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冲喜能续命”，可我们村没人敢试。

直到那台贴满符纸的收音机，在深夜唱起了我亲自写的悼词……

俺们胶东半岛靠海，村里人信鬼神，更信“冲喜”能挡灾。

村西头的老光棍陈老歪得了痨病，咳得只剩半口气，他侄子陈满仓急着去城里打工，竟听了神婆的话，非要给叔叔“冲喜”娶亲。

可谁肯嫁个快入土的人？

陈满仓一咬牙，从旧货市场扛回台锈迹斑斑的老收音机，神婆用朱砂在壳上画了符，念叨：“让它替新娘子冲喜！夜里子时开，能吸走病气。”

那收音机邪门得很，天线弯得像吊死鬼的脖子，调台旋钮上沾着暗红色的垢，一通电，喇叭里嘶嘶啦啦响，像有人用指甲刮棺材板。

头天夜里，陈满仓拧开开关，里头竟飘出咿咿呀呀的吕剧《王定保借当》。

陈老歪昏沉沉听着，突然瞪大眼：“这唱词……咋是我小时候偷杏子挨揍的事？”

村里人当笑话传，可第二天，更瘆人的事来了。

收音机里换成了《斩李渊》，唱到“刀落头断血漫袍”时，陈老歪嗷一嗓子滚下炕，指着脖子喊疼。

他侄子上前掀开衣领，赫然一道紫痕！

到了第三天深夜，我路过陈家院门，听见里头传来《赵氏孤儿》的调子，可唱词全变了：“李家儿郎二十三，渡船翻在浪里头，老母哭瞎眼，媳妇跳了井……”

我浑身汗毛倒竖！这唱的不是前年淹死的李二狗吗？

我扒着门缝往里瞧，只见那收音机自己亮着绿光，陈老歪蜷在炕角哆嗦。

突然戏腔一转，变成童声咿呀：“张家庄张启明，庚子年腊月生，丁未年八月卒……”

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那是我张启明的名字！

连我偷藏在炕席下的“自挽诗”都被编成了戏文：“十八年学海浮沉，枉读了圣贤文章，终是黄土埋痴心……”

我连滚爬爬去找神婆，她一听脸色煞白：“坏事了！那收音机里缠着个民国戏子鬼，专替将死之人唱挽歌。冲喜不成反被索命，它唱完谁的悼词，谁就得下去陪它！”

“咋破？”我急得扯她袖子。

神婆哆嗦着掏出一把铜钱剑：“除非……在它唱完前砸了匣子，再把符反着贴！”

那晚子时，我领着十几个壮汉冲进陈家。

收音机正唱到我“跌落悬崖碎筋骨”，绿光忽明忽暗。

陈满仓抡起斧头要砸，戏腔陡然凄厉：“满仓儿，你贪我祖宅金条，好狠的心呐！”

陈满仓僵在原地，斧头哐当落地。真相大白了！

原来他早挖出叔叔藏的金条，怕事情败露，才借冲喜催命！

突然收音机爆出刺耳尖啸，符纸自燃。

陈老歪挣扎着爬过去，一口血喷在喇叭上：“老子跟你拼了！”

“轰”的一声响，收音机炸裂，碎屑里飘出张泛黄照片，个穿戏服的男人抱着婴儿，背后小字：“民国卅年，弃婴陈阿福于乱葬岗。”

陈老歪盯着照片昏死过去，后来他才说，那婴儿是他，戏子是他亲爹。

冲喜的收音机碎了，陈满仓坐了牢，陈老歪反倒慢慢好了起来。

现在村里人还常念叨：哪有什么鬼索命？不过是活人的贪念和亏心，招来了自己不敢听的真相。（民间故事：午夜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