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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宠妾灭妻

我是沈聿的白月光替身,成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他说:“阿樱怕疼,你忍着些。”他说:“阿樱不喜药味,你去偏院住。”后来我咳血

我是沈聿的白月光替身,成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

他说:“阿樱怕疼,你忍着些。”

他说:“阿樱不喜药味,你去偏院住。”

后来我咳血身亡,他跪在雪地里求我醒过来。

再睁眼,我回到他娶我那日。

花轿前,他冷眼睨我:“记住你的身份。”

我扯下盖头轻笑:“将军,这婚事还是留给你的阿樱吧。”

1、

喉咙里,那股熟悉的腥甜又涌了上来,我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嘴,再拿开时,雪白的丝绢上,已绽开了一朵刺目的红梅。

身子软得厉害,连抬手唤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靠在冰凉的廊柱上,望着庭院里那株光秃秃的梅树。

又是一年冬深,这病,怕是熬不过去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是我听了三年的声音。

沈聿。

他今日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比这数九寒天更冷几分。

他从不踏足我这偏院,今日前来,想必是阮樱又不好了。

果然,他停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甚至不曾低头,看一眼我病弱的模样,只漠然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阿樱心口疼的旧疾又犯了,需要一味药引。”

我费力地抬起头,望着他冷峻的侧脸,等着他那句早已听惯了的话。

“你的心头血,取一碗来。”

心口的位置猛地一抽,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开来,比那剜心取血时更甚。

三年了,从他用八抬大轿,将我迎进这镇北将军府开始,我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活着。

阮樱,他的表妹,他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而我,林晚辞,不过是因为眉眼间有几分像她,才被他娶回来,做了这将军府名义上的夫人,实际上的药引子。

成婚那夜,红烛高燃,他掀开盖头,指尖冰冷地划过我的眉眼,眼神却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他说:“记住,你只是阿樱的替身。安分守己,我不会亏待你。”

后来,阮樱体弱,受了惊吓夜不能寐,他便让我夜夜去她院外值守,唱着她家乡的江南小调,直至天明。

他说:“阿樱怕黑,你声音像她,能安抚她。”

阮樱嫌药味苦涩,闻之欲呕,他便下令,府中任何人不得在我这里煎药。

我病了,只能自己熬着,或者去最偏远的角落,守着个小泥炉,熬那救命的苦汁。

他说:“阿樱不喜药味,你迁就些。”

每一次取血,那冰冷的刀锋刺入心口皮肉时,他都守在一旁,眉头紧锁,不是为我,而是为那盏即将盛满我鲜血的玉碗。

他会说:“阿樱怕疼,你忍着些。”

2、

我忍了三年。

忍成了,如今这副油尽灯枯、咳血等死的模样。

冰凉的手指,攥紧了掌心的染血丝帕,我看着他,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

“沈聿,没有下次了。”

他似乎没听清,或许是根本不在意我说什么,只不耐地催促:

“快点,阿樱等不了。”

我撑着廊柱,想要站直一些,却引来更剧烈的咳嗽,帕子上的血色洇得更开。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说,没有下次了。沈聿,我的血,快取尽了。”

他这才将目光真正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被忤逆的不悦。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阿樱若是有什么不好,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心,早已千疮百孔,此刻,却还是被他这句话刺得鲜血淋漓。

是啊,在他眼里,我的命,贱如草芥。

一股莫名的力气支撑着我,我慢慢直起身,不再看他,转身望向那株枯梅,声音飘忽得像要散在风里:

“你放心,我不会再碍你的眼,也不会再挡你和阮姑娘的路了。”

意识开始模糊,身子轻飘飘地往下坠。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似乎终于察觉不对,猛地踏前一步,伸手欲扶住我的身影。

他脸上那惯常的冷漠,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那双总是凝望着阮樱的深邃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苍白如纸的脸。

可惜,太晚了。

3、

我闭上眼,陷入永恒的黑暗。

……

窒息般的冰冷过后,是骤然席卷而来的喧嚣。

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尖锐地刺入耳膜,颠簸感从身下传来,眼前是一片晃动的、压抑的红。

