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273年,那座象征着南宋王朝最后堡垒的坚城,在被蒙古铁骑疯狂围困近6年之后,最终还是倒下了,自此之后南宋彻底失去了防守屏障,三年后的1276年南宋丢掉了都城临安,又三年后的1279年,陆秀夫抱着幼帝坠海,与十万军民一同为那个曾经富甲天下、梦华世界的王朝殉葬。
南宋为什么会丢掉襄阳,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丢了,1235 年蒙古首次南征,重点攻击荆襄,1236 年襄阳守将叛变,蒙古便轻松占领了襄阳,当然那个时候的蒙古还没有意识到襄阳这座坚城的在未来的意义,也幸好南宋那个时期,还有名将,1239 年南宋名将孟珙收复襄阳,自此之后南宋凭借这座坚城,无数次打退了蒙古的进攻,如高达、吕文焕等人都在此立下了赫赫战功。

蒙古攻陷襄阳
关于襄阳的失守,罪不在某一人,整个南宋都是要负责任的,你能怪南宋的君主吗?坐在皇位上的宋度宗没有比前面的宋理宗等人更昏聩,当然也不英明,毕竟南宋的皇帝,哪有一位是英明之主,连能过及格线的都几乎没有,而这位早年深受儒家思想和理学毒害的皇帝,在即位后便报复性放纵享乐,将政务交给宰相,过上了甩手掌柜而已,宋度宗最大的过错,似乎就是无能,但似乎也不能怪他。
你能怪执掌朝政的宰相贾似道吗?南宋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出过名相,而且宰相几乎和皇帝一样软弱,大多是主和派。贾似道作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奸相,其人虽然奸恶,但是并非不做事,贾似道继承了孟拱之后南宋的基本策略,以鄂州为防御核心的大战略。早在 公元1259年,蒙古大军率领由忽必烈指挥的部队进逼鄂州,宋朝下诏令贾似道出任总指挥,前往统筹作战。 贾似道虽然缺乏战争经验,但却凭借他出众的智谋和洞察力,在这场鄂州之战中大显身手。

襄阳之战
执政后期,同样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调集南宋所剩不多的军力,支撑防守直至最后,以贾似道为首的宋廷先后主持了十六次救援,虽然大多数都是小规模,但也真的在尽力。为了富国强兵,贾似道更是开启了改革,提出了废除"和籴"政策,限定每个人的土地数量,超出部分由国家收归为"公田",然后交由农民耕种,并将部分收益用于军费开支。至于贾似道在襄阳之战中的那些错误决策,似乎也不能归咎于他,毕竟他确实不擅长军事,却被委以如此重任。
再来说防守的军民,可以肯定的是,固守六年之久,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支援,必然拼尽了全力,毕竟自孟拱之后,南宋早已没有了名将护持,有的只是末世之下,军民以血肉筑起的高墙。早在城破前一年,南宋援军1272 年李庭芝终于突破蒙古防线抵达襄阳时,襄阳已被围5年,城内粮草断绝,士兵 “易子而食”。而固守汉江北岸的守将牛富,面对蒙古的回回炮丝毫不惧,在蒙古大军的疯狂进攻下,回回炮打出的巨石呼啸而下,樊城的城墙被一寸寸砸烂,最终樊城终于失守,守将牛富全家自焚,满城军民壮烈殉国。

襄阳地理位置
再来说襄阳守将吕文焕,独守孤城6年之久,城内的十万军民,吃的粮食,用的箭矢,全靠吕文焕组织人手,一边种地,一边自己造。当一封封求救信石沉大海,没有换来足够的粮草和兵员时,人心也会冷,他们甚至动用了江湖的力量来解围,但是杯水车薪。最后吕文焕力战之后,为了满城数万军民避免被蒙古屠城,选择投降,似乎也不能过于苛责。
那荆襄百姓们,似乎也不能怪罪,许许多多的百姓都倾尽了所有,这比明末时期北京的百姓要血性得多。在最悲壮的一次,将领张顺、张贵兄弟,率领三百勇士,驾着小船,在元军的箭雨中强行冲入襄阳。张顺身中数箭,血染战袍,在把补给送进城后,突围时壮烈牺牲。如此悲壮的救援数不胜数,无数的勇士,像飞蛾扑火一样,试图冲破元军的封锁线。但是如几颗石子投入汪洋大海,不仅没能给襄阳带去希望,也没有在整个南宋掀起一点波澜。

