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早上八点,太阳才跃过山顶。但由于云层太厚,川西县城松潘依旧感受不到阳光。敏哥琢磨着,怕是要到十点,阳光才会真的洒到县城里。
松潘北接甘南,南邻成都平原。在这里落脚的敏哥,是2000年出生的藏族小伙,名字由藏语音译而来 :“敏” 在藏语里有 “聪慧” 的意思。他并非松潘本地人,选择留在这里,看中的是松潘到成都的高铁一个半小时可达,这样既离城市的自由不远,又能守住藏族人的生活底色。
成都,对敏哥而言,一度是自己想努力奔赴的“自由之地”。但作为一个藏族的男同志,敏哥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里待不下去。
吃了鱼肉之后
2019年,敏哥拿到成都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乐得骑上电瓶车,直接去了离家十多公里外的寺庙。在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敏哥没有和喇嘛聊天,他一直跪坐在山神神像下自言自语。敏哥后来说,他是去向山神报喜,但同时也感到忧虑,不知道成都会不会接纳自己?也不知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山神是不是还能保护自己?
敏哥后来不止一次地认为,他之所以毕业后的近一年时间里过得不幸福,就是因为从大三开始没有再去过寺庙的缘故。
在成都,敏哥玩野了。他个子在1米72左右,皮肤黑,有自来卷。刚到成都,很多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藏族男孩。城市的繁华像磁石,吸走了他的注意力。敏哥跟着同学学穿搭,把自然卷的头发烫成美式前刺,架上黑框眼镜。个子虽不算高,但黝黑的皮肤、实在的语气,再加上藏族身份自带的神秘感,让他在大学里颇受欢迎,接二连三有了男伴。
让敏哥最开心也最难忘的,是和一个汉族学长恋爱。有次学长故意开玩笑,偷偷把他的虾仁饺子换成鲅鱼馅,敏哥吃了两个才发现,当场冲到洗手间呕吐。鱼藏传佛教里,带有“不洁之物”的含义。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份隐瞒像一根刺,扎破了他的信任。那段感情没维持多久,学长说“太累了,既要迁就你的信仰,又要躲着别人的眼光”,敏哥没反驳,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注定要比别人多一层挣扎。
但老实真诚没有成为他找工作的优势,屡屡碰壁后,眼看着就要回老家当个牧民时,一个给老年人推销保健品的公司录用了敏哥。但他不会说四川话,只是听得懂。而普通话对老年人来说有些吃力,于是也都不太愿意和他沟通,只有一位老人家例外。
这是一个谢了顶的大叔,个子不高,总是笑眯眯的。他见敏哥讲不好四川话,每次都主动和他聊天。在第一周,还是这位老人从敏哥那里买了几百块钱的保健品,算是帮他完成了任务。
到了第二周,大叔约敏哥去家里坐一坐。敏哥开玩笑地问大叔是单身还是儿女不在身边。大叔说自己离婚了,每天都没得耍,就喜欢敏哥这样的。敏哥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吓得之后在店里绕着他走。
到了第三周,敏哥还是没有发展出新顾客,那些老年人来听完课,喝完茶水,就约着一起去打牌搓麻。敏哥有些着急了,他再次去找大叔。大叔很直接,问敏哥能不能和他耍朋友。只要能耍,这个班就不用上了,两个人到一路,至少每个月有零花钱,在成都也巴适得很。敏哥不太高兴,但笨拙地让大叔先再买六百块钱的保健品再说。
大叔当时就在店里闹了起来,说敏哥诓骗他买保健品。明明答应陪他,现在又不愿意了。当时店里七八个老年人都围了过来。店长看到这个情景,只能把两人叫到旁边的小房间里。
权衡之下,店长辞退了敏哥。
敏哥又试着找了半个月工作,始终没有面试的机会。他一方面认为是自己的时运不济,另一方面也有些忐忑,是不是哪些事情做得不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他更多的是把原因归咎于那次吃了鱼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喜欢同性才导致了这么多不好的运气。
不管运气好坏,找不到工作,敏哥就要回老家。敏哥的老家在沟里。所谓“沟”,是川西普遍的说法。川西人把湖称之为“海子”,海子在山上,对应的下面的低处就是沟。沟大致是平原上常说的村。而川西还是属于相对经济不发达的地区,连成都都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更别提沟里的农民和牧民了。
被逼到夹缝中的敏哥急迫需要一个落脚地。
山神的眷顾
没找到落脚地的敏哥回了趟家乡。这个沟里的村落依旧是离开前的样子,唯一的变化是敏哥家里的牦牛,在父亲的联系下,他开始给县城一位制作牦牛肉干的商贩送货。父亲每个月都会送一批新鲜的牦牛肉过去,然后再把上个月的肉款取回来。就是这个寻常的生意,让敏哥家里也有了洗衣机、液晶电视等家用电器。从生活条件上来看,沟里和城市里也越来越相似,唯一不便的就是出行,主要靠农用三轮车来运送牦牛肉。