我猛地抬手,扯下了遮住视线的物件——

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

入目是狭窄的空间,晃动的轿厢,身上穿着的,是繁复沉重的凤冠霞帔。

这是我的花轿?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窜入脑海。

我掀开轿窗的帘子一角,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正是三年前,我嫁入镇北将军府的那条长街。

花轿稳稳停下,外面传来喜婆高亢的声音:

“落轿——请新郎官踢轿门——”

轿帘被一只穿着黑色锦靴的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随即,帘子被一只手掀开。

光线涌入,刺得我微微眯眼。

轿门外,站着身穿大红喜服的沈聿。

年轻了三岁的沈聿,眉目依旧冷峻,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新郎该有的喜悦,只有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警告。

和记忆中三年前那一幕,分毫不差。

他看着我自行掀开的盖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自己掀了,也省事。记住你的身份,安分些,日后在这府中,自有你的位置。”

前世,就是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对婚姻,所有的憧憬和少女的羞涩。

之后三年,我便真的被他钉死在了“替身”的位置上,卑微地仰望着他,直到咳血身亡。

如今,重来一次……

我看着他那张曾让我痴恋、也让我心碎至死的脸,心底一片死寂的凉。

那些蚀骨的痛苦,剜心的屈辱,病重的折磨,临死前的绝望,一幕幕在眼前飞速掠过。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再走一遍那绝望的老路?

凭什么我要用自己的血和命,去成全他和别人的情深似海?

在他带着不耐,准备再次开口催促我下轿时,我动了。

我没有如前世般,怯生生地将手放入他伸出的、带着薄茧的掌心。

而是抬手,扶住了头上沉重的凤冠,轻轻一拨,将那象征正室身份的珠冠取了下来,随手扔在了铺着红绸的轿凳上。

然后,我在沈聿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中,扶着轿辕,自己站了起来。

身上繁复的嫁衣曳地,我站在轿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惊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沈将军。”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遭的喧闹,让那些吹打的乐声和宾客的议论声都为之一静。

“既然心有所属,又何必勉强自己,迎娶一个不相干的人,徒增怨偶?”

沈聿的脸色沉了下来,风雨欲来:

“林晚辞,你想做什么?”

我迎着他冰冷的视线,缓缓地,将身上那件绣着金线凤凰的大红嫁衣,从肩头褪下。

火红的嫁衣如同凋零的花瓣,飘落在地,露出里面一身素雅的月白中衣,与这满府的红形成了鲜明又刺目的对比。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在沈聿骤然缩紧的瞳孔注视下,我轻轻一笑,字句清晰,掷地有声:

“这冲喜的婚事,还是留给你的阿樱妹妹吧。”

“我,林晚辞,不嫁了。”

4、

死寂。

方才还喧闹不休的将军府门前,此刻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红绸的细微声响。

所有宾客,喜婆,丫鬟,小厮,全都僵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花轿前那一身素衣、傲然而立的新娘。

沈聿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是被人当众忤逆、颜面扫地的震怒。

他那双总是冷淡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死死地盯住我,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

“林、晚、辞!”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再清楚不过。”

我平静地回视他,心中再无前世,面对他时的惶恐与卑微,

“将军心系表妹,强娶他人,是为不义;利用女子冲喜,却不行夫君之责,是为不仁。将军既不仁不义,我又何必跳这火坑?”

“冲喜”二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沈聿的心里,也戳破了这桩婚事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一道道目光在他身上扫视,充满了探究与鄙夷。

是啊,镇北将军沈聿,战功赫赫,却为了病弱的表妹冲喜,硬娶了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如今被新娘子当众揭穿,更是颜面尽失。

“放肆!”

他猛地上前一步,周身杀气凛然,那是战场上淬炼出的血煞之气,足以让寻常人胆寒。

若是前世的我,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可现在,死过一次的我,还有什么可怕?

我甚至往前迎了半步,仰头看着他布满阴鸷的脸,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

“将军是想当着满城宾客的面,对我这个弱女子动手吗?还是想强行将我绑进去,完成这所谓的‘拜堂’?”

