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1章
我和裴知鹤是死对头。
第一次碰面就因投壶较上了劲,后来闹到扭作一团动手,最后两人累得瘫在地上比谁嘴更毒。
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小毛孩,我被爹夹在腰上拎走时,仍气呼呼地冲他喊。
“有种你留下名字,下次我非把你打哭不可!”
“哼,没规矩。我叫裴知鹤,你不来就是缩头乌龟!”
裴知鹤——
我叫姜雯鸢。
鸢是鹰的意思,连名字都像在和他对着干。
后来我才晓得,我们两家早就是世仇。
我爹和他爹都是带兵的将领,什么事都要争个高下。
边境太平了二十年,最近虽有些小冲突,还没轮到他们去镇场子。
战场上比不了,就转去在日子里事事较劲儿。
连我的名字都是爹特意对着他的名字取的。
爹说,鹰是猛禽,收拾鹤还不是轻而易举?
得,原来真是世仇!
我和裴知鹤打那以后就铆上了,见着面就拌嘴,拌着拌着就动手。
居安城的人都知道这事,老百姓路上碰到我们都躲着走,怕被连累。
一直到长大。
他爹粗莽了一辈子,偏要让儿子做个谦谦君子。
裴知鹤生得清俊挺拔,细腰宽肩,竟成了长安城里姑娘们最想嫁的人。
大家都说他温润如玉,像块无瑕的玉。
我却知道他的真面目。
表面装得无害,实则天天耍阴招,暗地里还咒我。
我梦见过!
梦里他脸沉得像块浸了墨的布,半句话不说,心里头骂得难听:怕不是脑浆子都晃匀就生出来的傻货。
我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要是他敢把这话摆到明面上,我非把他的嘴撕成破布不可。
更过分的是,他总抢我的差事,吞我的功劳。
去年簪花宴上,他偷偷把我往荷潭里推,我浑身裹着泥,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我本来就不算好的名声更臭了,人人都说我粗鄙又邋遢。
旁人见了他跟见着活菩萨似的凑上去,见了我却只扯着假笑绕路走,我俩的待遇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裴知鹤倒觉得自己赢定了,每次碰到我,都端着架子拿眼角扫我。
最气人的是有回他用余光把我扫了个遍,居然酸文假醋蹦出一句:“真真是夜叉现世。”
我去他的!
我当时就要扑上去揍他,被边上的人拽住了。
我记恨得牙痒痒,偷偷传他的闲话,说他身子骨虚得很,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稍有成效。
在酒馆喝酒的时候,我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裴知鹤这种伪君子,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
“实则目中无人得很,天天摆着副架子耀武扬威,净会借着势力欺负人。。。”
“谁要是嫁给他,那日子得苦得掉渣!”
我打了个酒嗝,余光忽然扫到角落一个熟悉的影子,赶紧把声音拔高了八度。
“就他这种没成色的男人,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姜文鸢也不会正眼瞧他一下!”
我正得意着呢,就觉一道目光扎在我身上,跟刀片子似的要把我戳个窟窿。
跟着姐妹们痛痛快快豪饮一场。
扳回一城!
我高兴得没了分寸,喝到人事不省。
第二日清晨一睁眼就傻了。
裴知鹤的脸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要碰着,腰间还贴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吓得浑身一震,抬脚就踹过去。
——他没穿衣服?不对,我自己也光着!
我去。
我攥紧拳头劈头盖脸就打。
看着他被我揍得乌青的眼窝,突然绝望地想起。
昨晚……好像是我主动扑的他!!!
第2章
这回真是要完蛋了。
我僵在床上不敢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接受这个事实。
苍天啊!
我使劲揉着太阳穴回想,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突然闪过片段——我拽着同样醉醺醺的裴知鹤往床上压。
我猛拍脑门。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居然是我霸王硬上弓!
我在心里尖叫。
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居安城待着。。。
先强了人,还把人揍了。
裴知鹤指不定要怎么整我。
这打击实在太大。
我慌慌张张摸出身上所有碎银扔在床头,抓起地上的衣服,轻手轻脚溜了出去。
我一边走一边拼命压着心跳,越想越慌。
要是他没认出是我,那就让这事烂在肚子里。
要是知道。。。
我就死不承认。
可他要是记恨我,肯定会偷偷使绊子。
心里七上八下,偏生没法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忍不住重重叹口气。
要是不用开口,就能摸透他心里的想法该多好!
碎碎念了好一会儿。
怪事突然冒出来。
脑子里忽然钻进个陌生声音!
“您好呀~针对这种需求,我这里有种读心术技能哦,您需要吗?”
???
鬼上身了?
我惊得头皮发麻,压根没搭理。
第二日散衙,刚出府门就撞上他。
“哎哟——这不是长安城姑娘们念叨的裴小公子嘛”
路过的大叔瞪圆眼睛,盯着我直咽唾沫。
哦,这才反应过来,我今儿居然没像往常那样骂他。
当下就慌了神。
裴知鹤脸上的淤青还没褪,正不自在地用袖子遮着。
脸色倦怠得很,可扫向我的目光比从前多了层捉摸不透的意思。
!