见敏哥回来,父亲张罗着让敏哥帮他跑一趟。这个县城就是松潘。敏哥小时候每年都会来这里一两次,那时是坐一天仅有两趟、一早一晚的长途客车,但现在沟里一些人家已经有了农用三轮,从沟里到松潘大部分的路都是盘山路,需要大概两小时左右。
敏哥第一次到松潘还有些不习惯。他在成都呆惯了,这个县城就像寒冷的天气一样,迟迟不见升温。敏哥把肉交给商贩后,同去的另外两人还没有办完事,于是敏哥就在松潘县城逛了逛。
才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两个司机停下车问他,“朋友,是不是要去古城?”敏哥纳闷,什么时候多了个古城?“去古城多少钱?”敏哥好奇地打听。听到敏哥的口音,对方问他是不是当地人,敏哥点点头。那位司机用藏语跟他说,去古城的都是外地人。这位司机看敏哥的衣着打扮,以为他也是过来玩的。“看你的样子,像是成都人。”敏哥笑了笑,解释自己在成都生活了一段时间。“来古城玩的成都人可多了。”司机热情介绍道。“我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就带你去古城看一眼。”
到了古城,敏哥眼前一亮。这里竟然有不少游客,主要都是从成都过来,计划下一步去黄龙或九寨沟玩的。这里面既有成都本地人,也有一些全国各地的游客。这样的人员构成让敏哥感觉欣喜。
他逛了两圈,发现这里还是以松潘本地人的店面为主,面向游客的饮品店并不算多。敏哥想起自己读大学时,大学旁边那种常见的小吃街摊位很受欢迎。,想起自己爱吃的牛肉汉堡——家里有的是牦牛肉,肉质紧实,为什么不做牦牛肉汉堡?再搭配上酥油、青稞这些藏族元素,说不定能吸引游客。
但这些还只是一个设想,他没有足够的钱来在松潘开一个小店。那天回去后的几天,敏哥一直待在寺庙里,和非常信仰的山神诉说自己的计划。
在神佛面前讲得多了,不知不觉中,他还真形成了初步的打算。敏哥把打算和同学讲了,他本意并没有想让对方出钱,但同学很赞同,“在县城开个咖啡馆应该花不了多少钱,估计也就3万左右。”但对方也有点惊讶,问敏哥怎么不在成都了?
敏哥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是生活得不够顺利,敏哥半抱怨地说了实情。在短暂的惊讶后,同学不仅表示了理解,“你小子长这么帅,又不喜欢女生。”还问出了一句让他非常欣喜的话,“要不要一起创业?”
这位同学就是成都人,家里条件还可以,平时就喜欢咖啡之类的。他告诉敏哥可以考虑出钱,但自己还有本职工作,人过不来松潘,所以让敏哥当这家小汉堡店的主理人。
敏哥很受感动。一方面他觉得是同学对自己的信任,另一方面他也认为自己在寺庙里进行了足够多的祈祷。神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并且原谅了他之前在成都做过的那些放浪形骸的事情。
县城小店的成本算上一年半的房租一共是四万块钱。这点钱在成都肯定是开不了咖啡馆的,但在这个小县城却可以张罗起一个有着三张桌子、一个小吧台,以及一个小后厨的汉堡店。
为了让小店做出特色,敏哥下了番心力,比如他选用的牛肉都是牦牛肉。为了让饮品和内地既融合又不失反差感,于是在奶茶和咖啡里都增加了藏族的元素,比如酥油、青稞和奶渣子。其间敏哥也反复试错:牦牛肉要提前用藏式香料腌制三个小时,才能去掉腥膻;酥油咖啡要控制酥油的量,不然会太腻;青稞奶茶里加少量奶渣,既能提味,又能体现藏族特色。
小店开业正好赶上假期,游客络绎不绝,很多人说“第一次吃藏式汉堡,味道很特别”。一个月下来,除去成本,净赚了5000 块。敏哥在店里挂了幅黄财神的唐卡,每天开门前都会上香——他觉得,这是山神的眷顾,也是自己重新找回信仰的开始。
一连串的“幸运”让敏哥松了口气,在他的眼里,生活正在一点点美好起来。


松潘县城
兄弟情义
松潘是多民族融合的县城,有些人对自己的的信仰是很严格的,而敏哥信仰的藏传佛教在个人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的方面还算比较开明。加上松潘的山上就有藏传的寺庙,敏哥有了心里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就可以去寺庙呆上一两个小时。他认为自己可以过一种更加符合藏族身份的生活。
让敏哥没想到的是在小小的松潘县城,居然有十几位经常登录软件的同志,其中两个还是从成都回来的,这里面就有开网约车的藏族男人次仁。
认识次仁,让敏哥感觉有些意外。在松潘上软件,能很容易区分出哪些人是当地人,那些人来自外面。因为当地人并不会特别想见面,怕引起麻烦。反倒是外面来的人,总会在聊两句后就迅速发问,“要不要见面?”敏哥感觉,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外面的节奏太快了。而次仁和敏哥两个算是当地人的藏族小伙子,聊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商量着见面聊聊天。
次仁第一次见到敏哥,惊讶得不得了,用藏语说,“你的声音是藏族人,样子不太像。”敏哥让他坐在店里的小桌子旁,“我请你吃牦牛肉汉堡。”次仁点点头,“我在拉萨吃到过。但在松潘还没吃。”
