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响:【警告!攻略对象顾宴礼厌恶值突破90%,宿主生命倒计时仅剩:3天。】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脸,还没来得及擦掉嘴角的血渍,楼下就传来了顾宴礼不耐烦的吼声:“沈南乔,还没死就滚下来,今天的晚宴你要是敢迟到,我要了你那个废物弟弟的命!”
你看,这就是我爱了十年、攻略了三年的男人。为了活下去,我像条狗一样在这个契约婚姻里讨好他,喝下他递来的胃药(其实是打胎药),忍受他把白月光带回家过夜。
但今天,我不想忍了。
我慢条斯理地涂上最艳的口红,对着镜子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系统:【宿主,请立刻执行‘跪求原谅’任务,可延长寿命24小时。】
“滚。”我在心里说,“我不玩了。”
01
大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刮雨器来回摆动,却怎么也刷不干净眼前的模糊。
我的头疼得厉害,脑瘤正在压迫神经,但我不敢停。后座上坐着顾宴礼的心尖宠,苏柔。
“沈小姐,开稳点。”苏柔透过后视镜看我,嘴角挂着一丝嘲弄,“要是让宴礼知道你故意颠簸我,他又要生气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系统在脑海里倒数:【顾宴礼怒气值上升,生命值扣除30分钟。】
为了活命,我只能把油门踩得更稳,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轰——”
车身猛地一震,发动机冒出一股黑烟,彻底熄火在了积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解开安全带,后座就传来了夸张的喘息声。
“咳咳……南乔姐,我胸口好闷……药……”苏柔捂着胸口,脸色红润,声音却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别装了。”我哑着嗓子,伸手去拿手机叫救援。
车窗被人从外面用力拍响。
“苏柔!柔柔!”
是顾宴礼。他连伞都顾不上打,浑身湿透的拉开后座车门,一把将苏柔抱进怀里,那眼神里的焦急,是我这三年从未见过的。
“宴礼,别怪南乔姐……是我想出来透透气,她可能不太熟练……”苏柔缩在他怀里,小声替我“求情”。
顾宴礼猛地回头,那双桃花眼里全是火气。
他大步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拽着我的衣领将我拖进了暴雨中。
“沈南乔,你找死是不是?”
雨水瞬间浇透了我单薄的礼服,冻得我牙齿打颤。我张了张嘴,想说车是意外坏的,想说我也很不舒服。
“啪!”
一记耳光甩在我的脸上。
我的头重重磕在车门框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顾宴礼低头看着跌坐在泥水里的我,眼底全是厌恶:“你这副为了钱摇尾乞怜、还要算计别人的样子,真让我恶心。”
他抱起苏柔,转身走向后面的迈巴赫,留给我一车的尾气。
脑海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遭受重击,生命值扣除10小时,剩余:48小时。】
0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的。
浑身湿透,礼服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皮肤。每走一步,脑子里的肿瘤就跟着脉搏跳动,痛得我眼前发黑。
客厅里灯火通明。
顾宴礼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小心地喂到苏柔嘴边。
“烫不烫?”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像个不该出现的鬼魂。
那种温暖,我求了三年,用命去换,也没换来过一次。
我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逼自己转身,想躲进客房吞两片止痛药。
“站住。”
顾宴礼的声音冷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将碗搁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过来。”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
“啪”的一声,一叠照片甩在我脸上,照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我的眼角。
散落在地上的,全是我和主治医生的“亲密照”。其实那天我只是痛晕了,医生扶了我一把。
“顾太太私生活挺丰富。”顾宴礼点了一根烟,烟雾后面,他的神情看不清楚,“拿着我的钱养野男人?”
