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刘叔总是去买鸡，活的。
说是小孙女爱吃。
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孙女。
直到有一天，有人说刘叔的孙女前几个月就去世了。
然而隔天夜里。
我就见到了那个小女孩...
1.
这是我搬过来之后第三次见刘叔。
每次见他都是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另外一只手提着一只被捆住脚的活鸡。
还一直咯咯的叫。
「老刘，又去买鸡了啊。」
院子里的大妈熟稔的跟刘叔打着招呼。
「对啊，孙女就爱吃新鲜的，不买就得闹。」
刘叔笑眯眯的，看着亲切又和蔼。
听说刘叔以前是个大学老师，即使上了岁数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就比如他每次开口都提的孙女。
刘叔拎着东西进了单元门，院子里的大妈开始窃窃私语，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背后讨论刘叔了。
我悄悄的朝她们挪了几步，竖起耳朵。
「唉，你们见过老刘的孙女没，老听他说，没见过那小孩啊。」
「这个好像有人问过，听说是身体不好，所以不爱出门。」
「以前也没见过他家里人，这孙女不会是偷来的吧..」
说到这里几个大妈禁住了声。
我搓了搓胳膊，站到太阳底下晒着。
这个小区是老院子，只有两栋楼，一共6层楼梯式的。
一层2户，我跟刘叔都在2栋5层。
说实话我搬来这一个月，除了他买东西时见过，再也没见过。
休息的时候我不太出门，也从来没听过刘叔家的门开关过。
大妈们的话虽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但是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听听就算了。
而且我觉得刘叔一个大学老师，起码是个知识分子，也不会知法犯法。
就在夜里我洗完澡准备躺下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2.
说实话，对于半夜被敲响门这种事情，我是有点害怕的。
我缩在床上不敢动弹。
没叫外卖，也不会有朋友这个点找我，那还有谁呢。
邻居？
门一直在响，在夜里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起身光着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是对门的刘叔。
松了一口气，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看着刘叔穿着一条围裙，上面还有一些黄色红色的纸屑。
「刘叔，这么晚你有事儿啊？」
刘叔皱着眉，带着几分焦急。
「姑娘，你有扎头发的头绳吗？要给孙女扎辫子，我今天出门忘记买了。」
头绳？
大半夜的就为借一个头绳？
谁家小孩大晚上的扎辫子啊，何况这个点小孩不早都该睡了么。
虽然这么想着，我还是进屋给他拿了几个。
「只有这种很简单的黑色的，小朋友可能不会喜欢。」
「没事没事，我就喜欢这种的。」
刘叔接过头绳咧开了嘴，说了声晚安就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模模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外面传来了鸡叫，还有小女孩的笑声。
还有皮鞋上下楼的声音。
刘叔真是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陪着孙女玩。
但是好像刚刚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怪味。
3.
前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整个人都蔫蔫的，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旁边的同事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她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凑过来。
「小胡，我记得你就住在前进花园，是不？」
我点点头，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那你看看这个帖子。」
我接过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图，图片里面有几十只鸡。
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好像才死没多久。
个个都是睁大了眼睛，脖子处被人用刀割的只剩一层皮相连，每一只都干干瘪瘪的。
看地址，就是在我们小区后面的一个小山坡发现的。
「我看评论说，这些鸡都是被放完血的，谁家买鸡不吃肉只放血啊。」
听完同事的话，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刘叔。
所以在又一次看见刘叔提着活鸡时，我转过头，假装没看见他。
他倒是还记得我给他头绳的事情，笑着跟我打了一个招呼。
我僵硬着扯了扯嘴角，突然觉着他的笑有点渗人。
等到晚上的时候，刘叔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借头绳，而是拿着一个小册子。
「姑娘，你帮我看看小女孩都喜欢什么样的裙子，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挑。」
我看着他翻开册子之后，脑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这些裙子，不全都是纸糊的么，死人才穿这些啊。」
听到这话，刘叔抬起头盯着我，眼珠子黑漆漆的，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突然呵呵笑了一声，露出一排森白的牙。
「我家孙女可好的很，这是给她做手工呢，家里刚好有一本这个册子我就拿上了，吓到你了吧。」
我一时有点懵，还是觉得有点害怕，随手指了几个公主裙模样的。
看着他满意的离开，我赶紧关上门。
心里又惊又怕，是刘叔不正常还是我见识少？
做手工？
网上的教程一大把，随便一搜就能找到。
哪有用丧葬扎纸大全拿来参考的？
4.