我吓得浑身一缩,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难道知道是我?
边上就是护城河,难不成他想神不知鬼不觉把我推下去?
心脏狂跳得厉害,我又忍不住想。
要能直接听到他心声就好了!
那股怪异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还是问我要不要试试读心术。
反正病急乱投医,我咬咬牙应了。
“姜小姐这些日子倒少见”
下一秒,他的心声居然真的钻进我耳朵里。
【打听半天,竟寻不到那晚的女子】
太好了,他没认出我来。
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吧。。。
【敢打我,还拿钱羞辱我,气煞我也!】
哈哈,真是自作自受。
松了口气才反应过来,这难道不算我赢了吗?
被我占了便宜,还挨了我的打。
就是没法当面笑他,有点可惜。
能读心可太好用了!
要是以后都能听见他的心声,对付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心里都跟着飘起来了。
【除了姜雯鸢这女人,还有谁会打我?】
?
我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但那女子虽可恶,行事时分明芳菲妩媚】
【又怎么可能是姜雯鸢这种野蛮女子】
我又嫌恶又尴尬,嗤笑了一声。
呵,偏巧就是我。
“裴小姐笑什么?”
我悠哉悠哉地打算编个瞎话。
就爱看这种受了气还得憋着的好戏。
没想到喉咙像不受控制似的蹦出几句话。
“笑你认不出我,还跟个傻子似的乱猜”
???
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我真不是故意嘴快的。
我惊恐地捂住嘴。
裴知鹤皱着眉,像是生气了,突然往前迈了两步。
本来就心慌的我吓得往后倒,被他勾住了腰。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不对,那个人是你?”
语气里的威胁明明白白,连空气里都飘着危险的味道。
我看清自己此刻的口型,立刻用手掌死死捂住嘴
可那声肯定的答复还是没忍住,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我只能拼命摇头
全完了!
我该不会是被人下了降头吧
怎么连说话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这时候,脑子里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忘了说哦,使用读心术后会自动进入坦诚相待状态
使用者一刻钟里不管被问什么,都会说实话的,好好把握呀~
??
什么鬼东西。
天杀的,这不是害我吗!
我抬头撞见裴知鹤又急又困惑的目光,眼看他就要开口
赶紧捂住耳朵拔腿就跑——这不就是金蝉脱壳吗?三十六计走为上!
我在居安城里疯跑,直到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我催着那声音赶紧把这坑人的东西收回去
可它说
等我找到下一个使用者,才能收回来哦~
靠!
难怪之前不提前说副作用
不然谁会当这个大冤种!
疯跑了大概一刻钟,我又绕回了刚才的地方
没想到裴知鹤还站在原地
面对他的质问,我突然灵光一现
那人当然是我。
那个到处传他身体不好的人,本来就是我啊!
哼,谁说我笨的?
裴知鹤说我有病——用脚想都知道是我
他走的时候,我怕有什么变数,又读了一次他的心思。
【早猜着不是什么好东西】
【敢搞鬼的话,我非把那货拆成八块不可!】
后颈直冒凉气,我撒腿往家里冲。
总算没出岔子。
我扶着桌沿灌了半壶凉茶,胸口还跳得慌。
凳子还没焐热,小丫鬟急慌慌撞进来,说老爷在前厅等着我,有要事商量。
等我到了前厅,爹皱着眉脸比锅底还沉,开口就说:“皇帝下旨赐婚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补了句:“对象是裴知鹤。”
我当场就炸了。
第3章
就因为这事儿,我爹和裴伯父跟变回二十岁似的,当场就扭打起来。
我爹骂裴知鹤是个涂脂抹粉的假正经,也不撒泡尿看看,居然敢打他女儿的主意。
裴伯父也不含糊,回骂我是个舞刀弄枪的母老虎,哪配得上他那宝贝儿子。
闹到最后俩人才反应过来,这门亲事压根不是两家撺的,纯粹是皇帝拍板定的。
结果就是——我爹要和裴伯父做亲家,我要和裴知鹤拜堂成夫妻。
我们四个站在客厅里,指着皇宫方向骂:“皇帝老儿脑子进水了吧!”
我娘在旁边听着,差点没背过气去,丫鬟们赶紧掐人中。
到了洞房夜,我和裴知鹤坐在新房门口,俩人脸对着脸瞪眼睛,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明白人看出是洞房,不明白的得以为是俩门神守着门,专克妖魔鬼怪。
我斜睨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也翻着白眼,一脸嫌恶。
余光扫到里屋那铺着红绸的喜床,我头皮都发麻——皇帝这是发什么疯?
难道他不清楚我和裴知鹤是天生的死对头?
