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早逝,嫡姐如母将我带大。
我嫁给心上人,婚后十七年恩爱两不疑,唯一的遗憾是未有子嗣。
夫君意外去世后,嫡姐携子上门前来继承家业,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更意外的是,婚书上的名字从来不是我。
再睁眼, 我回到了夫君逼着我打掉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时。
01
我夫君意外死在广平任上。
随遗体送回来的还有两道圣旨。
一是,封我夫君为广平候,食邑广平乡,袭三代。
二是,命其子陈耀祖继承候位,其妻白梅芷封赏为六品安人。
听着宣旨太监读完,我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脚,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写错了,我叫白梅蕊,白梅芷是我嫡姐。”
“广平候陈实,其妻白梅芷,于大雍二十二年成婚,育有一子陈耀祖,户部备案的婚书上写着呢。”
“这些年我随夫君入宫宴,各家夫人也认得我,这也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啊!”
“这位妇人,广平侯弥留之际亲口对下属官员说过,他的家业留给其子陈耀祖,他的妻子是白梅芷。”
“念你可怜,咱家才与你说这些,望你好自为之,莫再纠缠了。”
我不知道此刻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母亲早逝,我一个庶出的五岁小孩在后宅无人理会,生病发烧险些烧死,是嫡姐如母将我带大。
夫君是我心上人,及笄后我就嫁给了他,我们扶持着走过十七年,唯一的遗憾是还未有子嗣。
可他死后,继承他家业的另有其人,妻和子也另有其人,那人还是养我长大的嫡姐。
这些年,他们明明是一家人,却要藏着掖着不被外人发现,可曾觉得痛苦?
“妹妹帮我照顾夫君多年,姐姐在此谢过了。”
“言重了,你这些年独自带着儿子也不容易,等下我把嫁妆清理下就离开。”
对于嫡姐,我是失望多于恨的。
侯府这些家业就当我还了嫡姐的养育之恩。
人生路还长,我总能走的好好的。
“今天你走不了了。”
看着嫡姐的笑容,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胸中猛的一痛,我呕出一大滩血,那痛感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一柄刀在搅动着我心脏。
我的贴身丫鬟锁心站在嫡姐身边,我突然想起, 刚才喝过她递给我的一杯清茶。
弥留之际,我听见嫡姐说,“妹妹,其实你才是父亲的嫡女,在你娘死后,父亲将嫡女改成了我。父亲恨你娘让他和心上人分离,恨林家权势太盛无法给我娘一个名分。”
“父亲说了, 等你死了,侯府的一切,你娘从林家带出来的嫁妆,白家的一切,都在我的!”
“你不会得逞的!”
我的意识慢慢消散,可神思愈发清晰。
嫡姐之所以能成功对我动手, 是因为我对她不设防。
我将她当做亲人。
后面,她如果再拿这些手段对付人, 下场凄惨的只会是她。
……
缥缈中,我听见有许多僧人诵经的声音。
突然间,我被人从高空拽到了实处。
再睁眼, 我回到了夫君要我打掉那个好不容易怀的孩子时。
02
“蕊娘, 我们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听话,我们落了他。”
陈实端着一碗落胎药朝我走来。
我靠在床沿上,垂眸遮住眼中情绪。
前世,我怀孕是在和陈实成婚后的第四年,这个孩子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成婚第一年, 无子,陈实待我很好, 我觉得应该给他留个孩子, 和他说了这件事, 他一笑了之, 说不在意这个。
成婚第二年,无子, 我怕是自己的问题, 去看了很多大夫, 喝了很多药, 做过针灸,徒步走过数十家佛寺求子,陈实看到,叫我别折腾了。
成婚第三年, 我机缘巧合冒险救了长公主,得她恩典, 宫内御医来给我们夫妻调理,还是无子。
成婚第四年,陈实外派闽南巡查, 在瘴山附近失踪,官府在外面找了两天作罢。
瘴山满是瘴气, 还有蛇虫毒兽,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活不了。
所有人都说我夫君死在瘴山里面了。
我不信, 我觉得哪怕是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我毅然踏进瘴山, 寻了他三天三夜,脚底血枷结了厚厚一层, 被蛇咬过,摔下过山崖,终于找到了他。
他摔断了腿。
我们在山中猎户搭的简易屋子里修养了半个月。
那时只有我们两个,他知道我进来寻他,很是感动。
我们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也是那段时间,才有了这个孩子。
从瘴山出来, 陈实要回京复命,一路奔波,刚到陈府,我就晕倒了,大夫诊断出有身孕, 陈实要我落了, 我不愿意,情绪激动又晕过去了。
再醒来,就是眼前的情景。
我晕过去后, 他煮了落胎药给我端来。
前世的我没有半分忤逆他, 他说落即便我万分不想, 还是随了他的意。
他待我如此好, 我为他妥协些又如何。
夫妻两人, 总有一个人是要退让的。
现在的我,只觉得可笑。
原来从这么早,他就在给嫡姐铺路。
只怪我之前眼瞎心盲,竟看不出他的虚伪。
这一次, 我偏不落。
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谁也不能动。
我一把打翻了落胎药。
陈实脸色一瞬变得难看。
我道,“我们求子四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落了,难道要夫君那些同僚继续看我们笑话吗?”