我看着那些照片,突然觉得很好笑。
我想解释,那是我的主治医生,我在治病。
可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警告!禁止向攻略对象透露病情,否则立刻抹杀!】
我闭了闭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话说了?”顾宴礼冷笑一声,从茶几下抽出一份文件,“既然不想解释,那就把这个签了。”
《离婚补充协议》。
条款很简单:净身出户,并且要在明天的订婚宴上,当众向苏柔下跪道歉,承认自己当初是用了卑鄙手段逼婚。
苏柔缩在毯子里,眼神得意地看着我:“南乔姐,只要你肯道歉,我就原谅你。”
我看着那份协议,胃里一阵绞痛。
这就是我攻略了三年的结果。
我拿起笔,手因为疼而有些发抖。
我利落地签下了“沈南乔”三个字,最后一笔用力划破了纸张。
“好。”我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明天,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顾宴礼愣住了。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连一句求饶都没有。他眉头皱起,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而我脑海里的系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警报!宿主放弃抵抗,攻略意愿归零!生命加速流失……】
03
为了那份“大礼”,也就是我的葬礼,我必须撑过今晚。
系统发布了续命任务:【在晚宴开始前,让顾宴礼主动牵手超过十秒,奖励生命值3小时。】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
我穿着一件旧礼服,站在角落里。不远处,苏柔穿着和我同款的当季高定,被众人簇拥着。
顾宴礼正在和几个商界大佬寒暄,苏柔挽着他的手臂,像一对真正的主人。
头越来越晕,鼻腔里涌出一股热流,我连忙用手帕捂住。
再不完成任务,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深吸一口气,端着酒杯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拽住了顾宴礼的袖口。
“宴礼,”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哀求,“我有些头晕,能不能扶我一下?就一下。”
我搬出了最后的筹码:“看在三年前我救过妈的份上……”
顾宴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最恨我拿这件事说事。
“沈南乔,你还要不要脸?”他猛地甩手。
力道太大,我本就虚弱,整个人失去重心,狼狈地摔在地上。酒杯碎裂,红酒泼了我一身,像干涸的血迹。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顾宴礼低头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浓浓的厌恶。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一字一顿地说:“大家看清楚了,这就是顾太太。为了博关注,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的毒妇。”
苏柔捂着嘴惊呼:“南乔姐,你别这样,快起来……”
我趴在地上,手指被玻璃渣刺破,钻心的疼。
系统无情宣判:【任务失败。生命值扣除至极限。】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吊灯闪烁了几下,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电路短路引发了火花,巨大的水晶灯轰然砸下,点燃了旁边的帷幔。
火光冲天而起。
“着火了!快跑!”
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我被推搡着挤到了角落,脚踝扭伤,根本站不起来。
浓烟滚滚中,我看见顾宴礼疯了一样冲向苏柔,一把将她护在怀里,朝着出口狂奔。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04
火势蔓延得极快,热浪灼烧着我的皮肤,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炭火。
一根燃烧的横梁砸了下来,压住了我的小腿。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让我几乎昏厥,但我还是强撑着睁开眼。
就在前方十米处,顾宴礼把苏柔送到了安全地带。
他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隔着漫天的火光和浓烟,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只要他跑回来,十秒钟,就能救我。
“宴礼……”我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他的名字。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喊他。
顾宴礼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看到了我被压在废墟下,看到了我脸上的血和灰。
但他只是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别演戏了,沈南乔。”
他冷冷的声音穿透了火场遭杂的噪音,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这点火烧不死人,你自己爬出来。”
说完,他转身抱起苏柔,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
那一刻,我听到了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不是爱,是命。
系统发出了最后一声刺耳的红色警报:
【生命剩余:1小时。检测到宿主生机断绝,攻略彻底失败。】
【正在执行解绑程序……】
我没有哭,反而想笑。
我在大火中摸出滚烫的手机,指纹解锁试了三次才成功。
我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声音平静的可怕:“李律师,发通告吧。我的遗嘱,还有那份离婚声明,立刻生效。”
大概是回光返照,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从横梁下把血肉模糊的腿抽了出来。
我拖着残躯,一步一步,从侧门爬出了火场。
此时已是深夜,外面下起了大雪。
医院就在宴会厅对面。
我满身是血,赤着脚站在雪地里。
透过急诊室明亮的落地窗,我看到顾宴礼正温柔地抚摸着苏柔的头发,神情是我从未拥有过的深情。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妻子还在火场里。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次带着一丝解脱:
【解除绑定程序启动,痛觉屏蔽失效。祝宿主,走好。】
屏蔽消失的瞬间,脑瘤的剧痛、断腿的剧痛、烧伤的剧痛,像海啸一样将我淹没。
我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雪地里。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是顾宴礼发来的短信。
短短几个字,成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行字:
“没死就滚过来签字。”
我看着那行字,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视线渐渐模糊,雪花落在眼睫上,化作冰冷的泪水。
顾宴礼,如你所愿。
我要死了。
你会后悔吗?