见着面都想扑上去薅对方头发。
我这辈子最盼的就是把那家伙按在地上摩擦,估计他这会儿也在心里咒我呢。
算了算了,我才懒得猜他脑子里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为防读心术坏事,我在心里反复念叨。
别听他的心声。
别听他的心声。
。。。
别听。
可。。。
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喜房里,忽然钻进一丝声音。
【要命,怎么这么紧张】
【绝不能在这姑娘面前掉链子】
他在和我说话?
我盯着他抿得紧紧的唇,猛地回过神。
糟了!
我又读心了!
我一声惊呼。
完了完了。
他被我的喊声吓得一震。
“怎么了?”
我张嘴就说:
“完了,我没法说谎了”
许是习惯了我这副没正形的样子,他没再多问。
我稍稍松了口气,只盼着熬够这半刻钟就好!
好半天,他才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话,目光直勾勾盯着房门。
“困、困了吗?”
“不困”
要命,我本来想说困了,那样就能爬床装睡了。
我坐得笔直,像根绷紧的弦。
“你很紧张吗?”
哼,明明是你自己紧张。
“嗯”
?
我没听错吧,我哪会紧张。
我这么有气势,哪紧张了。
他听我应了,愣了一瞬,又接着问。
“害怕洞房吗?”
哼,这世上就没我姜雯鸢怕的事!
我扯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
“害怕!”
?
姜家家训头一条:就算心里怕得要死,面上也得撑足气势。
我爹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
这家训到我这儿倒成了——摆着架势地怕。
简直让人丧气。
裴知鹤低笑一声,下一秒他的心里话就钻进来。
【原来这丫头也有这副模样,倒显得傻气又招人疼】
活见鬼!他居然说我可爱?
这和说我是待剪毛的小奶羊有什么两样?
果然私下里没少编排我。
可想到我现在心里想什么都藏不住,只能咬着牙没还嘴。
哪知他忽然站起,攥着我的手腕往床边带。
做什么?!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腰侧。
凑得太近,那晚的零碎记忆突然涌上来,我脸烫得快烧起来。
“帮我宽衣。”
哈?他、他居然要我帮他脱衣服?
这是欺负谁呢?忍无可忍!
我瞪圆眼睛,手上猛地用力,直接把他腰带扯断了。
他倒还笑得出来。
“夫人看着怕得很,倒挺急的?”
要命,这嘴怎么这么欠!
接着又听见他的心里话。
【以前怎么没觉出,这丫头逗起来这么好玩】
我再也忍不住!
我撸起袖子把他往床上推,差点当场和他扭打起来。
这次是来真的。
他心里想着:【看来是真恼了】
乱挥的手被他大掌攥住。
“好了好了,快睡。”
眼下占不着便宜,只能见好就收。
我憋着气倒下去,拽过被子蒙住头。
第4章
我和裴知鹤定了份和平约法。
我在家从不会主动滋事,他也别想挑事惹我——不然,我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咱俩各过各的日子,互不干涉,跟从前没两样。
想着既然住都住一块儿了,我还是偷偷用了几回读心术——全挑他要出门的当口用。
我倒要听听他私底下怎么骂我!
我去,今晚这菜咸得要命
想起上次那事就窝火,哪个女人敢动手打我?要是让我揪出来,非把她拆成八块不可
靠,跟姜雯鸢安安静静坐一块儿吃饭,真是膈应得慌
这跟我想的压根儿不是一回事啊——虽说没听到骂我的话,可我心里更不痛快了。
他居然连怎么骂我、怎么对付我的念头都没有——这也太不把我放眼里了!还拿不拿我当仇人啊?
这种表面的太平没撑多久,很快就在秋闱狩猎时翻了脸。
刚骑上马,眼神一对上就明白彼此打的什么主意。
我跟裴知鹤差不多同时甩鞭子冲出去,半点儿都不肯让着对方。
要是光比谁的战利品多也就算了,他还特意来抢我的猎物。
我搭箭拉弓,“嗖”的一声箭射出去——眼看要中目标,突然飞来一支箭把我的羽箭撞开了。
我瞪他一眼,刚要再射,突然树影摇晃,黄叶哗哗落下来。
眼前突然冒出一二十个蒙脸的人,手里拿着刀剑往我们这儿砍过来。
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行刺!
眨眼间我和裴知鹤就被黑衣人围得密不透风。
裴知鹤边挡刀边喊着要跟我合作。
合作?我想都没想就摇头。
那你求我啊。
裴知鹤没再说话,只是挥剑更狠了。
我本就不擅长近身拼杀,勉强应付着,忽然又冲出来十个黑影。
我急得喊他,算了算了合作吧。
他瞥我一眼。
那你求我呀。
得撒娇着求。
我听了倒没觉得意外,这副欠揍的样子,倒像他一贯的作风。
眼看一把刀划破我衣领,肩颈渗出血珠,哪还顾得上别的。
行!等回去再说,先保命!
