喜欢的。
但我早就弹不了了。
五年前,我跟他去工地视察。
高空有重物坠下来,我费力推开他,手却被砸中。
粉碎性骨折。
即便治好了,现在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但做一些精细的动作,是再也不可能了。
我还记得五年前,在医院醒来时,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激,只有厌恶。
“你以为故意扑上来救我,演这一场苦情戏,我就会对你心软?”
“我告诉你,你欠了小宜一整条命!不管再作秀几次,我都不会原谅你!”
此后,他对我的态度甚至更加恶劣。
知道我不能弹琴,偏偏每一年,所有的重要场合,都会请来钢琴独奏。
像是在提醒我,我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梦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好事。”
他喜欢上别人,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表姐妹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笑呵呵的又把话题转移到其他方面。
“表姐这么厉害,自己也是公司的顶梁柱之一。”
“用得着拿才艺来太好沈总么?”
我并不理会,等她们说够散了,自己坐在角落,拿了块蛋糕慢悠悠吃着。
不远处,有沈知砚好友带来的女生,上前邀请他跳舞。
沈知砚笑着应了,搂着人的腰身把她带进舞池。
我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满脸屈辱歇斯底里。
垂首看着手机,订好了一周后出国的机票。
我和师兄的交易是,他帮我请到专家。
作为交换,我要到他在国外的总公司帮忙,做他的手,至少五年。
这次走后,我永远不会再回来。
看到出票信息,我放下手机。
舞蹈正好结束。
我随着人群鼓了鼓掌。
沈知砚脸色却彻底冷下来。
他抛下那位女伴,走到我面前。
“江渔,你又在耍什么把戏?这么阴阳怪气有意思吗?!”
阴阳怪气?
以前我拼命控诉,反抗,他不高兴。
现在我不在意了,他也不满意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重大场合,别甩脸色么?”
“我只是听你的话。”
话刚落,沈知砚一张脸黑到了极致。
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等宴会结束,所有宾客都被送走。
他让保镖把我也赶了出去。
“今晚,我不想见到你!”
我无所谓地给自己找了个酒店。
他对我的折磨,我早就习惯了。
就连过生日的时候,买个蛋糕庆祝。
他也要亲手砸了,再把我带到江宜的病床前,让我看着她惨白瘦弱的脸。
问我,看着自己姐姐吃苦,怎么有脸吃的下去?
怎么配庆祝?
我自己打车去酒店住了三天。
三天后,以江宜家属的身份,去医院签署了手术同意书。
4
手术很成功,江宜真的恢复了清醒。
我回到家,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沈知砚。
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先一步开口。
“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真那么有骨气,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家了。”
“不过现在回来也晚了,我已经让设计师把你房间改成了疗养房,以后,把小宜接回来住。”
“你就住在一楼的保姆房,负责照顾她。”
沈知砚随手指了指角落处,那个昏暗又逼仄的小房间。
他说完就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家里又来了个护工。
她却不是干活的,面对我时趾高气扬。
“我是沈先生请来教导你的。”
“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好好学,怎么伺候病人!”
“沈先生说了,昏迷那位是他的夫人,很重要,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你最好机灵点。”
她说完,见我没反应,伸手要来拽我受过伤的右手。
一阵闷痛。
我用力把人推开,拉扯之际,把人推的掉下了几级楼梯。
那护工大妈吓得不行,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不敢跟我硬来,匆匆跑出别墅,拿手机拨通了电话。
看样子应该是告状去了。
我不在意,转身进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
也没什么好收的,所有和沈知砚有关的东西,我都不想再要。
只要带走我自己的证件就行。
刚把东西都放进包里,沈知砚回来了,张口就是兴师问罪。
“我还以为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才刚请了个护工,就忍不下去了?”
我没理他的话,随口道,“照顾植物人的护工不合适,你再给江宜请个保姆吧。”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沈知砚皱眉,脸色沉下去。
下一刻,却听后方传来响动。
江宜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
她脸色惨白,人也十分瘦弱,意识却是清醒的。
睁眼看着周围的一切,目光惶恐。
直至看到沈知砚,她立刻激动起来,推着轮椅上前要抱他。
“知砚!我好想你……”
“这些年,我昏迷时,一直都能听见你说的话……”
“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我好怕,我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宜说着,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为了救妹妹,牺牲自己……当年都是她任性,非要玩火,才会起了那场火灾!”
“这么多年,我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好痛苦。”
沈知砚脸上一阵恍惚。
看着她哭诉的模样,对我更加厌恶。
“我就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狡辩!”
“就是你亲手把小宜害成这样的!”
“赶紧过来跪下,向她认罪!”
就像以前一样,他拽着我走到轮椅前,要我跪下向江宜忏悔。
可错的人从来不是我。
我为什么要再妥协?
我用力把沈知砚推到一边,用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
“你怎么能打人——”
江宜惊叫着看我。
我反手也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还你泼脏水污蔑我的。”
我把当年家里的监控视频打开,点击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