05
消毒水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但我闻不到生机,只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我是被好心的路人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急诊室的白炽灯晃得我眼睛刺痛,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的手在抖:“沈小姐,你的脑瘤已经破裂出血,加上严重的烧伤和失温……必须立刻手术,虽然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
“不治了。”我平静地看着他,“给我打止痛针,最强效的那种。我需要撑到明天中午。”
医生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照办了。
强效止痛针让我暂时恢复了一丝力气,但代价是身体机能的加速衰竭。
顾宴礼那边,迟迟等不到我出现,电话也打不通,开始烦躁起来。
他以为我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为了逼我现身,他停了我弟弟全部的医药费。
我看着手机上弟弟主治医生发来的催款信息,没有回拨,只是点开了和顾宴礼的对话框,用尽全力录了一条语音,声音异常平静:
“明天我会准时到,祝你幸福。”
发完这条语音,我关掉了手机。
另一边,顾宴礼听到我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心里莫名一慌。他手一抖,旁边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第一章 赴死
我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鲜血涌了出来,但我感觉不到疼。
因为更疼的是脑子,像是被搅拌机疯狂转动。
“给我打一针杜冷丁。”我死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指甲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嘶哑,“最大剂量的,我要去参加明天的订婚宴。”
医生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你会死的。”
“我知道。”我笑了一下,牙齿沾着血,“我就是要死在那里。”
床头的手机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顾宴礼”三个字。
接通的瞬间,那头传来男人暴躁的咆哮:“沈南乔!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为了不去给柔柔道歉,你连这种苦肉计都使得出来?”
背景是嘈杂的音乐和苏柔娇滴滴的笑声。
他在庆祝,我在等死。
“那个废物弟弟的透析费我停了。”顾宴礼的声音冷得掉渣,“给你半小时,不出现在我面前,你就等着给他收尸。”
要是以前,我早就哭着求饶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我那个唯一的弟弟,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去世了。是我一直在骗自己,而顾宴礼也从来没关心过。
我按下录音键,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明天我会准时到。顾宴礼,祝你幸福。”
发完这条语音,我把手机扔进垃圾桶。
据说那天晚上,顾宴礼在包厢里听着这句毫无情绪的祝福,莫名心慌得手抖,打碎了一只价值不菲的古董杯。
可惜,我看不到了。
我正闭着眼,享受强效止痛针带来的,这辈子最后片刻的安宁。
06
订婚宴设在全城奢华的云顶酒店。
香槟塔堆得像小山,鲜花铺满整条走廊。顾宴礼为了苏柔,真是舍得。
大门推开的那一刻,喧闹的宴会厅瞬间死寂。
我来了。
但我没穿那件道歉用的素色长裙,而是一件红嫁衣。
那是三年前我们领证时,我亲手绣了三个月,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被扔进箱底的那件。
鲜红的绸缎包裹着我枯瘦的身体,我画了浓妆,遮住死灰色的脸,红唇烈焰。
“天哪,沈南乔疯了吧?人家订婚她穿红嫁衣?”