我抓起腰间的弓弩,跟着他退到树边,踩上他肩膀翻上树。
他攻势凌厉,身影快得像风;我在树上放箭,每箭都钉在黑衣人要害。
倒像演练过千百回,配合得半点破绽都没有。
没想到他武功竟精进了这么多。
等府里的守卫赶过来,我们已经解决得七七八八。
他瞥见我渗血的肩颈,把外衫脱下来裹在我身上。
只是扫到我锁骨时,目光顿了顿。
回了家,他不知抽什么疯,非说要给我上药。
我解开衣领,转过脸去。
药脂抹在皮肤上,凉得我一缩,耳旁还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
我指尖发紧,不自觉绞着袖口布料。
“你、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他眼尾轻挑,目光扫过来时带着点凉薄的不屑——那神情分明在说“就你?”
可下一秒,他温热的指腹就蹭过我露着的锁骨。
“你做什么!”
早该知道他没安好心,指不定又要耍什么花招。
“这颗红痣,你从小就有?”
“跟你没关系!”
我猛地推他肩膀,慌慌张张把领口往上拽。
裴知鹤眉峰皱成一道冷痕。
“姜雯鸢,你忘了合作时自己说过什么?”
他像早料到我要反悔似的。
“难不成你们姜家在战场上立的诺,也能转头不算数?”
“谁、谁反悔了!”
我咬着下唇瞪他。
果然最懂我的人,从来都是对手。
裴知鹤挑了挑眉,往后倚在椅背里,漫不经心擦着沾了药脂的指尖——那手指长得过分,指节泛着淡粉。
瞥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点说不出的促狭,似探究、似玩味。
“那现在,照之前说的做——撒娇,求我。”
嗓音低沉,尾音裹着点哑,像浸了杯温凉的茶。
我耳尖轰的一下热起来,脑子突然变得嗡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有心跳撞着胸口,快得要蹦出来。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从前他总是冷得像块玉,如今倒露出点风流的模样。
这才后知后觉——他到底是个男人啊。
想到这儿,我连抬头看他都不敢了。
他的目光还黏在我脸上,催得人发慌。
我深吸一口气,嘴唇动了好几次,脸涨得发烫,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姜雯鸢,你连我眼睛都不敢看。”
他的目光太烫,我只能攥紧袖口,指尖泛着青白。
…换、换个别的行不行
我这副忸怩样子连自己都嫌
也行
才敢抬眼,带着点庆幸望过去
可下一秒我脸上的笑就冻住了
吻我
第5章
裴知鹤大大方方攥住我的手腕:“选吧”
要么跟我撒娇,要么亲我
他最会挑我忌讳的事来
我慌慌张张撞进他眼里,不知哪来的冲劲,凑过去就贴住他的唇
他愣了一瞬,立刻扣住我后颈把吻往深里带
不过眨眼工夫,节奏就全落到他手里
今天已经够丢面子了,现在还被他压着势头,心里堵得慌
我伸手去扯他的衬衫,把他推到床上
他攥住我的手腕,眉峰挑着疑惑
切,也有他慌的时候
我冲他撇了撇嘴笑
接着只觉眼前一晕,整个人被翻了个身
他扯松我腰上的系带
我把他的外套甩到地毯上
他指尖蹭过我腰侧,吻得又轻又慢
皮肤相贴的热度烧得我耳尖发烫
糟了糟了
脑子像浸了水的棉花,什么都想不起来
耳边只剩彼此的喘气声,连空气都浸着蜜似的黏
我刚合上眼,身上的人却猛地顿住
我还没缓过神,懵懵地抬头看他
“看来姜小姐的确很急切洞房”
裴知鹤似笑非笑,我这才醒过味——他在耍我!
我赶紧抓起被子往身上裹
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他攥住。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有件事得请姜小姐给个准话
七月十二的晚上,是不是你?
我装糊涂。
傻子才会认账。
裴知鹤倒笑了。
姜小姐总觉得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可碰上我,还是差了点意思
小时候爱丢三落四的毛病到现在都没改
姜雯鸢,你还是这么笨。就你这点心思,根本斗不过我。。。
不可能!我落了什。。。?
我脱口就问。
等反应过来,正好撞进他胸有成竹的眼神里。
上套了。
这下是真藏不住了。
。。。。。。
十足的奸诈小人。
可我混了这么久,哪能轻易认栽?
事到如今,只能比谁更绝。
我突然松了肩,嗤笑出声。
不过是酒后乱性的一夜,我早抛到脑后了
难不成裴公子还一直记着?
刚才那点暧昧的气氛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裴知鹤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讲,可我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裴知鹤,我嫌你烦,就跟你嫌我一样
把银子留下,两清。翻旧账只会让人觉得反胃
我每说一句,裴知鹤脸上的得意就褪一分。
我还觉得不够解气。
要是裴公子嫌钱少,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值几个子儿
他起先皱着眉满是疑惑,接着眼尾发红翻涌着怒意,最后恶狠狠剜了我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扯着嘴角露出抹凉薄的笑,接连说了两声“好”
那笑里竟裹着点近乎怜悯的意味
我揉了揉眼,只当是自己瞧错了
十年里,比这更尖刻的话我也说过,怎么今日倒因为他这副样子,心口像压了块湿棉花似的闷?
