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海岸线上，一只企鹅父母站在空荡荡的巢穴旁，它的伴侣已经三天没有返回。它不知道，自己的伴侣早已在海上饿死，成为过去二十年里因食物短缺而死亡的6.2万只育龄企鹅之一。

非洲企鹅：从百万到濒危

“十年前，这片海岸还是一片喧闹的企鹅聚居地。”一位南非环保志愿者指着如今寂静的岩石海岸线告诉我。非洲企鹅，这种生活在非洲西南海岸的独特生物，正面临一场无声的生存危机。

1910年，斑嘴环企鹅的数目估计有150万只，而到20世纪末，其数量就只余下10%。如今，非洲企鹅的全球繁殖对数量已跌破1万对，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危”物种。

如果你问一只非洲企鹅它需要什么，答案很简单：沙丁鱼和凤尾鱼。这些浅水鱼类占据了非洲企鹅日常饮食的90%以上。

然而，正是这些看似充足的海洋资源，成了企鹅生存链条中最脆弱的一环。

研究显示，自2004年以来，除3年例外，南非西部海域的沙丁鱼数量长期低于最大存量的25%。这意味着，企鹅们不得不游到更远的海域觅食，消耗更多体力，却带回了更少的食物。

对于繁殖期的企鹅父母来说，这种能量消耗可能是致命的。一只成年企鹅在觅食旅程中消耗的体力，直接决定了它能否及时返回喂养雏鸟。当食物短缺时，幼崽的存活率会大幅下降。

过度捕捞是导致这一局面的首要原因。商业捕捞船队与企鹅争夺着同一种资源，在这场不公平的竞争中，企鹅永远是输家。

非洲企鹅主要栖息在南非的博尔德斯海滩，这里原本拥有丰富的沙丁鱼和凤尾鱼资源。它们通常在早晨5：00~7：00下海捕食，下午4：00~5：00返回栖息地。

但现在，这一规律被打破了。

由于食物短缺，企鹅的捕食模式发生了改变。它们不得不在更远的海域停留更长时间，这不仅增加了被天敌捕杀的风险，还导致留守巢穴的伴侣和幼鸟面临饥饿威胁。

研究人员发现，在2004年至2012年间，南非两处主要非洲企鹅繁殖地的企鹅数量锐减95%。这些企鹅并非死于疾病或天敌，而是活活饿死。

海洋温度上升改变了小型鱼类的洄游路线，进一步加剧了企鹅的觅食困难。

对于生活在温暖边缘的非洲企鹅来说，哪怕环境温度只上升一点点，也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们为适应高温而将进化潜力几乎用尽，当气候变化袭来时，便失去了回旋的余地。

与此同时，极端天气事件频发，直接威胁成鸟和幼鸟的生存。海平面上升和风暴潮则不断摧毁非洲企鹅的繁殖地，使得本已有限的安全巢穴更加稀缺。

面对严峻形势，南非政府终于采取了行动。2024年1月开始，在南非企鹅六个主要繁殖地周围，设立为期10年的禁渔区，禁止商业和休闲捕鱼。

这是在新兴经济背景下作出的艰难决定，因为短期的社会经济需求往往凌驾于长期的环境问题之上。

保护组织还在德胡普自然保护区等地尝试建立新的企鹅栖息地。通过建造防护围栏、设置企鹅模型和播放叫声等方式，吸引并帮助企鹅种群重建。

自2021年以来，德霍普自然保护区已放生了200多只企鹅。

当地志愿者组织也在积极行动。一位参与企鹅救援的志愿者告诉我：“每当我们救活一只企鹅并成功放归大海时，那种成就感无法用言语表达。我们知道，自己是在为这个物种的延续争取时间。”

尽管保护措施已经启动，但时间依然紧迫。南部非洲海岸鸟类保护基金会等南非环保组织表示，按照目前的减少速度，野生非洲企鹅很可能到2035年就会灭绝。

每一只企鹅都在为生存而战。它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命运与人类的抉择如此紧密相连。

在世界另一端的水族馆里，一只新生的小企鹅正在保育员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它一身灰褐色绒毛，走起路来像个不稳的毛绒玩具。

然而，当这只小企鹅成年后，它在野外可能已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栖息地。

没有人希望未来孩子们只能在水族馆里认识这种独特的生物。非洲企鹅的命运不仅关乎一个物种的存续，也是对我们能否与自然和谐共存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