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会上，所有同事都拿到了三十九万六的年终奖，唯独陆明远收到了半扇冻猪肉。
在全场的哄笑声中，他平静地接过这份“特殊奖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妻子得知后崩溃大哭，岳母冷嘲热讽，同事们在背后指指点点。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老实巴交的程序员会忍气吞声。
陆明远却默默更新了简历，接通了猎头电话。
三个月后，老板周志雄拿着续约合同，满脸堆笑地开出优厚条件。
陆明远递给他一支烟，轻轻说了一句话。
周志雄手中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01
瀚康科技的年会现场布置得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把整个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
红色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舞台下方，两侧摆放着精心装饰的餐桌，每张桌上都放着精致的名牌和礼品袋。
技术部工程师陆明远独自坐在最靠边的位置，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面前凉透的茶水。
他今年三十四岁，在这家位于江城的软件公司已经工作了整整七年。
财务总监杨艳今天穿着亮片礼服，妆容比平时更加精致，她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拿着一叠现金支票，用高亢的嗓音宣布着获奖名单。
“研发一部，张凯，年度卓越贡献奖，奖金三十九万六千元。”
张凯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接过支票时还不忘朝台下挥舞两下。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夸张，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市场部，刘倩，年度销售冠军，奖金三十九万六千元。”
“设计部，陈璐，年度最佳创意，奖金三十九万六千元。”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来，奖金数额整齐划一，全是三十九万六。
台下爆发出阵阵掌声和欢呼，有人激动地站起来拍照，还有人互相碰杯庆祝。
陆明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热闹的舞台。
他注意到老板周志雄正坐在主桌中央，悠闲地晃着红酒杯，偶尔和身旁的副总低声交谈几句。
当杨艳念到“研发一部，陆明远”时，她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太自然。
整个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陆明远。
周志雄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明远的年度特别贡献奖是......”杨艳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半扇猪。”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接着整个大厅都淹没在哄堂大笑中。
“我没听错吧？半扇猪？”市场部经理王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周总这创意绝了！”设计部的一个女孩捂着嘴，肩膀不停抖动。
陆明远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下西装外套，稳步走向舞台。
杨艳尴尬地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两名工作人员费力地推上来一个小推车，车上放着的白色泡沫箱里，赫然是半扇冻得硬邦邦的猪肉。
张凯凑过来，晃着手里的支票小声说：“远哥，你这奖品挺特别啊。”
陆明远没有理会，伸手提起那半扇猪肉。
分量很沉，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冻肉的寒气透过手套直往骨头里钻。
他走到话筒前，声音平稳地说：“感谢公司，感谢周总的厚爱。”
周志雄举起酒杯，隔空示意：“明远啊，别介意。公司今年资金紧张，大家要共渡难关。这可是我特意从山区采购的散养黑猪，市场上想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王强扯着嗓子喊：“周总，您这是要让我们忆苦思甜啊？”
“陆明远是不是该请大家吃杀猪菜？”另一个声音从角落传来。
设计部的几个女孩交头接耳：“听说他上个月为了技术方案的事，在客户面前让周总下不来台。”
“难怪会被特殊对待......”