裴知鹤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之后连着几日,他都像个闷葫芦,任凭我怎么挑刺儿都不搭话
甚至于远远瞧见我,就绕着道走
我该是赢了,赢得分明
我约莫是真的伤到他了
可偏生心里没有半点从前那种畅快的滋味
我忽然有些发怔,想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转什么念头
怎么就不反驳了?
难不成是真的认栽了?
我凑过去想偷听他的心声,可那处像蒙了层雾,什么都探不到
夜里我竟梦到了他
梦里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扭打,我拳头小占不着便宜,就专挑他之前磕到的地方砸
可打着打着,不知怎么就滚到了床上
我骑在他身上攥住他的手腕,咬着牙问他为什么不理我
我喊着,你不许不理我,你只能是我的
醒过来时我坐在床上,心跳得快得要蹦出来
我准是疯了
真是邪了门儿
我平日里躲他都躲不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要是真能永远不搭理我,我该多快活?
整个居安城谁不知道,姜雯鸢最最讨厌的人就是裴知鹤
我换了身粗布衣裳,偷偷问房里的小丫鬟,做这样的梦是个什么说法
她居然说,我这模样分明是对那男子动了心。
啥?
呵,要信我喜欢他,倒不如信我是秦始皇转世。
我琢磨了半宿,总算想通了。
这准是他的花招!
故意天天躲着我,以退为进,不就是想让我留意他吗?
对,准是这么回事。
我多精明啊,才不会上这个当。
第6章
【姜雯鸢】
我打算找小姐妹们聚聚。
本来就该各过各的日子,吃点玩点有什么过分的?
小姐妹领我见了不少新鲜事。
我跑去看肌肉结实的汉子跳脱衣舞。
那场面太刺激,跟打开了新世界的门似的。
我才不要整天念着他。
尤不过瘾,我又把他们叫到房里单独跳。
脱一件衣服,我就甩一张银票过去。
嘿,痛快!
女老板是个明白人,心里又高兴又着急。
见钱收得差不多了,赶紧把那些汉子都叫走,还让人来送我回去。
“我的姑奶奶哟,要是裴小将军这会儿来了可怎么好”
“真打起来谁能扛得住,我这小地方哪装得下您二位大佛”
我不听,喝得酩酊大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仇明天再报。
晕得厉害,眼前竟晃着裴知鹤的影子。
我指着他,骂他别缠着我。
怎么回事,喝个酒都能见到他?
烦死了!
【裴知鹤】
七月十三清晨醒转,右脸颊火烧似的疼。
望着身上凌乱的衣物和床头散着的碎银,怔愣半响才理清头绪。
呵,这是被嫖了?
我咬着牙笑出声,眼底全是冷意。
我裴知鹤好歹也是世家公子,被人嫖了不说,还平白挨了一拳。
活了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种折辱。
可最让我怒不可遏的是,那女子居然是姜雯鸢。
若不是摸到她颈间那颗朱砂痣,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姜雯鸢啊,从小到大就只会骗我、欺我、辱我。
她从前说过,我们天生不对付,倒真是没说错。
七岁起就天天打架,打到十七岁还没停。
讨厌彼此早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她性子粗野,行事蛮横,发起火来像头母老虎,狠得能咬掉人一块肉。
可老天爷偏要凑趣,让我们这对仇人成了夫妻。
荒唐。
我实在没法把她当妻子看,她在我眼里,从来就只是姜雯鸢。
我的死对头。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竟会不自觉地留意她。
她是这样的熟悉又陌生。
刁蛮的性子藏着点俏,粗笨的举止里带着股飒爽,连凶巴巴的脸偶尔也会泛起娇红。
她的箭术竟那样好。
秋闱狩猎那天,我们并肩射翻了一头野猪,恍惚间倒像并肩作战了十年的老伙计。
我心里竟忽然冒出点庆幸。
那女子幸好是她。
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陌生人”。
我带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期待,去问她那晚的事。
可她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把我那点可笑的期待浇得透凉。
对,我们本来就互相讨厌,哪来的什么幻想。
于是我开始躲着她。
本想和她少些往来
可才过了几日
如月楼的老板娘就找上门来
说姜雯鸢看了整宿男人跳脱衣舞!
这会儿还赖着不肯回府
她难道忘了自己已经成了亲?
实在是粗鄙!可恶!该好好管教!
果然,她从不会安分地顺着我
我气冲冲地往如月楼赶
她正提着酒壶喊着“脱”
就这么喜欢看别人脱衣?
我冷着脸把她押回府,窝火得很——跟醉鬼哪有道理可讲!
她倒一反常态,神神叨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说自己会读心术
说眼下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还絮絮叨叨说什么不能撒谎,炫耀自己总在我离开后听我的心里话
末了,她居然说,出去喝酒是因为在家总想起我
叫我不许不理她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是说好彼此都不能有幻想吗?