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或惊或疑的脸,缓缓道:

“天子脚下,律法昭昭。将军纵然权势滔天,也该讲个‘理’字。

今日我林晚辞自愿悔婚,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与林家无关。

将军若觉受辱,大可上书朝廷,参我父亲教女无方,或是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是流放,是杀头,我等着。”

说完,我不再看他那张扭曲的脸,转身,对着来时乘坐的花轿,对着那满地的红绸和象征着喜庆的凤冠,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告别礼。

然后,我挺直脊背,穿着一身与这喜庆格格不入的月白中衣,踏着来时路,一步一步,朝着长街的另一头走去。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沈聿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能感受到那些目光,惊诧、同情、鄙夷、好奇……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肺部传来熟悉的隐痛,提醒着我这具身体尚且虚弱,也提醒着前世那咳血而亡的结局。

但此刻,脚步却异常轻盈。

每走出一步,都仿佛将前世的枷锁挣脱一分。

沈聿,阮樱,镇北将军府,那囚禁了我三年、最终要我性命的牢笼……

都再见吧。

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5、

我并未直接回林家。

父亲官职不高,性子却古板守旧,极重颜面。

我今日当众悔婚,无疑是给了林家一记响亮的耳光,回去之后,等待我的绝不会是宽慰,只怕是比沈聿那里,好不了多少的另一个牢笼。

我在京城僻静的巷弄里,租了一处小小院落,安顿了下来。

身边只跟着一个,从前在家里便对我颇为照顾、此次执意要跟随我的丫鬟青黛。

银钱所剩无几,前世在将军府,我名义上是主母,实则用度都被克扣,更无任何私产。

如今赎身出来,几乎是一贫如洗。

但心是自由的。

肺部的不适,时时提醒着我身体的状况。

前世病重时,我曾翻阅过一些医书,知晓自己这咳血症并非无药可医,只是需要精心调养,并用几味珍贵的药材。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味,便是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雪魄莲心”。

前世,沈聿为了给阮樱调理身体,曾耗费重金购得一株,当时还引得京城轰动,赞他情深义重。

而我这正室夫人需要用药时,府医却总是推三阻四,说药材难得。

如今,我只能靠自己。

我将身上,仅有的几件不算起眼的首饰当了,换来的银钱,大部分用来买了最普通的益气补血的药材,先吊着性命。

然后,我开始打听京城里需要绣娘的地方。

前世在闺中时,我的绣工便是一绝,后来在将军府那三年,为了排遣无尽的寂寞和苦楚,更是将全部心力都投注于此,技艺早已臻至化境。

只是那时,我的绣品多半,被沈聿随手赏了下人,或者直接丢进库房蒙尘。

如今,这倒成了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隐去姓名,寻了几家信誉尚可的绣坊,接一些复杂的绣活。

起初,坊主见我年轻,尚有疑虑,待我交出第一幅双面异色绣的屏风芯子时,那坊主惊为天人,当即便奉上重金,恳请我长期合作。

日子清苦,但内心平静。

偶尔咳疾发作,青黛便红着眼眶为我熬药,一边絮叨着:

“小姐,咱们这又是何苦……”

我只是笑笑,拍拍她的手。

何苦?

比起前世那剜心取血的痛,咳血而亡的冷,如今的苦,带着希望的甜。

期间,隐约听到一些关于将军府的消息。

说我当众悔婚后,沈聿大怒,但不知为何,并未大肆追究林家的责任,只是很快便以“冲喜”之名,将那位一直养在府里的表妹阮樱抬为了平妻。

场面据说办得极为隆重,远超当初娶我之时。

京中之人谈及此事,多半笑我不识抬举,丢了到手的将军夫人之位,也有人暗地里同情阮樱,说她一个孤女,终究是靠着表哥的怜惜才有了名分。

青黛将这些闲言碎语学给我听时,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我正对窗绣着一幅《寒梅傲雪图》,闻言,手下的银针稳稳刺破绢面,勾勒出梅枝遒劲的弧度。

“挺好。”我轻声道,“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省得再去祸害旁人。”

青黛愕然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何能如此平静,甚至语带讥讽。

她自然不明白。

我曾亲身体验过那“天长地久”背后的冰冷与残酷。

6、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是深秋。

我的咳疾,因着精心调养和不再忧思惧虑,竟好了不少,虽未根治,但咳血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靠着出色的绣艺,我和青黛的生活,也渐渐宽裕了些,甚至开始攒钱,为将来去北方寻找雪魄莲心做准备。

这一日,我将绣好的一套《四季花卉》屏风芯子,送去城中最大的“锦绣阁”交活儿。

掌柜的验看之后,赞不绝口,爽快地结算了尾款,又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林娘子,您这手艺,真是绝了!眼下有个天大的好机会,不知您愿不愿意试试?”

