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繁华的市中心,有一个汉考克公园。公园中,布满着一个个正在冒着气泡、粘稠的黑色坑洞,被叫做拉布雷亚沥青坑。
从远古时代开始,已经有无数的剑齿虎、猛犸象、恐狼等史前生物丧命于此。也正是因为拉布雷亚沥青坑的存在,史前生命的骨骼在这里被完好保存。这里已经成为了古生物学家的宝库。

但你若是以为这里讲述的故事都发生在史前,那就太低估这里了。因为在拉布雷亚沥青坑理,至今还活跃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命:石油蝇。
连剑齿虎、猛犸象、恐狼这些史前巨兽都无法逃离的沥青坑,为啥石油蝇不仅在这里安了家,还把这片“地狱”变成了自家后花园,过得风生水起。
为啥它能这么嚣张?道理很简单:在这里,它完全没有竞争对手。
你想啊,但凡敢踏进沥青坑的其他动物,最后都变成了坑底的化石。但这对石油蝇来说,简直是“天降外卖”。这些不幸的动物尸体,就成了石油蝇幼虫绝佳的食物来源。它独占了这个极端环境,成了这里唯一的“钉子户”。
其实,石油工人很早以前就在油田里见过这种奇怪的蛆虫,但直到在拉布雷亚沥青坑里被正式发现,生物学家才给它起了“石油蝇”这个贴切的名字,并开始认真研究它。后来,科学家们在加州其他油田,甚至加勒比海的特立尼达等地的油气渗漏处,都发现了它的亲戚。

那么问题来了:这家伙到底凭啥能在连猛犸象都逃不出去的“石油沼泽”里活着?
一身“神装”,专克沥青
科学家把石油蝇幼虫放在显微镜下一看,好家伙,果然有“秘密武器”。
首先,它的皮肤就与众不同。普通蝇类的幼虫(就是蛆)皮肤比较光滑,但石油蝇幼虫身上多了一层细小的刺。你可别小看这层“毛刺盔甲”,它就像一个防护层,能有效防止粘稠的沥青直接糊在皮肤上,减少了身体与有毒物质的接触面积。
更绝的还在里头。科学家发现,石油蝇幼虫体内住着一种特殊的微生物。这种微生物本事可大了:它不仅能耐受石油里的有毒物质,甚至还能分解代谢碳氢化合物——也就是把石油当“食物”吃!

这个发现可把研究人员激动坏了。他们观察到,沥青被幼虫吃进去,经过它的消化道再排出来时,会发生神奇的变化:原本又黑又稠的“原油”,居然变得稀薄、透明了不少!这就说明,在这些幼虫体内,正在用某种生物分解过程来分解这些顽固污染物。
内布拉斯加大学的微生物学家肯尼斯·尼克森教授,就专门研究过石油蝇。他在沥青坑里抓了一些活体石油蝇幼虫,运回实验室进行研究,研究的目的是为了培育出人工繁殖下的微生物。
但实验的结果则是,只要离开了沥青坑的特殊环境,实验室培养皿里的微生物就失去了降解石油的能力。所以可以推测,石油蝇和它的微生物伙伴,已经在沥青坑里常年养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共生关系。
“百毒不侵”的钢铁肠胃
石油蝇幼虫的食谱,在人类看来简直重口味:它主要吃那些陷在沥青里的动物尸体。但在进食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吞下大量沥青和原油。
然而,石油似乎对它们毫无影响。科学家为了测试它们的耐受极限,做了更“狠”的实验:把它们泡在浓度高达50%的松节油或50%的二甲苯溶液里。这些强有机溶剂对绝大多数生物都是致命的,但石油蝇幼虫居然……安然无恙!
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让它们成了沥青坑里真正的“小霸王”。

危险的成年礼:离开沥青的瞬间
不过,石油蝇的一生也并非全在沥青里打滚。它们生命中有一个关键阶段必须离开沥青坑,那就是化蛹。
当幼虫长大准备变成成虫时,它会艰难地爬到沥青坑的边缘,通常选择一根草茎或干燥的物体,在那里结蛹,完成从幼虫到成虫的蜕变。
成虫长出了翅膀,但似乎它们并不喜欢这对翅膀,因为它们并不爱飞。更常见的情况,它们会在沥青坑那种黏黏糊糊的表面上瞎溜达。直到让它们的腿特别适应在粘稠液体上行走。
但如果它的翅膀,或者身体其他部位不小心沾上沥青,它们一样会被黏住,动弹不得,这一点和其他昆虫一样。
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沥青对石油蝇来说,居然还是个天然保湿霜。大多数昆虫靠体表一层蜡质来锁住水分,但石油蝇似乎没有这层保护——可能是因为蜡质在沥青里会被溶解掉。而粘稠的沥青意外地形成了一层物理屏障,帮它们减少了水分的蒸发。

给人类的启示:清理油污的新希望?
石油蝇最让科学家着迷的,不仅是它顽强的生命力,更是它背后可能蕴藏的巨大应用价值。
那个能在幼虫体内分解石油的微生物,就像一台天然的“生物净化器”。研究人员正在努力破解它的工作机制。想想看,如果未来我们能模仿甚至利用这种机制,开发出新的生物技术,来处理海上漏油事故、或是净化被石油污染的土壤,那将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