“哪家官员成婚四年还无子,夫君,你也不怕圣上问罪你家宅不宁。”
“子嗣可是家宅和睦的重要象征,倘若我们一直无子,你又孤身一人,除了我没家人,那些同僚怕不是背后说你是别国的细作呢?”
“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落的。”
陈实这个人极重脸面,至少他不会将争端摆在明面上。
我明说了不同意,他不会再劝我,只会暗地里想办法。
果然, 他留下一句好生歇着就径直走了。
03
夜间,我洗漱了准备歇息。
刚进卧室就闻见今天的香薰异常浓烈, 闻着让人难受。
“换香了?”
“奴婢见锁心姐姐换过,说是夫人有孕,之前的鹅梨帐中香用不得。”
“你去把锁心叫来。”
青玉出去后,我将茶水倒进香薰炉。
我嫁给陈实带了两个陪嫁丫鬟, 一个是青玉, 一个是锁心,我更喜欢锁心, 因为锁心机灵,平时也偏袒锁心。
可我没有想到,她会亲手端给我一杯毒茶。
我平时给她们二人的月银不少,锁心背叛我不会是为了钱。
她的身契在我这里,白梅芷没办法拿捏她。
“娘子,不知唤我何事,奴婢正在给主君缝补官袍,明日早朝就要用,情况紧急,若无事,奴婢先回去了。”
锁心的话让我神思一下清明。
原来她是为了心上人。
不巧,这个心上人还是陈实。
我死之前,陈实已死,锁心这个愿望终究没有实现。
那么这次,我愿助力她美梦成真。
“我有孕,恐无法侍奉主君,唤你前来是想问问你,可愿侍奉主君,若愿意,我抬你做妾室。”
她犹豫了。
看来她是这个时候就知道我这个大娘子形同虚设,陈实真正的夫人在白府。
“你成事后,我立马派人去官府给你备案,以后你就是夫君过了明路的良妾,有契书在,不管是哪个主子都不能随意发落你。”
“再者说,你正年轻,早日诞下子嗣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奴婢谢娘子恩典。”
我打发她趁着夜色给陈实送补汤,后面的事她自己会做。
“青玉,你在府外可还有家人?”
我就这两个丫鬟,近期还需要人手,总得留个自己人。
“奴婢家中早已无人,娘子当年帮我葬父后,奴婢家中已无人。”
“锁心走后,你就是我的唯一的贴身大丫鬟,月银涨到五两。”
第二日一早,锁心就在门口候着。
我看见了她脖颈上的痕迹,知道这是成事了。
她伺候我越发用心,我知道是为了什么。
等晾到了时候,我才慢慢开口,“这契书我一早就让人去官府立了,其实不管你昨日成不成事,这契书都是要给你的。”
“娘子,为何?”
“我一直将你当妹妹看,有这种好事,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好了,下去好好歇着吧,争取早日怀上孩子。”
陈实不想要孩子,那我再送他个孩子。
白梅芷想在府中坐收渔翁之利,做梦!
04
我到林府的时候差点被赶出门外。
门房认出我是陈实之妻,是白家庶女,当即打发我离开。
可恰巧遇到了要出门的白六郎。
他是我娘最小的弟弟,外祖父的老来子,今年二十有一,比我大四岁。
“四姐?不对,四姐今年有三十二了,没这么年轻。”
我被他带进了林府。
“像,真像,和月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府众人围着我看。
前世,临死前,白梅芷告诉我,我才是林月眠的孩子,她是父亲心上人的孩子。
父亲为了她,瞒天过海,将我记作庶女,将母亲的一切东西都给了她。
这么多年,来林府走动的是她。
年节期间,父亲也从不准我见林家的任何人,说是嫡庶有别。
外祖母知道内宅的黑暗,见到我这张脸就猜到了七八分,之后就搂着我哭。
许久,她问,“你想怎么做?”
“父亲让白梅芷顶替我定然是有别的图谋,兴许在我更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我怀疑娘亲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外祖母可否帮我暗中察访。”
“这么多年,梅芷一直跟我们说府里有个庶女让她有多难过,说你骄纵,抢她的东西,她怎么教你你都冥顽不灵,处处针对她,可血浓于水,她只能忍让你。”
“听她的描述,我们也很讨厌你,所以这些年一直不待见你,真是抱歉。”
“没事的外祖母,一切都过去了。”
我是在孤独中长大,从没去过别家做客,家里来人了父亲也不许我出去。
我唯一的朋友只有嫡姐,及笄后,便遇到了陈实,成婚后,开始围绕着他转,每日操持他的衣食住行,难得有空余时间,也被我拿去求子。
曾经,我以为我是幸运的,在这茫茫尘世还能遇到两个真心待我的人。
两个,也足够了,我不贪心。
在外祖母家半天,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亲人。
她们会尊重你的每一个需求。
这让我不经怀疑起前世我以为的恩爱,陈实他从未回应我的任何需求,他只是强硬的按照他的想法执行。
一直以来,是我的退让,我的权利让渡才让这个看似恩爱的夫妻得以走下去。
05
“昨天为什么给我下药?”
刚回府就迎来陈实的质问。
我有些意外,心想,此刻他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给他纳妾吗?
当我看到在他身后的白梅芷时,我理解了,这是要在心上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原来这二人,这么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