第7章
我得戒酒,太误事了!
我压根记不得昨晚喝醉后干了啥
早上丫鬟说,是裴知鹤把我接回来的
没出什么岔子吧。。。
好在我还有读心术
虽说有坑人的副作用,可只要掐准时机
反正他最近都不跟我说话,我随便听就是
跟往常一样抬脚要走的时候,我听见
【还是醉酒时可爱些】
心里骂了句粗话
敌人要是说你可爱,那准是在羞辱你
呸!
【要不要现在问她事】
问什么?
正犯嘀咕,抬头就见裴知鹤折了回来
啊啊啊?
不是向来不理我的吗!
急中生智,装着有急事要往外跑
刚好在门口被截住
假装没看见,先溜再说
结果被他提溜回来。。。
我跟娘说过,得吃胖些!
不然连架都打不赢
“你怎么回来了?”
事到如今,只能先下手为强
“你很害怕我回来?”
“嗯”
裴知鹤,你怎么这么爱用问句!
他忽然顿住脚步,盯着我脸瞧了好半天
“所以,你现在又不能说谎了,对不对?”
?
我一脸震惊
他怎么知道
“我刚刚在想什么?”
“唔你说我醉酒。。。可爱,想问。。。我事”
使劲捂住嘴,可还是瓮声瓮气照实说了
简直绝望
垂死挣扎着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还是传来他的嗓音
“你昨天出去喝酒,是因为一直想着我?”
“嗯。。。嗯?”
一个声调大转弯
这种事打死我也不会承认
最后拼一把,我凑过去捂住他的嘴
带着狠劲的威胁。
裴知鹤你住嘴!再问我就去死。
裴知鹤望着我,深黑的眼尾浮起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像碰着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他居然直接把我抱上了床。
我又喊又闹,又是警告又是威胁。
他半点没往心里去,反而在边上当热闹瞧。
紧接着,我的手腕就被他扣住。
裴知鹤开始了他的盘问。
头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那晚的事。。。
我那天不是都说明白了吗。
可抱怨也没用,我把能想起的细节都掰碎了说。
包括我怎么把他按在床上。
怎么扯他的衣裳。
怎么在床上扭打成一团。
怎么早上给了他一拳,还留了二两碎银就拍屁股走了。
老天爷,我姜雯鸢厚着脸皮活了几十年。
头一回尝到了羞耻的滋味。
怎么不记得的人不是我。
就算不能撒谎,也犯不着说这么细吧。
我觉得头顶都要烧起来了。
真的想一头撞死。
裴知鹤的脸色这期间变了又变。
听到我揍他一拳还甩碎银的事时,他眼尾一沉丢过来道瘆人的目光。
那模样像真要把我拆成碎片。
我缩了缩脖子,半点不敢出声。
之后他又问起我能读心的事。
确认我真能听见他心里想的。
末了,他冷着脸警告我。
“姜雯鸢,别再随便听我心里的动静。”
我登时来了兴致。
“哼,我才刚警告过你别再追问”
凭什么我跟他掏心窝子,他就得把心事全摊开?这才叫公平!
结果他倒要报复我,开口就问。
“那天为什么选和我接吻?”
“我那会儿就是想亲。。。’
救命!
“你真觉得那晚的事很恶心?”
“才没有。。。就是觉得臊得慌”
“裴知鹤!你这阴险胚子”
我扑过去扒着他肩膀,见他又要开口,干脆堵上他的嘴。
【好软】
【她又要干什么?】
【喜欢。。。】
我立马笑他。
就这么闹了一刻钟,这场互相丢人的闹剧才算完。
我们斗了十年,脸倒在这一晚上丢尽了。
我俩都僵着不说话。
呜呜,读心术太可怕了。
之后裴知鹤总没事找事问我几句,试探我有没有偷听他的心事。
哼!
他哪知道,我现在都等装睡了再偷偷听。
他根本没察觉。
谁还说我斗不过他?
忍了几天,这天夜里,我听见他正琢磨着明日的安排。
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一份公文。
我趁半夜爬起来,摸进他书房把那公文偷了。
谁让他以前总拆我台。
怕他寻仇,第二天下了衙我直接回了姜家。
我正嗑着瓜子,等着看他出糗呢。
父亲掀着茶盖说,皇帝的旨意刚到,裴知鹤领了兵符出征了。
第8章
【姜雯鸢】
连个信儿都没留,连我惯常等他的西角门都没踏进来。
我攥着手里刚磨好的银枪头,突然不懂这事儿算什么。
去年秋猎时我们还赌过,同为将门的种,要一起跨上照夜白,在战场上比谁砍的敌首多——输的人得蹲在校场中央,鞠三个躬喊“我不如你”。
平素我们抢桂花糕都要拌嘴拆台,偏这事儿上攥着对方的手腕子发了誓——戍边杀贼,是刻在骨血里的念头,谁都别想先跑。
可他倒好,拎着缰绳就走了,连我绣的帕子都没拿,我站在廊下看着他常穿的墨甲挂在衣架上,忽然就红了眼——像是小时候他偷偷去掏鸟窝,把我留在树下的那种慌。
我把后院的稻草人扎成敌兵的样子,枪尖戳得稻草乱飞。
娘端着百合汤过来,摸我的手背说,夫妻本是一体,他去了和你去了一样。
可她不懂,我不在乎什么夫妻名分——我在乎的是,说好一起翻身上马,他却先勒紧了缰绳,是不是觉得我拿不动枪,配不上当他的对手?