“这是来砸场子的?”
窃窃私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苏柔挽着顾宴礼的手臂,故作惊恐地往他怀里缩:“南乔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还在怪我,我走就是了……”
顾宴礼的脸色黑如锅底,大步朝我走来,眼底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沈南乔!”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穿成这样像个什么鬼样子?马上滚回去换衣服,别逼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像个鬼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笑了。顾宴礼,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真的要做鬼了。
我不理会他的怒火,径直走上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脑子里的血管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我拿起麦克风,刺耳的电流声让所有人捂住了耳朵。
“顾先生,别紧张。”
我看着台下那个爱了十年的男人,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我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还有一张染着血迹的、皱巴巴的病历单。
“我是来送礼的。”
我把东西放在铺着白布的桌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祭奠。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净身出户,如你所愿。”
我顿了顿,对他露出一个凄厉又解脱的笑:
“还有这份……我的死亡证明。这也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大礼。”
07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顾宴礼愣在原地,眉头紧锁,似乎在消化那个“死”字。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冷笑:“沈南乔,你为了争宠,诅咒自己去死?你的手段真是越来越……”
“噗——”
一大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我口中喷出,溅落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像雪地里炸开的红梅。
我感觉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支撑我站立的最后一口气,散了。
【宿主生命值归零。任务彻底失败。系统脱离中……再见,沈南-乔。】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最后一次响起。
再见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闷响。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很刺眼,像极了十年前救顾宴礼那天的大太阳。
“沈南乔!”
顾宴礼的吼声终于变了调。
他冲上来,但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他大概以为我在演戏,毕竟在他心里,我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直到温热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溅到他昂贵的皮鞋上。
直到他颤抖的手伸到我的鼻子底下,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现场乱作一团,尖叫声此起彼伏。
顾宴礼跪在地上,死死盯着我未闭合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嘲讽的桃花眼里,此刻全是难以置信的恐慌。
“沈南乔……你起来。”
他拍打着我的脸,力道从轻到重,“别装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沈南乔!”
我无法回答他了。
我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掌心慢慢松开。
一枚生锈的金属纽扣从我手心里滚落出来,那是十年前他在火灾现场遗失的,我珍藏了整整十年。
顾宴礼捡起那枚纽扣,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第四章 太晚了
我死了。
但好像还没有完全离开。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收尾。
顾宴礼疯了。
他封锁了所有消息,不许任何人把我的死讯传出去。他没有让殡仪馆的车把我拉走,而是把我冰冷的尸体抱回了那栋我们住了三年的别墅。
他请了全城最好的医生,把那个可怜的老教授从被窝里拽出来,指着床上已经僵硬的我吼道:“救活她!她只是睡着了!她昨天还在跟我吵架!”
老教授颤颤巍巍地检查了一遍,叹了口气。
这时,我的主治医生——那个被顾宴礼污蔑为我“奸夫”的男人,满身戾气地冲了进来。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顾宴礼脸上,顾宴礼被打得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却没有还手。
“顾宴礼,你这个畜生!”
主治医生红着眼,把一叠厚厚的日记本和治疗记录狠狠甩在顾宴礼脸上。
纸张漫天飞舞。
“这是她的病历!脑胶质瘤晚期,压迫视神经,每天疼得想撞墙!她为了不让你担心,每次都骗你说是胃病!”
“这是她的日记!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是怎么在绝望里守着你的!”
医生揪住顾宴礼的衣领,把他按在散落的纸堆里,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你看看啊!你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她在火场里给你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抱别的女人!”
“是你!是你亲手杀了她!”
顾宴礼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日记。
翻开第一页,就是我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因为那时我的手已经开始麻痹了:
【今天宴礼回家了,虽然是为了给苏柔拿东西,但我还是很开心。系统说只要他牵我的手,我就能多活一小时。可是他嫌我脏……没关系,我还能撑。】
顾宴礼的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就在这时,苏柔怯生生地走了进来,试图去拉顾宴礼的手:“宴礼,人死不能复生,南乔姐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滚!”