“掌柜请讲。”

“三日后,宫中贤妃娘娘,要在御花园举办赏菊宴,特邀京中各位夫人小姐前往。

宴上有一项雅趣,便是品评各家带来的绣品。

若是能得了贤妃娘娘的青眼……”

掌柜的搓着手,眼睛发亮,

“那便是天大的造化!

我们锦绣阁有幸得了两个名额,可以推荐绣娘携作品入宫献艺。

不知林娘子可有意向?

若是愿意,阁里愿为您打点一切,只求您能以锦绣阁的名义出战。”

入宫?

我微微蹙眉。

我本意是远离这些权势是非,安稳度日。

但……贤妃娘娘?

我依稀记得,前世似乎听说过,这位贤妃娘娘性子爽利,最喜奇巧之物,尤其爱梅。

若我能借此机会,将绣品呈于御前,或许能得些赏赐,对于我寻找雪魄莲心,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我沉吟片刻,在掌柜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承蒙掌柜看重,我愿意一试。”

“太好了!”掌柜大喜过望,“不知林娘子准备绣何题材?”

我看着窗外凋零的草木,轻声道:“便绣一幅《金秋菊艳图》吧。”

7、

然而,回到小院,对着空白的绣架,我改变了主意。

菊,固然应景,但未免流于俗套。

贤妃既爱梅,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在百花凋零的秋日,绣出梅之精神?

我选了一匹月白色的素软缎,以极细的针法,用深浅不一的灰色、墨色丝线,绣出嶙峋的怪石,枯寂的枝干。

然后,在那看似毫无生机的枝头,用细细的金线、赤金线、乃至罕见的淡粉色丝线,点缀上含苞待放、或傲然盛放的金色腊梅与红梅。

整整三日,我不眠不休。

当最后一瓣梅花在指尖成型,一幅《寒梅映雪图》跃然缎上。

月白的底子如同雪后初霁的天空,墨色的枝干在寒风中坚韧不屈,而那星星点点的金梅与红梅,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暖意与生命力,在酷寒中灼灼绽放。

尤其是那几朵,用特殊针法绣出的红梅,在光线下微微转动,竟似有暗香浮动,鲜活无比。

青黛看呆了,喃喃道:“小姐,这梅花像是活的一般。”

我疲惫地揉了揉手腕,露出一丝浅笑。

三日后,我戴着帷帽,抱着精心包裹的绣品,随着锦绣阁的马车,进入了那重重宫阙。

御花园内,秋菊争奇斗艳,姹紫嫣红。

各位夫人小姐,带来的绣品也多是繁花似锦,色彩艳丽,力求在万花丛中脱颖而出。

轮到我时,内侍唱喏:“锦绣阁,献绣品《寒梅映雪图》——”

当那幅月白底色的绣屏被抬上来时,周围似乎静了一瞬。

在满园金菊锦绣之中,这一幅清冷孤傲的寒梅图,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抓人眼球。

贤妃娘娘,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微微坐直了些,目光落在那绣屏上,尤其是那几朵,仿佛带着生命力的红梅上,停留了许久。

“这梅花……”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兴趣,“倒是别致。近前些,让本宫仔细瞧瞧。”

我依言上前几步,垂首而立。

贤妃仔细端详着那绣工,越看眼中惊叹越甚:

“这针法……本宫似乎从未见过。线条流畅,光影把握极妙,尤其是这梅花,层次分明,竟有立体之感。好!甚好!”

她抬头,目光落在我戴着帷帽的脸上:“这绣娘,是何人?抬起头来。”

我的心微微一紧,依言缓缓掀开了帷帽。

一张清丽却难掩苍白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周围响起几声细微的抽气声。

显然,有人认出了我。

毕竟,当众悔婚镇北将军的新娘,在这京城里,也算是一号“名人”了。

8、

贤妃显然也听闻过一些,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那幅绣屏,沉吟片刻,道:

“手艺确是精湛,当赏。赐玉如意一柄,东海明珠一斛,宫缎十匹。”

“谢娘娘恩典。”

我叩首谢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然而,就在我准备起身退下时,一道娇柔婉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

“娘娘,妾身瞧着这绣品,确实精美。

只是……在这赏菊宴上,献上寒梅之作,是否有些……不合时宜呢?