吕文焕战败归降
如此细算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出了力,没有出力的实在没有力量,比如宋度宗,本身就没有能力,如果像唐昭宗或者崇祯帝那样瞎折腾一气,可能会更早灭亡。总而言之,南宋末年关于襄阳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这里面没有明君,没有名相,没有名将。有许多奋不顾身的义士,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似乎所有人都为了守住襄阳努了力,但是却没有迸发出应该有的能量,那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首先,大战略上,南宋后期放弃了长期奉行“以川蜀为后盾、以荆襄为中枢、以江淮为前线”的防御布局,开始“重江淮、轻荆襄”的资源倾斜,在江淮地区吞并十万,而在襄阳周边仅有两万偏师。襄阳的粮草主要依赖川蜀经汉江输送,但南宋未重点保护汉江航道,导致蒙古轻易切断粮道(1268 年蒙古在汉江架设浮桥,襄阳粮尽援绝);反观江淮,南宋专门开辟了“运河粮道”,防御极为严密。南宋的“回回炮”(重型投石机)主要部署在江淮,襄阳仅有普通弓弩,无法对抗蒙古的攻城器械。

襄阳之战
其次,在荆州、鄂州、襄阳的铁三角防御体系上,未能确认襄阳的防御中枢的地位,而是想要以鄂州为基础,以襄阳为前沿,搭建弹性防御体系,直接导致了襄阳战略地位不足。
早在三十多年前,孟珙建议“加固襄阳城、迁移民众充实粮源、派重兵长期驻守”,但南宋朝廷因 “财政紧张”“担心蒙古报复”,竟在 1241 年孟珙去世后,决定 “放弃襄阳的战略核心位置,将防线收缩至长江沿线的荆州和鄂州,尤其是确立鄂州为战略重心,襄阳为前线支点的战略”,正是这一决策直接导致襄阳的防御体系建设荒废近10年,城防形同虚设,周边民众流失,失去了“以民为兵、以粮为守”的基础。1251年蒙古重新占领襄阳时,几乎未遇抵抗;虽然后来南宋再次收复,但此时的襄阳已失去 “提前经营”的窗口期,只能在蒙古的持续围攻下被动防御,直到1273年丢失。
事实证明,襄阳是外线屏障,鄂州只是内线据点。襄阳地处南阳盆地南端,北接中原,是南宋直面北方政权(金、蒙古)的前沿堡垒,属于外线防御的第一道大门。它能将战场阻挡在南宋核心统治区之外,凭借汉水及周边湖泊、群山的天然地势,搭配樊城形成的犄角防御体系,可有效消耗北方骑兵与步兵的攻势。一旦襄阳坚守,北方军队很难轻易突破进入荆湖腹地。

宋蒙襄阳之战
而鄂州位于长江中下游结合部,地处南宋统治腹地边缘,是内线防御据点。它的防御意义是在襄阳等外线据点失守后,依托长江天险和水军阻拦敌军继续东进,属于“第二道防线”。将鄂州作为核心,等于主动放弃外线屏障,让北方军队能直抵长江北岸,南宋将陷入被动防守的困境。鄂州的作用更多是局部支援,虽能西援川蜀、东援江淮,但它无法像襄阳那样串联起“川蜀—荆襄—江淮”三大防区。若失去襄阳这个枢纽,鄂州即便防守再稳固,也只能陷入孤立作战,难以联动其他防区形成合力。“襄阳主战守、鄂州主支援” 的互补关系,唯有以襄阳为核心,再辅以鄂州的水军和补给能力,才能构建起南宋荆湖战区的稳固防线。
同时,无论是防御成本与战略主动性,襄阳皆更具优势。襄阳的地形具备“易守难攻”的天然条件。南宋通过修缮城墙、挖掘护城河、搭建汉水上的浮桥,再搭配水军,仅需十万左右兵力就能构建起稳固的防御体系。而鄂州虽然控制着汉江和长江水道,但是需要强大的水军作为依靠进行集中防御,成本高且漏洞大。

宋蒙襄阳之战
最后,政治崩坏,经济崩塌,已经拔掉了南宋最后的呼吸机,一切的努力都只是枉然。南宋末年“主战派与主和派之争”“武将派系之争”,直接导致了政治和军事策略频繁变更。朝廷派系之间沉迷内斗,未趁机向襄阳增兵、储备粮草,更别提加固襄阳、整合防御体系。同时南宋末年,土地严重兼并,再加上朝廷滥发纸币,导致出现了严重的通货膨胀,最为富庶的江南地区都已经“田野萧条,物价翔跃,民命如线”,更别提其他贫苦地区。民贫则国家就富裕不了,沉重的外战压力以及严重的贪腐,导致了赋税收入入不敷出,早在宁宗时期财政便全面崩溃,后续能撑这些年已经是奇迹。
总结就是,寻常人干寻常事,南宋内部腐败严重,官员贪赃枉法,大臣专擅朝政,皇权遭严重削弱。同时,士大夫们迷信虚名,不事生产,导致社会经济凋敝。农民起义频发,民生凋敝,国力日衰。这样的王朝灭亡,如果怪罪在一群水平一般的人身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