热乎乎的汉堡咬进嘴里,两人一开始藏着秘密似的尴尬消失得一干二净。次仁告诉敏哥,自己是在成都买的车,但觉得在成都的竞争太激烈,所以来到这里。两人用家乡话从牦牛聊到足球,从寺庙聊到游客,“你也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敏哥说得很含糊,两人都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指的是他们喜欢的是男生。次仁坦然说“在松潘不用躲,只要不张扬,和别人一样生活,就没人会管你”。
次仁开网约车,从县城到高铁站大概四五公里的路,一次20块。之所以敢要这个价格,是因为在松潘最后一班公交车是傍晚五点。之后想去高铁站,就只能自己走路或者叫网约车,而且网约车的价格就是20块钱一趟。
一些游客觉得价格不合理,但这里毕竟是川西。次仁每天都要跑大概十几趟,一个月也能赚到6000多块钱,加上是自己的车,所以觉得生活还挺舒服。
但在信仰上,两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次仁定期去朝拜,敏哥则没有这么严格。但这不影响两人周末常一起喝茶聊天,以及聊一聊县城里有没有新的男生出现。次仁如果当天的生意不错,还会来关照下敏哥的生意,点一杯青稞酥油咖啡。而敏哥的店里有客人想去高铁站的时候,也会给次仁打电话,让他来接一下客人。
两人建立了信任,互相还会帮忙打打掩护。敏哥来松潘县城这件事,让他的父母特别不能理解,尤其是需要运牦牛肉的时候,五十多岁的父亲就会很生气。
一次,父亲去山上放牛,下坡时崴了脚。敏哥知道了后居然说,他太忙,回不来。老爷子气得脚好了些就跑来县城。
敏哥不愿意回沟里,是因为沟里没有同类。父亲走进店里时,敏哥正在跟次仁聊天。他看儿子这么悠闲,心里愈发生气,扯着藏语让他跟自己回家看牛。
敏哥正要争辩,次仁突然站起来,握住老爷子的手说:“阿爸,我之前生病,敏哥照顾了我好几天,他是我的好兄弟。以后您有事,随时叫我,我帮您放牦牛、运牛肉。” 父亲愣住了,藏民最看重“兄弟情义”,见敏哥在县城有依靠,气消了大半。加上不好意思在儿子的朋友面前太激动,便只剩下一句“你多回家看看”。
看着父亲的背影,敏哥对次仁表达了感谢。次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诚实地面对自己
“兄弟,我找了个女朋友!”这天次仁兴高采烈地告诉敏哥。敏哥正在店里给顾客做饮品。听到次仁的话,他吃了一惊。
等店里只剩下他们,敏哥小声问,“兄弟,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次仁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就很瘦,现在显得眼睛更突兀。次仁拍着胸膛,“你还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吧?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和女孩子谈恋爱?”这话把敏哥问愣了。
接下来几天,次仁一直没在敏哥的店里露面。敏哥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就像很要好的朋友背叛了自己一样。敏哥那两天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脑子里一直在合计这件事,次仁这么做算不算骗人?
整整过了一周,次仁才红光满面地再次出现在了敏哥的店里。敏哥问他去哪里了?他说自己开车跟女友去了趟四姑娘山。敏哥很惊讶,四姑娘山是神山,藏族人怎么能带着欺骗的感情去呢。
听了敏哥的话,次仁也立刻不高兴了。他们两人就此吵了起来,次仁的意思是,敏哥怎么知道他的感情是欺骗了人家?难道喜欢过男孩子就不能喜欢女孩子吗?敏哥说藏民都是有信仰的,要诚实地面对自己。
次仁那天摔门而去。又过了两三天,他又来到敏哥的店里。两人面对面坐下,敏哥给次仁拿来一杯他喜欢的酥油咖啡。次仁喝了一口,才跟敏哥说自己也是从实际生活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
次仁告诉敏哥,由于他跑网约车,不像敏哥这样需要长时间守在店里,所以有更多机会接触到从外面来的人,其中也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同志。次仁试着接触几个,发现大家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向往这里的生活。正好同一个沟里的女孩子也在县城里工作,两人相处了两个多月,彼此都感觉不错,就试着发展,除了最开始心理上有点不舒服外,次仁感觉自己还挺受这个女孩子的照顾的。
敏哥沉默了。次仁借机劝敏哥,“要不你也考虑试一下和女孩子相处吧!当然在相处的过程中就不能找男孩子了。”敏哥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他看着店里的黄财神唐卡,第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执着于“做自己”,才会这么孤独?
