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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这一生都是执念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小时候抄在笔记本上的诗,那时只觉字句清丽,直到三十岁在菜市场看见张阿姨攥着皱巴巴的零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小时候抄在笔记本上的诗,那时只觉字句清丽,直到三十岁在菜市场看见张阿姨攥着皱巴巴的零钱,非要摊主把秤再翘一点,才忽然懂了,那些解不开的结,从来都不是风的错。

张阿姨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每年开学前她都要在这儿买二十斤腊肠。摊主早摸清她的脾气,称够了还要多添两根,可她总不放心,指尖一遍遍划过腊肠的纹路,像在数自己熬过的那些夜晚。有次我劝她,现在快递方便,没必要扛这么远。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说儿子就认家里的味道,外面的肉不实在。后来才知道,她儿子去年就跟她说过,学校食堂的腊肠也好吃,可她依旧年年如此。我看着她蹒跚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执念就像老房子的藤蔓,哪怕墙塌了,根也还嵌在砖缝里。

楼下修鞋的老王,守着半平米的摊位二十多年。他的工具箱是上世纪的铁皮箱,边角磨得发亮,里面的锥子、线轴摆得比家里的碗筷还整齐。有次暴雨,他把工具箱抱在怀里,自己淋得像落汤鸡。旁人笑他傻,现在谁还修几十块的鞋,买双新的多省事。他蹲在屋檐下擦工具,说这箱子是他爹传下来的,当年他爹就是靠这手艺,供他读完了高中。去年冬天他中风,右手拿不稳锥子,却还是每天坐在摊位前,用左手慢慢擦拭那些工具。阳光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上,我忽然觉得,他守的从来不是修鞋摊,是那段被手艺撑起的岁月。

我也曾有过执念。大学时喜欢一个姑娘,她爱穿白色连衣裙,我就省吃俭用攒钱,每个月都给她买一支不同味道的护手霜。她总说不用这么破费,我却固执地觉得,只有细腻的呵护才能配得上她。后来她毕业去了南方,临走前把那些没拆封的护手霜还给我,说我们不合适。那些护手霜我放了五年,直到去年搬家才舍得扔掉。看着垃圾桶里支棱的包装盒,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只觉得像丢了一把旧钥匙,明明锁早就换了,却还是攥了好久。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老板娘每天都要多蒸一笼豆沙包。问起缘由,她说她女儿小时候最爱吃,现在出国了,总想着万一哪天她突然回来,能第一时间吃上热乎的。豆沙包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就像她每天望向路口的眼神,带着一点渺茫的期待。有人说她太执着,她只是笑笑,说人活着,不就是靠着这点念想撑着吗?

前几天去医院复查,看见走廊里一个老人,正拿着放大镜看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姑娘,梳着麻花辫。护士说老人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什么都忘了,就记得这张照片是他老伴年轻时的样子。他每天都要对着照片说会话,有时候笑,有时候哭,像个孩子。我站在旁边看着,忽然觉得执念这东西,从来不分对错,也无关理智。它可能是腊肠里的牵挂,是工具箱里的传承,是护手霜里的青涩,是豆沙包里的等待,更是照片里的不肯相忘。

夜深了,窗外的芭蕉叶被风吹得沙沙响。那些解不开的丁香结,那些放不下的人和事,终究构成了我们的人生。或许执念本就是人生的底色,那些看似无用的坚持,那些旁人不解的固执,恰恰是我们活着的证明。就像张阿姨的腊肠,老王的工具箱,老板娘的豆沙包,它们或许不能改变什么,却让平凡的日子有了温度,让漫长的人生有了支点。这世间从来没有完美的人生,只有带着执念前行的我们,在风雨里握紧拳头,在岁月里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