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鸿一舞

宫中举办宴席，为北境传来的一场小胜仗庆贺，新任摄政王妃叶挽宁，需前往参加。

青黛为她精心梳妆打扮，她身着一袭绯色宫装，裙摆以金线绣着硕大的缠枝莲，走起路来熠熠生辉；头发高高盘起，插着萧煜送来的赤金嵌红宝凤凰步摇，尽显华贵之态，她本就生得极美，略一加饰，便美得能让全城为之倾倒。

马车驶入宫门，萧煜率先下车，随后伸手，叶挽宁迟疑片刻，将手放入他掌心，他的手依旧凉凉的，却稳稳地扶住了她。

宫闱宴会上，众人举杯痛饮，歌舞不止，叶挽宁与萧煜一道坐在上座，承受百官及其家眷的行礼，她可发觉许多人用亦明亦暗的目光打量自己，有好奇的、审视的、妒忌的……特别是对面的婉贵妃，她好似在浅笑，可是眼神极其冷酷。

萧煜和平日里一样极为冷淡，仅在该应酬之时说上几句，多数时候便静静地喝酒，或是与身旁的亲信低声交谈，他的存在自身，便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几轮酒下肚，气氛愈发热烈，一位明显已醉的老宗亲，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朝着萧煜和叶挽宁那边说道：「摄政王大喜，娶得如此漂亮的美人，真是有艳福！哈哈可惜了叶太傅……」

他的话尚未讲完，然而其中的含义众人皆已领会即意在暗示叶挽宁以美色去侍奉他人，忘却自己的父仇

刹那间整个大殿悄然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于此

叶挽宁端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都泛白了，然而脸上仍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没听出话中有话，

萧煜放下酒杯，发出清脆声响，他连那老宗亲都没看，平静地扫视全场，声音不高却每个字似冰：「李郡王醉了」

他刚把话讲完，立刻有两个内侍过来，不容分说便扶住了那个李郡王

「我忆起李郡王之子年前于陇右强占百姓田产且逼死人命，刑部尚有案卷在，」萧煜说话语调平平，仿若谈及天气，「既然郡王您年事已高且身体欠佳，无能力管教子嗣，便归返家中静心反思，静待朝廷处置便是」

李郡王立刻清醒过来，面色极为苍白，还想要求饶，却被内侍迅速且用力地请出了大殿，

整个过程不过片刻，萧煜并未提高说话音量，却让整个大殿氛围变得压抑，他以自身方式，霸道且直接地守护叶挽宁，也再度彰显他的权威无人可挑衅摄政王，更无人能轻慢他的王妃。

婉贵妃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僵住，随后又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只是她看向叶挽宁的眼神，变得更为深沉了些。

这件事过后，便再无人敢多言一句，宴席的后半段，叶挽宁找了个借口，离席到殿外廊下透气。

夜风袭来，略感寒凉，驱散了殿内的憋闷，她望着远处闪烁的宫灯，心中思绪颇多，萧煜护着她，似乎并非真的为保护她，更像是在维护自身威严，可即便如此，那时她心中真的毫无波澜吗？

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忽然落在肩上，

叶挽宁吓了一跳，回头时恰好与萧煜深邃的眼睛相对，他不知何时也已出来。

外面风大，小心别着凉，他于夜色中言语，嗓音失却平日的冷硬之态。

「多谢王爷。」叶挽宁拢了拢披风

两人一同伫立在走廊里，许久未发一言，月光似水，倾洒在他们身上，呈现出些许亲昵之态。

「怕吗？」萧煜忽然问

叶挽宁怔了怔，回过神知晓他问的是方才殿中的事情，微微摇头道：「有王爷在，我无所畏惧」

这话半是真，半是假

萧煜转头看向她，月光里她的侧脸柔和且安静，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他伸出手，似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下，最终只是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帮她别到耳后。

他说着「记住你今天的话」，接着收回手，声音低沉地说道：「回去吧」

回王府乘坐马车时，两人依旧不发一言，在封闭的空间内，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弥漫各处，叶挽宁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她不明了的审视以及一丝极浅的困惑？

下车之时，他始终未发一言，待她欲回自家院落时，他蓦地开口道：「明日随我进宫谢恩，」

叶挽宁脚步一顿，回身应是

他背着手站在台阶上，望着她离去，那目光沉重，似在她背上刻下了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