陆明远提着猪肉走下台，冻肉的棱角硌得手掌生疼。
同组的年轻程序员赵磊迎上来，压低声音说：“远哥，这太过分了！要是我肯定把猪肉扔他脸上！”
陆明远摇摇头：“没事。”
“这还叫没事？明摆着是羞辱人！”赵磊气得脸色发红，“你的贡献比张凯大得多，凭什么他拿三十九万六，你就得半扇猪？”
陆明远扯了扯嘴角，把猪肉放在脚边，重新坐下观看节目。
抽奖环节开始后，特等奖是一台最新款的高性能笔记本电脑。
主持人从抽奖箱里摸出号码券，大声喊道：“恭喜666号！”
全场安静了一瞬。
主持人又喊了一遍：“请666号幸运儿上台领奖！”
陆明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号码牌，缓缓站起身。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几声窃笑。
“运气真好，年终奖是猪肉，抽奖倒中了个最大的。”
有人小声嘀咕。
主持人把电脑递过来时，笑容有些勉强。
陆明远简单道谢后，抱着电脑回到座位。
周志雄再次举杯喊道：“明远，看吧，公司还是看重你的！”
那语气带着明显的施舍意味。
赵磊凑过来担心地问：“远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照常工作。”陆明远平静地说。
“就这么算了？”赵磊瞪大眼睛。
陆明远没有回答，目光重新投向舞台。
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
陆明远一手提着猪肉，一手抱着电脑走向停车场。
冬夜的江城飘着细雨，冷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
研发总监李文军从后面追上来，花白的头发在路灯下格外显眼。
“明远，等等。”他喘着气说。
两人站在承重柱后，各自点了支烟。
雨丝被风吹进停车场，落在脸上凉飕飕的。
“今天这事我事先完全不知情。”李文军吐着烟圈说。
“我明白。”
李文军叹了口气：“周总就是好面子，你别往心里去。公司现在处在上市前的关键期，需要你这样的技术骨干。”
陆明远默默抽烟，没有接话。
“上次竞标会的事，你确实让周总难堪了。男人嘛，在外面都要面子。”
李文军继续劝道，“等项目完成，公司上市了，肯定不会亏待你。”
送走李文军后，陆明远把猪肉塞进后备箱，发动了汽车。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妻子林晓薇打来电话，语气欢快：“老公，年会结束啦？年终奖发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换车了？我看中那款SUV落地才三十五万。”
陆明远沉默片刻，含糊应道：“发了。”
“太好了！我明天就去4S店交定金！对了，我妈说过年来江城，我们开新车去接她多气派！”
陆明远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在开车，回去再说。”
回到家时已是午夜。
林晓薇穿着睡衣迎上来：“我给你炖了汤，快趁热喝。”
她注意到陆明远手里的泡沫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年终奖。”
林晓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打开箱子，看到冻猪肉时，声音都在发抖：“别人的年终奖呢？”
“三十九万六。”
“三十九万六？！”林晓薇猛地提高音量，“凭什么你就半扇猪？！”
她把围裙摔在地上，眼圈通红：“陆明远，你还是不是男人？被人这么欺负都不敢吭声？！”
陆明远走到餐桌前点了支烟。
“我们结婚七年了！你说项目完成就能升总监，我信了！你说公司要上市，期权能让我们财务自由，我也信了！结果呢？别人拿三十九万六，你拿半扇猪！你让我以后怎么相信你？！”
林晓薇蹲在地上痛哭：“我闺蜜老公也在科技公司，去年年终奖六十万！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说？说你的年终奖是半扇猪？！”
陆明远静静坐着，任由烟灰掉落。
“我妈说得对，你就是个软柿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林晓薇冲进卧室，重重摔上门。
那一夜，陆明远睡在书房的折叠床上。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他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三个月前的项目竞标会历历在目。
当时客户对公司的方案很不满意，是陆明远临时提出新的技术架构，才挽回了项目。
没想到这反而得罪了周志雄。
02
第二天清晨，陆明远很早就醒了。
卧室门依然紧闭，整个家里安静得可怕。
他热了杯牛奶，简单吃了两片面包就开车前往公司。
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新气息。
到达公司时还不到八点，研发部空无一人。
陆明远打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一行行闪过。
同事们陆续到来后，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有人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陆明远真把猪肉带回家了。”
“要是我肯定当场辞职。”
“他是不是把猪肉送给保安了？”
陆明远仿佛没听见，专注地敲着代码。
赵磊端着咖啡凑过来：“远哥，昨晚没事吧？”
“没事。”
“你真不打算走？”
“先把项目做完。”
这时李文军走进来，把陆明远叫到办公室。
“家里还好吗？”李文军给他倒了杯水。
陆明远点点头。
“周总那边我会再沟通。”李文军点燃一支烟，“公司现在真的需要你。等项目结束，上市流程走完，该给你的都会给你。”
“我明白。”
回到工位后，陆明远继续工作。
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赵磊又坐到他旁边。
“李文军是不是怕你辞职？”
陆明远不置可否。
“远哥，以你的技术，去哪家公司不行？何必在这里受气。”
陆明远笑了笑：“先吃饭。”
下午四点左右，陆明远正在测试关键模块，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请问是陆明远先生吗？”是个干练的女声。