我比谁都清楚,他多想要在战场上拼出个名声——就像我每晚摸着父亲留下的虎符,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城楼上喊“杀敌”。
可如今他在沙场上砍得刀卷了刃,我却只能对着空气挥拳,连敌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第一封战报是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封上沾着泥,拆开一看,说边境的胡骑围了三座城,连京里都加派了侍卫守着府邸。
二十年的太平日子,倒让胡人的马养得更壮,刀磨得更利了。
我把战报揉成一团又展开,指尖掐着纸角——我恨他不等我,可更怕他在战场上,被胡人的箭射中肩胛,连喊疼都没人听。
半年时光晃过,连晨昏都变得模糊。
他离开时的模样,我竟像被揉皱的纸页,怎么也展不平整。
想起裴知鹤,倒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我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咬他的脸,牙印子在他白脸上红了一整天。
从前我的情绪像系在他衣角的线,他走一步,我这边就晃一晃。
可如今,他走了。
我连个能较劲的人都没了。
就像翻涌的浪突然被抽走了风,剩一潭死水,连波纹都懒得起。
我蹲在府门口的石狮子旁等,等得石狮子的眼睛都蒙了灰。
终于有一天,巷口的老卒敲着锣喊,大军凯旋了!
我攥着裙角往裴府跑,可刚跨进门槛,脚就软了——万一他没回来呢?
【裴知鹤】
皇帝的圣旨递到府上时,我正握着剑在院子里练劈刺。
不是跟姜雯鸢一起,是我一个人。
从校场往回走,我把要跟她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三遍,可推开门,院子里只有她晒的绢帕,飘在晾衣绳上晃。
连告别都没赶上——父亲说,辰时三刻就得出发。
父亲把我拽进书房,压低声音说,这从头至尾都是皇帝的局。
裴家和姜家的祖先一起扛着旗打天下,血流在同一块战场上。
皇帝既要用我们的刀,又怕我们的刀反过来砍他。
如今老一辈的人退了,他就把算盘打到我和姜雯鸢头上。
让我们结亲,派刺客装成山贼劫我们,现在又单独派我出征——每一步都是试探,每一步都是套。
他要我们去打仗,更要把我们的人扣在京里当人质。
人质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睡踏实。
我想起去年中秋,我们坐在房顶上说要一起去漠北,砍最狠的胡骑,喝最烈的酒——喉咙像塞了块浸了苦胆的棉,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跟她并肩站在战场上,比谁砍的人头多了。
原来我们不是彼此的刀,是彼此的枷锁。
我走,她就得留在京里;她走,我就得守着这院子——皇帝的算盘,比商人的账本还精。
我抓起桌上的剑,跨上黑马,回头看了眼她晾在绳子上的绢帕——风把绢帕吹起来,像她从前跑起来的裙角。
然后我挥刀,往城门的方向走,身后的府门慢慢合上,把她的味道,关在了里面。
初次踏足战场的那一刻,我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望着血污里倒伏的敌我双方,心脏像被攥住般慌得发疼。
换作姜雯鸢,定然能比我应对得更稳吧。
第二次率大军出击,我对敌人的进军路线举棋不定——是走开阔大道,还是钻狭窄小径?
身边人都温言鼓励我拿主意。
可我心里偏偏想起她从前的冷嘲热讽,还有骂我优柔寡断时的狠劲。
后来每回陷入彷徨、被恐惧缠住,或是因胜利而激动时,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总是她。
这么些年过去,我竟从未真正看清——她早已成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总把她当作照见自己的镜子,更当作一路同行的人。
终于熬到了胜利的那天,大军能班师回朝了。
多日的疲惫像浸了水的棉絮,可我心里的期待与激动却像火一样烧得旺。
整整半年没见,我实在是想她。
我有好多话要当面说给她听。
第9章
这几天夜里总睡不踏实。
一会儿为大军要凯旋的消息高兴得翻来覆去,一会儿又想起他当初不告而别的事,气鼓鼓地踹被子。
到最后,又臊得慌——毕竟我是特意跑回裴府等他的啊。
夜里从噩梦中惊醒,刚坐起来就听见窗棂轻响,有人翻了进来。
我想都没想就挥拳过去,跟那人过了几招。
待看清招式路数,才反应过来——是裴知鹤。
他的拳脚比半年前利落多了,没有从前的花哨,多了股战场磨出来的狠劲。
我心里明镜似的——这是打仗练出来的。
这么想着,我扭过身爬回床上,故意不理他。
他摸黑点了桌上的灯。
我缩在被子里,忍不住偷偷往那边看。
昏黄的灯光裹着他,眼睛亮得像星子,脸比从前更英气了——也晒黑了,再也不是从前那副白得像粉团的书生样子。
他见我一直不吭声,便凑过来,小声说着当初为什么走得那么急。
他把赐婚背后的内情原原本本说了。
我应了声。
既然有缘由,我本不该闹情绪。
可心口还是堵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
我真烦这样的自己。
从来没这么拧巴过。
他还在絮絮说着这半年的种种遭遇。
我斜乜他一眼,漫不经心打断。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刺他。
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有关?我算你什么人?