顾宴礼猛地抬头,那双眼睛赤红如血。
他一把掐住苏柔的脖子,力道大得像是要直接捏碎她的喉骨。
苏柔惊恐地拍打着他的手,脸涨成了猪肝色:“咳咳……宴礼……我是柔柔啊……”
“为什么要骗我?”顾宴礼的声音阴森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枚生锈的纽扣,“当年的纽扣在她手里……救我的人是她!一直都是她!你个冒牌货,我要杀了你!”
我飘在天花板上,看着这一切。
看着顾宴礼为了我发疯,看着苏柔在窒息中翻白眼。
真解气。
可是顾宴礼,太晚了。
我已经不要你了。
08
灵魂飘在半空的感觉很奇妙,轻盈,没有痛觉。我就这样冷眼看着顾宴礼像是要把这栋别墅翻个底朝天。
苏柔已经被保镖拖下去了,那个曾经趾高气昂的女人,在得知顾宴礼要查当年的火灾真相时,吓得尿了裤子。
其实根本不用查。当年的监控,被辞退的老管家,只要顾宴礼想知道,真相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这十年,他选择了当瞎子。
他跪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的是我那本写了三年的日记。
日记本很厚,每一页都记录着我攻略他的心酸。
“2月14日。系统说今天是情人节,只要顾宴礼吃一口我做的蛋糕,生命值就能+2小时。我等到了凌晨三点,他回来了,把蛋糕扣在了垃圾桶里。扣除生命值:10小时。头好疼。”
“6月1日。由于长期攻略失败,痛觉屏蔽系统出现BUG,我开始能感觉到脑瘤的压迫了,就像有人拿着锥子在太阳穴里凿。顾宴礼,稍微爱我一点点,就这么难吗?”
顾宴礼的手指在颤抖,一页页翻过去,像是有人在他心口凌迟。
突然,他看到了最后几页关于系统的绝望记录:
【系统警告:顾宴礼厌恶值突破90%。他如果不爱我,我就真的要死了。可是我好累,我想放弃了。】
“系统……到底什么是系统?”顾宴礼赤红着眼,对着空气嘶吼。他跑去厨房,翻出我生前藏在柜子深处的药瓶。
那些是为了维持清醒吃的苦药,每一颗都苦得让人想吐。
他倒出一把,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塞进嘴里,干咽下去。
巨大的苦涩让他瞬间干呕,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他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痛哭:“这么苦……南乔,你是怎么吃下去的?你怎么从来不跟我喊疼?”
因为喊疼没用啊,顾宴礼。
我飘在他头顶,看着他像条被遗弃的狗。
深夜,他终于在大把安眠药的作用下昏睡过去。梦里,他似乎见到了什么。
我看见他的眉头死死皱着,冷汗浸透了枕头。
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是已经和我解绑的系统,它残留的数据流在他脑海里冷酷的回响:
【顾宴礼,我是她的续命系统。每一次你拒绝她的示好,每一次你为了苏柔羞辱她,扣除的都是她的寿命。】
【是你亲手,把她的时间清零了。】
09
顾宴礼醒来后,彻底疯了。
以前那个高冷矜贵的顾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鸷偏执的疯子。
他对苏家的报复快得让人胆寒。苏柔因为涉嫌诈骗和当年火灾冒名顶替,被送进了监狱。听说在里面,有人特意“关照”了她,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苏家破产那天,顾宴礼就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摩挲着我的骨灰盒,语气温柔得诡异:“南乔,你看,欺负你的人都遭报应了。你开心吗?”