因为次仁“转性”的事情,敏哥心里很烦。一次又因对待女客人敷衍,而被对方挑起冲突,敏哥一气之下,短暂休息关了店。
“想在哪片草甸吃草,就在哪片草甸吃草”
人并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敏哥暂时关店后,心里空唠唠的,一时间又无处可去。他不想回沟里见父母,又没有其他朋友可以聊这件事,思来想后,敏哥决定去转山。
转山是藏民修行方式的一种,松潘附近的雪宝顶是藏区著名的神山,转一圈要三天,徒步近60公里。敏哥租了辆车,带上帐篷、青稞、奶渣子和牦牛肉干,把手机扔在了车里。他要在这个过程里跟神明好好聊聊。
转山的路崎岖难行,第一天就遇到了几位藏民,他们背着经筒,嘴里默念着经文。敏哥跟着他们的节奏走,累了就坐在路边吃点青稞,渴了就喝山泉水。走了超过八个小时后,疲累和饥饿感都消失了,敏哥的脑子里开始走马灯一样回忆自己到成都、在酒吧、和男生们在一起的一幕一幕。

雪宝顶
夜里,敏哥在帐篷里蜷缩着,听着山风呼啸。小时候在沟里放牛,他以为世界就是雪山和草原;考上大学时,以为成都是自由的天堂;回到松潘开小店,以为这里能安放一切;遇到次仁时,以为找到了同类的依靠……
第三天夜里,他梦见了玛哈嘎拉。黑色的神明站在雪山之巅,对他说:“修行不是要压抑自己,而是接纳自己,不伤害他人,也不委屈自己。生命短暂,快乐才是根本。”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阳光照在雪山上,山顶反射着金光。敏哥眼睛湿湿地对着雪山礼拜,这个梦让他感到性取向不再是原罪,而是独一无二的人生印记。
幸运的是那几天天气不错,没有遇到下雨,否则敏哥很可能要感冒发烧。其间次仁给他打了两次电话。等敏哥转山完毕,回到车上,才看到未接电话和信息。敏哥没急着回电话,反而先回了趟老家。他帮父亲放了三天牦牛,又对父亲说:“阿爸,我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活,就像这些牦牛,想在哪片草甸吃草,就在哪片草甸吃草。” 父亲没听懂。
敏哥对父亲解释,就像是牛们开开心心地到山上来吃草,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去庙里和神明倾诉并得到神明的指点。父亲听懂了得到神明指点这件事,连连点头说是可以的。敏哥想和父亲沟通这件事,大概是要一直做下去的。
转山回来,敏哥不再对女顾客敷衍,反而会主动推荐适合她们的藏式饮品,遇到想要冰箱贴的顾客,不管男女,都会笑着递上一个。他对自己的性向也不再焦虑。一次一位成都的男游客跟他聊起同志在小县城的困境,敏哥笑着说:“只要自己不觉得别扭,别人的眼光没那么重要。” 他对信仰的理解似乎也更深刻了。以前上香是为了“求好运”,现在更多是感谢山神护佑他平安转山,感谢黄财神让小店生意安稳,感谢玛哈嘎拉点醒他接纳自我。遇到需要帮助的藏民,他会主动搭把手,“这是我们藏族人该做的,互相帮衬才能活得踏实”。
次仁来的时候,敏哥没有再追问他的感情选择,反而认真地问:“你跟她相处得怎么样?她知道你的想法吗?” 次仁说两人还在一起。敏哥说最后一天搭帐篷睡觉的夜里,自己梦见了玛哈嘎拉。玛哈嘎拉在梦里告诉他,生命都是很短暂的,佛教的教义是希望人们能够克制自己,也要快乐地生活,而且不能去伤害别人。
这次次仁没有争辩。因为在藏族人的认知里,大家是不会说谎的。
松潘的生意并没有越来越红火,而是时好时坏。随着成都前往九寨的高铁开通,一些游客会掠过松潘,直接前往更有名的景区。但敏哥不打算掩饰自己对于男性的好感。他想这样就会有更多人从成都到松潘,这其中也许其中就会有一个命中注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