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我和朋友去山里要账,半夜姑娘红眼说:要不把我赔给你......
1996年的夏天,我和铁柱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往李家沟蹬。
太阳毒得很,汗水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下淌,把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浸得透湿。
"德胜哥,你说这李老六能还上钱不?"铁柱在后座喘着粗气问。
这小子比我小两岁,一身蛮力,是我们村里有名的愣头青。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自行车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五千块钱,搁谁都不是小数,他要是敢赖账,咱就搬他家的东西抵债。"
山风卷着热浪扑面而来,路边的知了叫得人心烦。
这趟讨债的差事是村长派给我的,说是我在村里算是个文化人,高中毕业,能说会道。
其实我知道,是因为这钱里有村里合作社的两千块公款,要是要不回来,我这个会计也得担责任。
骑了将近四个小时,太阳已经西斜,我们终于看到了李家沟的轮廓。
十几户人家散落在半山腰上,土坯房顶上冒着袅袅炊烟。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光屁股小孩正在玩泥巴,看见我们这两个生面孔,一溜烟全跑了。
"德胜哥,就是那家"铁柱指着村尾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房子,"去年我来过一回,李老六就住那儿。"
走近了才看清,那房子比远处看着还要破败。
土墙裂了几道缝,用木棍勉强支着,房顶的茅草稀稀拉拉的,怕是下雨天要漏成筛子。
院墙塌了半截,院子里种着几垄蔫了吧唧的青菜。
我刚把自行车支好,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碎花布衫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把菜刀。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我这才看清她的模样——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皮肤是山里人特有的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是两汪清泉。
"你们找谁?"她警惕地看着我们,菜刀在手里紧了紧。
铁柱刚要开口,我拦住了他。
"姑娘,我们是来找李老六的,他在家吗?"
那姑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戒备。
"我爹不在,你们有什么事?"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欠条。
"你爹去年在我们村借了五千块钱,说好三个月还,这都一年多了。我们是来要账的。"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手里的菜刀"咣当"掉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这事"她咬着嘴唇,"我爹半个月前就出门了,说是去城里打工,到现在也没个信儿。"
铁柱一听就急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我叫李晓兰,今年二十二了,家里就我和我爹两个人,现在他不在,你们要怎么样?"
我打量着这个叫晓兰的姑娘,又看了看她身后黑漆漆的屋子,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屋里连盏电灯都没有,墙角堆着几个破瓦罐,灶台上放着半碗吃剩的野菜糊糊。
"德胜哥,要不咱们搬东西?"铁柱搓着手,眼睛往屋里瞄,"我看那台缝纫机还能值几个钱。"
晓兰一听,立刻张开双臂挡在门口:"那是我娘留下的唯一东西!你们不能动!"
我按住铁柱的肩膀:"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今晚咱们先在这住下,明天再说。"
又转向晓兰,"姑娘,能给碗水喝吗?"
晓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我跟进去,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这个家——土炕上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单子,墙上贴着几张已经泛黄的年画,角落里堆着几捆柴火。
整个屋子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递给我一个粗瓷碗,里面的水清澈见底。
"家里没茶叶,将就喝吧。"
我接过碗,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冰凉冰凉的。
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根子都红了。
铁柱在院子里转悠,嚷嚷着要杀只鸡吃。
晓兰咬着嘴唇说家里就剩两只下蛋的母鸡了,杀了就没鸡蛋卖了。
我制止了铁柱,从自行车后座的布袋里掏出两个干馒头和一包咸菜。
"凑合吃吧,别为难人家姑娘。"
晓兰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里一颤。
她生火给我们热了锅稀粥,三个人就着咸菜和干馒头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饭后,铁柱蹲在院子里抽烟,我帮着晓兰收拾碗筷。
她洗碗的手很粗糙,指节有些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农活的手。
"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吗?"我随口问道。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怕有什么用?我爹...他经常这样,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
"你娘呢?"
"前年病死了"她的声音更低了,"为了给我娘治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我爹也是从那会儿开始赌的,说是想赢钱给我娘买好药..."
我没再问下去。
夜色渐浓,山里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晓兰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
"德胜哥,咱睡哪儿?"铁柱打着哈欠进来问。
晓兰指了指东屋:"那边有间空房,是我爹的,你们将就一晚吧。"
又犹豫了一下,"不过...只有一张炕。"
铁柱大大咧咧地说:"挤挤呗,山里人不讲究这个。"
我注意到晓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突然意识到这屋里就她一个姑娘家,留两个陌生男人过夜确实不妥。
但天色已晚,山路危险,我们别无选择。
"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笨拙地安慰她,"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进了西屋,轻轻关上了门。
东屋的炕上铺着张草席,我和铁柱和衣躺下。
铁柱沾枕头就着,呼噜打得震天响。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晓兰那双含着泪却倔强不肯落下的眼睛。
半夜里,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月光从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眯起眼睛,看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是晓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来干什么?我假装睡着,却眯着眼睛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炕边,站在那里看了我一会儿。
月光下,她的脸显得格外苍白,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
突然,她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动作——她掀开我的被角,钻了进来!
我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坐起来:"你干什么?"
晓兰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靠得更近了,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李大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爹欠你的钱,我们家还不起。"
我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到了墙上:"所以呢?"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搂住了我的腰,"要不把我赔给你吧。"
我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她的身体紧贴着我,隔着单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
"你...你胡说什么!"我压低声音,生怕吵醒铁柱,"快回去睡觉!"
晓兰却不肯松手,声音里带着哭腔:"我都二十二了,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姑娘都嫁人了,我爹欠了一屁股债,没人敢娶我...李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带我走吧,我给你当媳妇,伺候你一辈子..."
我的心脏跳得厉害,既因为眼前这意想不到的情况,也因为晓兰话语中透出的绝望。
我轻轻推开她,摸索着下了炕,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晓兰坐在炕沿,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汗衫,肩膀瘦削得让人心疼。
"晓兰"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你听我说,钱是钱,人是人,你爹欠的钱,我们会想办法要,但不能拿你来抵债,明白吗?"
她抬起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可是...可是我们家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那张欠条,当着她的面撕成了碎片。
"这钱,我不要了。"
晓兰瞪大了眼睛:"这...这可是五千块啊!"
"我知道"我苦笑一下,"但比起钱,人的尊严更重要,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这样作践自己。"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突然,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李大哥,你是个好人!我...我给你磕头了!"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别这样!快起来!"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在我的掌心里微微发抖。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倔强又可怜的姑娘搂进怀里,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我克制住了,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呢。"
晓兰擦了擦眼泪,突然问道:"李大哥,你...你娶媳妇了吗?"
我摇摇头:"没呢,家里穷,谁看得上啊。"
"那..."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说实话,晓兰长得不丑,甚至可以说很清秀,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但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方式和时机,让我心里五味杂陈。
"晓兰"我斟酌着词句,"婚姻大事不能这么草率。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
"可我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她固执地说,"比村里那些男人强多了,他们要么嫌我家穷,要么就想占我便宜..."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夜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像一出无声的皮影戏。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东屋的窗户纸透进微弱的晨光,铁柱还在打着呼噜。
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