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文他这辈子审过不少人、办过不少事,可对吴石案,一直没弄明白。这位保密局骨干审过无数“共谍”,套路早已熟门熟路:要么硬骨头扛到死,要么熬不住酷刑松口。可吴石的事,彻底打破他的认知:陈宝仓被捕后一口咬定无牵连,怎么吴石见了证据,就立马全盘招供了?

这三人的关系得从头说。谷正文早年混过阎锡山的队伍,后来投靠军统跟着戴笠,没别的能耐,盯梢和审讯却是“好手”。上世纪五十年代,保密局在台湾“清共”,谷正文是前线主要执行者,经他手的“共党”,没一个能逃过软硬兼施。

吴石这人真不简单,看着是国民党的中将,还坐到了国防部参谋次长的位置,手里攥着台湾军事部署、兵力调动这些实打实的核心机密,实际上却是潜伏在人家高层里的 “黑头” 地下党。
抗战刚结束那阵,国民党内部就变了味,当官的只顾着自己捞好处,哪管底下人的死活;到了内战的时候更过分,老百姓遭罪受穷,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谁看了都得堵心,吴石更是彻底寒了心 —— 他当这个官,本来是想为国家做事,可现在跟着这样的队伍,根本看不到盼头。

后来接触到中共地下组织,他才算找着了方向,认定只有共产党是真能为老百姓办事、能救中国的,干脆放下自己的高官身份,成了地下党的 “密使”。
搁旁人瞅着,吴石这选择真有点 “傻”—— 好好的中将官帽戴着,吃穿不愁、地位也有,偏要去干地下党那掉脑袋的营生,换谁都得说句 “不值当”。
可吴石心里门儿清,他从来没把自己的荣华富贵当回事,脑子里装的全是老百姓能不能过上个安稳日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下的决心,多数人攥着高官厚禄就舍不得撒手了,可吴石眼里,国家没个好世道、百姓没个好奔头,自己的官当得再大也没意义,这份心劲儿,真不是谁都有的。

说起吴石,就绕不开他的老战友陈宝仓。陈宝仓是少将,跟吴石一样在国防部当高参,俩人早年在福建一块儿搭班子做事的时候,就处出了掏心窝子的交情。那可不是酒桌上碰杯称兄道弟的虚情,是能瞅见对方皱个眉就知道心里琢磨啥、清楚彼此底线在哪儿的实在关系。后来俩人都看不惯国民党那套歪作风,敢一起扎进地下组织干风险事,也全靠这份知根知底的信任 —— 要是换了旁人,哪敢把这么大的事随便跟人说?这种既有战友情、又有共同心思的搭档,比亲兄弟还靠谱,太难得了!

他们俩都看不惯国民党那套作风,就一起加入了地下组织。平时陈宝仓帮吴石传情报、掩护其他同志,是吴石在台湾开展工作的重要帮手。
1950 年初那阵儿,台湾地下党的日子本就难熬,到处都是特务盯梢,空气里都透着紧张。偏在这节骨眼上,负责人蔡孝乾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 不知道是哪个叛徒泄了底,他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特务堵在了屋里,一下就抓了个正着。

刚开始审他的时候,蔡孝乾或许还想硬撑着不说,可没熬几轮,就扛不住那罪了。最后还是松了口,把藏得严严实实的地下党名单全交了出去,那纸上明明白白写着陈宝仓的名字,等于直接把老陈往火坑里推。
说实在的,这种叛变最让人寒心。地下党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干事,大家凑在一起,靠的就是信任和一股子不服输的骨气,蔡孝乾还是负责人,更该比旁人扛得住才对。可他这么一松口,多少人攒下的心血、多少没暴露同志的安全,全毁在他手里了。这哪是 “没扛住劲儿” 啊,分明是把自己的骨气也扔了,太不地道。
谷正文拿到名单,半分钟都没耽误,当场就点了人手,风风火火去抓陈宝仓。这些特务,平日里耍尽手段,抓人的时候倒比谁都积极,根本不给人留半点缓冲的余地,心黑得很。

陈宝仓见状知事败露,未作反抗,直接被带走。
谷正文想从陈宝仓嘴里套出吴石的线索,可陈宝仓是块硬骨头,无论动刑还是软磨硬泡,都一口否认与“共党”有关。
谷正文把能使的手段都试遍了,没从吴石嘴里撬出半个字,只能先把他关在看守所,想靠日子慢慢磨垮他。

可这 “磨” 还没见半点成效,谷正文就顺着蔡孝乾供出的线索,搜了吴石的家。没销毁的情报底稿、记着联络暗号的本子,一搜一个准。人赃俱在,谷正文没半分耽搁,立刻带人往国防部去抓吴石。那会儿吴石正在办公,见特务闯进来,脸上没丝毫慌乱,依旧从容地起身,跟着他们去了保密局。
到了审讯室,谷正文干脆亲自上阵,各种酷刑轮番加身,硬生生把吴石的一只眼睛折磨瞎了。但吴石始终铁骨铮铮,半分屈服的话都没说,还趁着间隙,一次次写下绝笔,明自己的志向、表自己的忠心。

可当谷正文拿出情报底稿质问时,吴石沉默许久后全盘招供:“不用问了,我是中共地下党员,陈宝仓也是,我们做的事我全认。”
他竟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全盘托出所有情况,这让谷正文彻底懵了。谷正文的世界里只有 “谁扛不住谁先招” 的审讯逻辑,压根看不懂吴石这 “招供” 背后,藏着的是 “守护” 的深意。

吴石心里跟明镜似的:蔡孝乾早招了,陈宝仓的身份也藏不住了。自己要是硬撑着不吐口,特务肯定变着法儿折磨陈宝仓,让同志白受这份罪;再说,核心情报要么送出去了,要么被搜走了,他手里早没啥 “有用的”,这时候硬扛不光没用,还可能让特务把火撒到其他没暴露的同志身上,连累更多人。他那 “招供”,从来不是服软,而是把自己当盾牌,护住更多同志的狠心选择。

于是吴石揽下所有责任,称陈宝仓是“被牵连”,还谎称只有他们两人,避免扩大搜捕。可谷正文始终无法理解这种“为保护同志甘愿牺牲”的信仰,甚至怀疑吴石早有叛意,却找不到证据。

1950年6月10日,吴石和陈宝仓在台北马场町刑场被处决。临刑前,吴石留下遗言:“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这既是对信仰的坚守,也是他“招供”的真相——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地下党员最后的使命。

谷正文直到2002年去世,都没明白吴石的选择。他困在自己的“特务逻辑”里,看不到信仰的力量,也不懂革命者守护同志与事业的决心,这成了他一辈子无法触及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