“我是。”
“我是猎头公司‘卓越人才’的合伙人陈悦。我们有个重要客户正在寻找技术负责人，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陆明远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什么职位？”
“首席技术官。客户很欣赏您在智慧城市项目中的表现。”
“我需要考虑一下。”
“随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后，赵磊好奇地问：“谁啊？”
“推销的。”
赵磊笑了：“这些推销员真烦人。”
接下来的几天，陆明远照常上下班。
但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冷。
林晓薇几乎不和他说话，吃饭时也沉默以对。
周六下午，陆明远如约见到陈悦。
见面地点在市中心的高级咖啡厅，落地窗外是江城的繁华街景。
陈悦穿着职业套装，举止优雅。
她把一份资料推到陆明远面前：“客户是‘星云科技’，想请您担任CTO。”
陆明远翻开资料，星云科技是业内知名的AI企业。
“他们很认可您的技术能力。”
“我的合同还没到期。”
“我们可以等。”陈悦微笑，“您的合同是下月底到期吧？我们相信星云科技开出的条件一定会让您满意。”
咖啡端上来后，陈悦轻声问：“能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考虑离开瀚康？”
陆明远望向窗外：“因为半扇猪。”
陈悦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
两人聊了很久，从技术趋势谈到行业前景。
临走时，陈悦递上名片：“期待您的回复。”
陆明远在街上走了很久，冷风让他格外清醒。
林晓薇打来电话，语气冰冷：“你在哪？我妈来了，要住一段时间。”
说完就挂了电话。
岳母是个强势的女人，一进门就开始数落陆明远。
“听说你的年终奖是半扇猪肉？”她翘着二郎腿，语气讥讽，“我早就说晓薇嫁错人了。”
林晓薇低头不语。
“一个大男人被这么欺负都不敢吭声，真没出息！”
陆明远平静地回答：“您说得对。”
岳母和林晓薇都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我会认真考虑未来的发展。”
林晓薇抬起头，眼神复杂。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气氛更加微妙。
林晓薇和岳母经常在客厅低声交谈，不时看向书房。
陆明远依然每天加班，“智慧江城”项目接近尾声。
周志雄最近心情很好，在会议上多次表扬研发部。
但他看陆明远的眼神，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李文军也轻松不少，见到谁都笑眯眯的。
项目验收前一天，陆明远加班到深夜。
他仔细检查了所有代码，确认每个模块都运行完美。
回家时已是凌晨，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林晓薇推门进来，放下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陆明远有些意外。
“项目快结束了吧？”
“明天验收。”
林晓薇犹豫了一下：“妈说的话，你别太在意。”
这是冷战以来她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话。
陆明远点点头，继续工作。
验收当天，市政府代表对系统赞不绝口。
不仅签了五年维护合同，还意向性追加了两个新项目。
周志雄喜形于色，在管理层群里连发红包。
下午，陆明远接到周志雄秘书的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03
周志雄的办公室装修奢华，红木书架上摆着各种奖杯。
他正在泡茶，见到陆明远立刻热情地招手：“明远，快来坐。”
陆明远在沙发上坐下，神色平静。
周志雄亲自端来茶盘，给他倒了杯大红袍。
“智慧江城项目做得漂亮！客户赞不绝口。”
“是团队的努力。”
周志雄摆摆手：“你就不用谦虚了。公司决定和你续签合同，年薪五十五万，另外给百分之一的期权。”
他把合同推到陆明远面前：“这个条件在江城绝对是顶尖的。”
陆明远翻开合同，沉默地看着。
“现在行业不景气，很多大厂都在裁员。公司最快明年上半年就要上市，到时候期权至少值几百万。”
周志雄身体前倾，语气诚恳：“年会的事别往心里去，那只是管理手段。你要理解我的苦心。”
陆明远合上合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周总，抽根烟。”他递过去一支烟。
周志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终于开窍了？”
陆明远俯身帮他点烟。
周志雄惬意地吐着烟圈：“合同今天就能签。”
陆明远自己也点了支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周志雄端起茶杯，语气轻松：“明远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只要你好好干......”
陆明远抬起头，平静地打断他：“周总觉得星云科技开的条件怎么样？”
周志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打火机从指间滑落，掉在地毯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发抖：“你...你说什么？”
陆明远弹了弹烟灰，没有回答。
周志猛站起身，双手撑在茶几上，指节发白。
冷汗从他额头渗出，嘴唇不停颤抖。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他突然冲到门口，反锁了房门。
后背紧贴着门板，眼睛死死盯着陆明远。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嘶哑。
陆明远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周志雄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