我连着出了几天差，忙得晕头转向，总算是没时间去想那晚的事情。
提着行李箱走到楼下时，看着围了一群人。
最中间的是刘叔和一个肥腻的中年男人。
「你个老不死的，赶紧给我钱，你一个月的退休工资就好几千，说没钱谁信呢，今天你不拿钱我就不走了。」
刘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没钱，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你要钱干什么，又去赌？」
中年男人嘴角一抽，伸手推了一把刘叔。
刘叔踉跄倒地，被身后的人赶紧扶起来。
眼看着有人说要报警，中年男子才悻悻离开，离开前恶狠狠的瞪着刘叔吐了一口。
「死老头子，就那点事至于记到现在么，你等着，过两天我还来！」
刘叔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一种很诡异的表情。
听着周围人小声讨论，我才知道那个男人是刘叔的儿子。
好赌，欠了好多钱还不上，就把注意打到了刘叔身上。
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说养儿防老。
但是摊上个不靠谱的，也没办法。
既然是孙女，那刚刚的中年男人就是孩子的爸爸？
这么一想还觉得刘叔有些可怜，一个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自己带小孩，操心这操心那。
但是当我看见楼梯上那个开膛破肚的死鸡时。
我就没工夫想那些了。
那只鸡也是睁大了眼，断了脖子，肚子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
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想吐。
我连清理的勇气都没有，但不能就放到这儿啊。
思索之际，刘叔家的门打开了，家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动画片的声音。
他看见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赶紧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孙女顽皮，趁我不注意把鸡扔出来了，我来收拾就行，你快回去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徒手把那只死鸡拎起来，又用手把那些内脏抓起来放到袋子里。
终于受不了，捂着嘴跑回家一顿吐。
5.
周末的时候，我在家宅着。
刘叔送来了一碗鸡汤，说是替孙女赔罪。
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把那碗汤端回家了，但是我没喝。
我本身就不怎么爱吃肉，再想起那天那只血淋淋的鸡，我肯定是喝不进去的。
后面的一段时间，刘叔的儿子又来过几次。
每次都是要钱，不给就破口大骂，连刘叔的家门都没进去过。
或者说，是刘叔死活不让他进。
我也能感觉到刘叔的无奈，还有些悲伤。
也是，自己的儿子，对待自己像是对着仇人。
从来没有嘘寒问暖，客套一句吃了没都没有，只是要钱。
下班的时候抽空去拿快递。
快递小哥看见我的地址，就闲聊一样多提了一嘴。
「你也在2栋5层啊，那你认识刘先生不，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他指了指旁边的快递，一个超级大的纸箱。
我试着搬了一下，差点闪了腰，又看了看快递单，只有一个模糊的寄件地址。
「他在我对门，我一会回去问问。」
走到刘叔家门口，我敲了敲门，过了好久才有人开门。
刘叔手上还拿着一把刀，上面都是血。
我往后退了一步，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
「刘叔，你有快递到了，快递小哥说打不通你电话。」
刘叔木然的说了一声谢谢，就自顾自转身进门。
我没再多问，回了自己家。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刘叔真的有孙女吗？
就算身体不好，但在家闷着更不好吧，除非是已经下不了地那种。
但我也确实听到过小孩的声音。
可刘叔的一系列行为又透着些不正常。
我没再想下去，我是个非唯物主义者，对鬼神论深信不疑。
不想自己吓自己，我赶紧住脑。
6.
在城里面，卖活鸡的地方很少。
刘叔一直都是跑到很远的市场去买，但是听说那边要拆迁。
所有的商铺店面都关门了。
天天都能看见刘叔在楼下打听，哪里能买到活鸡。
但是平常人家都是买直接处理好的，没人会买活的自己杀。
刘叔有些失魂落魄，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人。
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倒在楼道，我没敢扶，赶紧拨打120。
把他送到医院做了检查，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医生说他是失血过多，贫血导致的晕倒。
我看着他胳膊上一道一道的血痕，触目惊心。
每一道都挺深，有几个看着还没结痂，应该刚割不久。
我准备等刘叔醒过来就回家，这时一个女人急急忙忙跑过来，进了刘叔的病房。
她看着刘叔胳膊上的伤一下子哭了出来，只能听见压抑的呜咽声。
刘叔醒来看见她并不惊讶。
「你来干什么？」
女人抹了抹眼泪，小心翼翼的开口。
「大哥，我给你找了一个疗养院，我出钱，你去住着成吗？」
「哼，疗养院，我看是精神病院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有病！」
刘叔有些愤怒，伸手推了女人一把，女人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
「大哥，我知道你爱团团，但她..不在了啊，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
刘叔好像被刺激到，红着眼睛拿起旁边的玻璃杯就砸过去。
胸口快速起伏，感觉随时都要喘不上来气。
「团团没走！她没走！她跟着我生活的好好的！我看你们就是怕我把钱把房子都留给团团吧！」
女人有些不可置信，低着头没再说话。
团团？
刘叔的孙女吗？
不在了的意思是，死了吗？
想到这我觉得背后一凉，那我听见的小孩儿的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