莫非是暗指娘娘举办的这菊花宴,如同这寒冬一般,了无生趣?”

我抬眸望去,只见席间一位穿着鹅黄色宫装、容貌娇美、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楚楚可怜之态的女子,正柔柔地看着贤妃。

而她身边坐着的,正是面色冷峻、眸光深沉如水的——

沈聿。

说话的女子,正是他已抬为平妻的表妹,阮樱。

而沈聿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辨,有震惊,有审视,有怒意,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名为“探究”的东西。

贤妃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阮樱,又看了看我,并未立刻说话。

阮樱见状,似乎更加柔弱,往沈聿身边靠了靠,低声道:

“聿哥哥,樱儿是不是说错话了?只是觉得,这林……这绣娘,似乎对娘娘有些不敬呢。”

沈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愈发冰冷。

我心中冷笑。

果然,无论前世今生,这阮樱总能用最无辜的姿态,说出最诛心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肺腑间,因紧张而泛起的痒意,再次向贤妃行礼,声音清晰而平静:

“回娘娘,民女绝无此意。

民女只是觉得,菊,傲霜;

梅,傲雪。

皆是不畏严寒、品格高洁之花。

秋日赏菊,见其凌霜绽放之姿;

而绣梅于秋,则是心怀对冬日坚韧之景的向往与礼赞。

正如娘娘举办此宴,不仅是为了欣赏眼前秋菊之艳,更是为了彰显我朝女子如菊如梅般,无论在何种境遇下,都能保持风骨,绽放光华的精神。

民女愚见,以为艺术不应拘泥于时节,而应在于表达心中之志。

若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一番话,不卑不亢,既解释了自己的用意,又将贤妃的宴会,拔高到了新的高度。

贤妃听完,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她赞赏地看了我一眼:

“好一个‘艺术不应拘泥于时节,在于表达心中之志’!

说得好!本宫今日甚是欣喜。来人,再赐黄金百两!”

“谢娘娘!”

我再次谢恩。

阮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咬着唇,委屈地看向沈聿。

沈聿却依旧看着我,那目光深处的探究,似乎更浓了些。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林娘子这手出神入化的绣艺,不知师从何人?从前在府中时,倒未曾见识过。”

这话语中的试探意味十足。

我抬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坦然道:

“将军谬赞。不过是一些微末技艺,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的罢了。

从前在府中,诸事繁杂,无暇他顾,自然不曾显露。”

自己琢磨?

闲来无事?

9、

沈聿的瞳孔微缩。

他印象中的林晚辞,沉默,顺从,甚至有些怯懦,除了那几分与阮樱相似的眉眼,几乎毫无特色。

何时有了这般玲珑心思和如此绝伦的技艺?

眼前的女子,眉眼依旧,但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看他时的痴迷、畏惧与卑微,只剩下了一片沉静的、带着疏离的冷然。

她似乎,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赏菊宴结束,我带着丰厚的赏赐,在诸多复杂的目光中,从容退场。

刚出宫门,还未登上锦绣阁的马车,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我的面前。

沈聿。

他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势迫人。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眸光沉沉地看着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晚辞。”他开口,声音比这秋日的风更冷,“我们谈谈。”

我抱着贤妃赏赐的玉如意和锦盒,脚步未停,只侧身欲从他旁边绕过。

“将军与我,似乎并无旧可叙。”

手腕猛地一紧,被他铁钳般的手指攥住。

那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捏得我腕骨生疼。

前世那些被他强行按住取血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放手。”

我声音冷了下去,试图甩开,却撼动不了分毫。

“你何时学的这手绣艺?”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靠得极近,身上熟悉的、带着一丝冷冽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曾让我痴迷,如今却只让我窒息。

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审视,仿佛我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奸细。

肺部的隐痛因这情绪波动而加剧,我强忍着喉间的痒意,抬眼直视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