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左右,当乔治·华盛顿的革命军正忙着在北美大陆上跟英国红衫军死磕时,另一群人却在草丛里忙着追逐另一种“军队”。
对这群书呆子来说,什么往海里倒茶叶、什么“税收”、什么“独立”都是浮云,只有抓蝴蝶才是正经事。
这些早期的鳞翅目昆虫学家,在硝烟弥漫的北美大陆上,意外发现了两支截然不同的 “昆虫兵团”:它们一支盘踞北方的加拿大,一支占据南方的美国,界限泾渭分明,恰如当时水火不容的战争局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类都确信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毕竟,它们长得不一样,生存策略不一样,甚至连“国籍”都不一样。
可谁也没想到,大自然竟跟人类开了一个长达两百年的玩笑。
嫌疑人A:白蛱蝶在北纬高纬度地区(也就是今天的加拿大和美国北部),统治天空的是一位冷酷的“指挥官”——白海军上将蝶(White Admiral-白蛱蝶)。

虽然名字里带着“海军上将”,但它其实并不穿制服。它的翅膀主体是深沉的黑色,上面横贯着醒目的白色条纹。这种配色并非为了美观,而是一种教科书级别的军事伪装术。

就像二战战舰上的“眩晕迷彩”,白海军上将蝶靠黑白条纹来打破自身轮廓。当它在斑驳的林间光影中穿梭时,捕食者很难锁定它的具体形态。
它是一位“隐形特种兵”,生存信条只有四个字:不被看见。
嫌疑人B:红斑紫蛱蝶可一旦越过某条地理界线向南行进(进入如今的美国腹地),画风便骤然突变。这里的“统治者”,性格与北方那位截然不同。

这位被称作红斑紫蛱蝶(Red-Spotted Purple)的角色,活脱脱是那个时代的“摇滚明星”。翅膀上闪烁着绚丽的蓝色光泽,边缘点缀着橙红色斑点,极尽奢华艳丽之能事。
它完全抛弃了隐身策略,反而大张旗鼓地渴望被看见。为什么?因为它是一名高明的“欺诈师”。

红斑紫蛱蝶的外表,是在刻意模仿另一种有毒蝴蝶——美洲蓝凤蝶。它用这身华丽的“戏服”向所有鸟类宣告:“我有毒,吃我会死。”靠着这种拟态手段,它得以大摇大摆地在捕食者面前飞行,毫发无损。
一个靠隐忍,一个靠忽悠;一个是魁北克的官方昆虫,一个是纽约州的州蝶。怎么看,这都是两个毫无瓜葛的物种。

事情的诡异之处,发生在美加边境的重叠区域。
在这里,昆虫学家发现了一些让分类学陷入混乱的“怪胎”:这些蝴蝶既带着白海军上将蝶的白色条纹,又长有红斑紫蛱蝶的绚丽斑点,看起来就像拼凑而成的“弗兰肯斯坦怪物”。

它们是第三个新物种?还是某种罕见变异?
随着现代科学的介入,研究者们终于拿到了最关键的证据——DNA。当科学家拨开它们截然不同的“伪装外衣”,深入基因与解剖学层面探究时,真相令人大跌眼镜:
根本不存在两个物种。

无论是“指挥官”白海军上将蝶,还是“骗子”红斑紫蛱蝶,在基因图谱上完全同源——它们本就是同一种生物。它们的生殖器官完全匹配,在野外相遇时,它们会毫无障碍地坠入爱河、繁衍后代——那些边境线上的“怪胎”,正是它们爱情的结晶。


这简直是演化史上最精彩的“一鱼两吃”策略。
同一个物种,为了应对南北迥异的生存环境,演化出了两套截然不同的生存哲学:
在北方,捕食者眼神犀利,它们便穿上“迷彩服”,学会了隐身;
在南方,因存在有毒蝴蝶可作“模仿模型”,它们便换上“华丽戏服”,学会了骗术。
人类曾以为看到了两个敌对的“阵营”,就像当年对峙的英军与美军。但对蝴蝶而言,那些地理界线、物种名称,甚至外表的皮囊,都只是生存的工具。

别轻易相信你的眼睛——大自然为了活下去,什么“马甲”都换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