我不开心,只觉得吵。
他开始变得神神叨叨。外界都在传顾氏集团的总裁精神出了问题。
他疯狂地做慈善,变卖了名下所有的跑车和豪宅,把钱一笔笔捐给癌症基金会。
只因为他在我日记的角落里看到一句话:“如果有来生,我想积点德,换个健康的身体。”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撒钱,嘴里念叨着:“南乔,我给你积福,你回来好不好?哪怕是投胎……你也别走太远。”
最让我恶寒的是那个结婚纪念日。
他把别墅布置成了灵堂和喜堂的结合体,满屋子都是红色的蜡烛,映照着黑白的遗像,说不出的阴森。
他穿着那件我死时他穿的西装,怀里抱着我的骨灰盒,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副碗筷,还有早已凉透的牛排。
“老婆,吃饭了。”他对着空气夹了一块肉,放在对面的碗里。
然后他自顾自地笑了,拿出一对龙凤烛点上。
“听说只要点了这个,就算是阴阳两隔,我们也是夫妻。”
烛火摇曳,在他苍白消瘦的脸上,像个活鬼。
我看着那红蜡烛,只觉得讽刺。活着的时候你不屑一顾,死了你来搞冥婚?顾宴礼,你的深情真廉价,还带着一股子晦气。
10
顾宴礼的崩溃,在一个午后达到了顶峰。
他在整理我的遗物时,在保险柜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个U盘。
那是系统彻底判定攻略失败前,我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把U盘插进电脑。
屏幕亮起,出现了那个脸色苍白、瘦得脱相的我。背景是医院的病房,我穿着病号服,对着镜头调整了一下角度。
“顾宴礼。”
视频里的我开口了,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怨恨。
顾宴礼猛地扑到屏幕前,手指抚摸着画面里我的脸,眼泪瞬间决堤:“南乔……南乔我在……”
视频里的我继续说道: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会查真相,会后悔,甚至会发疯。但我录这个,不是为了看你后悔。”
我顿了顿,对着镜头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那个笑容里,没有他熟悉的卑微和爱慕。
“这十年,我爱得太累了,也太疼了。系统逼我攻略你,我也逼自己爱你。但在这最后的三天里,我突然想通了。”
“顾宴礼,我不恨你了。”
屏幕前的顾宴礼眼中刚燃起一丝希冀,却被我接下来的话瞬间击碎——
“因为我不爱你了。”
“你的爱恨,你的后悔,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有下辈子,顾宴礼,我们别见了。路边的狗都比你好,真的。”
画面定格在我转身离开的背影上,决绝,干脆。
“不……不!”
顾宴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抱着电脑屏幕跪倒在地。
哪怕我说恨他,他都能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羁绊。可那句“不爱了”,彻底斩断了他所有的幻想。
这种无视,才是最残忍的凌迟。
那天晚上,顾宴礼一夜白头。
时间过得很快,又好像很慢。
我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很久,看着顾宴礼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他守着那栋空荡荡的别墅,守着我的骨灰,一直到死。
那是很多年后的一个冬天。
也是大雪纷飞的日子,和我就死去的那个晚上一样冷。
顾宴礼已经病入膏肓,但他拒绝在病房里等死。他固执地让人把他推到了医院门口,就是当初我倒下的那个位置。
他老了很多,头发花白,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生锈的纽扣,还有一张我十八岁时的照片。
那是我最健康、最明媚的时候,还没有遇见他。
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弥留之际,他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在漫天的风雪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穿着校服、笑得眉眼弯弯的沈南乔,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南乔……”
他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颤巍巍地伸出那双枯瘦的手,想要去触碰那个幻影,“你来接我了吗?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我确实在那。
但我没有走过去。
我穿着十八岁的校服,站在风雪里,静静地看着这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看着他在绝望中手垂落下去,看着他的眼睛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闭上,死不瞑目。
他以为这是救赎的终点,以为死亡能让我们重逢。
可惜,并没有。
我对他挥了挥手,像是掸去肩头的雪花,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了光里。
世界重新洗牌。
顾宴礼,地狱你自己去吧。
再无沈南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