不过是靠一纸婚书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我笑出声,语气里带着刺。
他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沉稳的嗓音在昏沉里倒显得格外稳当。
你是姜雯鸢,我是裴知鹤,这样,就有关系。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倒奇异地松了我心口的结。
眼眶突然就泛了热。
我偷偷擦掉,可别再掉眼泪丢人。
你哭了?
为什么哭?
我才没哭。
我才不可能哭。
他静静盯着我看了好半天。
这半年,我天天想着你。
这突然的剖白让我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我不自在地侧过脸瞪他,骂他发什么疯。
他跟没听见似的,仍执着问我为什么哭。
见我死活不肯说。
最后他直勾勾看着我,眼里浮起我熟悉的算计劲儿。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警铃大作。
他凑过来坐在我跟前。
我想重新好好经营我们的夫妻关系。
嗯?
这是什么话。
我攥了攥指尖——久别重逢的第一句,居然是要重新考虑夫妻关系?
“就不想先听听原因?”
我忽然反应过来——他又想借着我能读心的事,逼我说实话!
“不想!”
我抬眼瞪他,眼尾都泛着热。
他却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指腹蹭过我手背的细纹:“你想的。”
我撞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热切太陌生,像浸了碎光的酒。
或许是他反复的暗示缠得人慌,或许是掌心的温度烫得我脑子发懵,拉扯间,我居然真的捕捉到了他的心声。
他心里的声音撞进来——【我想吻你】。
我猛地抽回手,指尖都在发烫。
不自在地扫他一眼,又慌慌张张把视线钉在墙角的绿萝上。
“听到了?”
他声音低下来。
“嗯。。。”
我别着脖子,喉咙发紧。
又来这一套!
“听到什么了?”
他往前凑了凑,呼吸扫过我耳尖。
“你、你想吻我。。。”
我咬着唇,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
我讨厌这种被人扒开心思的感觉——像没穿外衣站在太阳底下。
“裴知鹤!我警告你,别再审我,不然我真的要翻脸了!”
我拔高声音,却没底气。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一声:“好,就一个问题。”
“你想吗?”
我愣了愣——什么意思?
他又往前挪了挪,鼻尖几乎要碰到我:“你想不想吻我?”
我半是心虚半是不屑地转开脸,可话出口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想。。。”
裴知鹤低低笑出声,声音像揉碎的月光。
我刚要开口,他已经凑过来——嘴唇碰上来的瞬间,我脑子轰的一声,连怎么倒在床上的都不知道。。。
中途我迷迷糊糊想起什么,推了推他肩膀:“之前说重新考虑夫妻关系。。。什么意思?”
他咬着我耳垂笑:“现在不用考虑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他就挖好了坑等着我跳。
我揪住他的领口,咬着牙放话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我压根忘了——
我刚用了读心术啊!
这哪是放狠话,分明是把真心话兜底翻了出来。。。
一场架打得我鼻尖都冒了汗。
为了报复,我连比带划把他心里的话吼得全屋子都听见。
要死一起死!
然后——
我和裴知鹤又双双哑了火。。。
裴知鹤脸上装得跟老狐狸似的稳,耳尖却红得快滴血。
。。。。。。
【姜雯鸢】
我原谅他了。
没头没脑的气,又没头没脑的和好了。
我松了口气——我们永远是死对头,
只不过刚好是夫妻。
谁都没挑明那层纸,可又跟明镜似的清楚。
就像他说的,
我是姜雯鸢,他是裴知鹤。
光是这名字,就够绑一辈子的。
【裴知鹤】
我们从没说过“爱”或者“喜欢”。
只是打从一开始就被对方勾着,慢慢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就像小时候投壶比赛,我俩眼神一对,就都明白——
对,就是这个人。
我们总对着干,正面撞个正着,
可走着走着就凑成了一对。
像身体和影子,少了谁都不完整。
我们重新拉了勾:
既然没法并肩拼杀,那就把“活着回来”当作赢。
谁都不许输,也不能输。
裴知鹤和姜雯鸢啊,
要斗到头发白了才算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