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粗粝,狠辣。
西北的土地,粗犷且苍凉,孕育着最原始的生命力。
当《无人区》里那个精致的油头粉面的律师,在戈壁滩上被打得鼻青脸肿时,远在三十年前,《双旗镇刀客》孩哥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规则,不过是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看是谁给谁定的规则,就好比你见过哪家银行会给穷人贷款。
从写意到写实的嬗变
1991年的《双旗镇刀客》,构建了一个浪漫化的西北江湖,西北的极致美学在这部影片中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是西北美学。
我认为就是烈日灼心的呼吸,辛辣刺喉的烈酒,天地为被的辽阔以及堂堂正正的性情,是粗糠却可以细嚼慢咽。
两杆旗、一条街,极简的场景和极简的对白。
这里的规则简单到残忍——谁的刀快,谁就有理。
规则和道德相互约束。这里的西部,是乱中有序的江湖,遵循着古老的侠义准则。
孩哥,一刀封喉,没有花里胡哨,像极了西北人,手起刀落,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废话。
他的美学是写意的,与所有的武侠不一样,它不讲门派,不谈恩怨,只用西北最原始和常见的夕阳、瘦马、黄沙、土房、短刀和眼神构建出一个纯粹的江湖。

二十年后,宁浩把这份纯粹撕的渣都不剩。
他的西北,没有侠客,只有亡命徒;没有正义,只有生存。在这里,加油站是黑店,警察会受贿,律师想骗钱,舞女只想跑路……

每个人都在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挣扎,命比什么都重要,甚至于为命丧良心。
这里的西部美学是写实的,甚至是残酷的。不再是诗意的西风瘦马,而是令人窒息的黑暗法则以命搏命,这里没有规则,或者说,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律师利用法律漏洞为罪犯脱罪,杀手视人命如草芥,当文明社会的一切约束消失后,无人区,无人性。

如果说《双旗镇刀客》里的人性,还带着古典主义的光辉,那《无人区》的人性不过是自我救赎和辩解的借口。
“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怎么对待你”是理想主义,也是最基本的人性。
在这极端的环境下,人性的微光就显得格外珍贵。律师最后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舞女的自由,完成了自我的救赎。
二十年间两部影片从写意到写实的转变,不仅仅是电影美学的演进,更是整个社会心态变化的缩影。
我其实很想看最初的,送审前的《无人区》。
从现实到本心的回溯
30年前《双旗镇刀客》中的西部,更像是一个精神的乌托邦,是当代人逃离现实的精神家园。而《无人区》影片中的西部,成了现代社会的隐喻——在利益至上的时代,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个时刻,发现自己其实身处“无人区”。
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无人区”里,每个人都在追寻自己的“无人区”。

今天的大多数人,意欲逃离现实的牢笼,逃离职场上的明争暗斗裸辞旅行,远离网络世界的垃圾喷子,扔掉电子产品,这些何尝不是现代版的西部求生?
这两部电影像一对相隔二十年的镜子,照见了我们是如何从理想主义走向现实主义,但又如何在现实的重压下,努力坚持着最后的底线。
西部还是那个纯粹西部,变的只是经过它的人。
西北的风,仍旧冷冽。
西北的人,依然直爽且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