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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斗拱妙音鸟奏南音!泉州开元寺细节有多震撼?

在泉州西街的千年烟火里,开元寺像一枚被时光摩挲得温润的古玉,沉沉浮浮间藏着太多被岁月浸润的故事。当我第一次仰起头,目光撞

在泉州西街的千年烟火里,开元寺像一枚被时光摩挲得温润的古玉,沉沉浮浮间藏着太多被岁月浸润的故事。当我第一次仰起头,目光撞上大殿斗拱间那二十四身妙音鸟时,脖颈的酸痛忽然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事——那些凝固在木石间的天籁,正用跨越六百年的姿态,轻轻叩击着每个过客的心门。

明崇祯十年的某个清晨,郑芝龙或许站在这片即将大兴土木的土地上,望着泉州湾的潮水漫过石阶。彼时他尚未料到,自己为妈祖所建的这座殿堂,会在三百多年后成为世遗明珠,更不会想到,那些被匠人雕进斗拱的妙音鸟,会成为闽南文化最灵动的注脚。

二十四身妙音鸟栖居在正殿的第一跳华拱上,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它们有的手持南音琵琶,四弦仿佛在微风中震颤;有的轻握洞箫,唇畔似有幽韵流转;最妙的是那执狼毫的妙音鸟,笔尖悬在半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虚空中写下千年风雅。这些木拱原本只是建筑结构的一部分,却被匠人雕琢成“既能承重又会歌唱”的艺术品,当阳光透过殿顶的缝隙斜斜切进来,斗拱的阴影在地面织成棋盘,妙音鸟的剪影便在光影交错间活了过来,仿佛下一秒就会踏响金阶,奏一曲《梅花操》。

有人说,这是宋代建筑美学的延续,也有人坚持闽南匠人的巧思才是灵魂。争论声里,我忽然想起泉州南音艺人的指尖——那些在洞箫上翻飞的手势,与妙音鸟执乐器的姿态竟如此相似。或许建筑从来不是冰冷的砖石堆砌,当斗拱承接起屋檐的重量,当妙音鸟的琴弦对准海风的方向,开元寺的梁柱之间,早已流淌着闽南人对美的终极想象。

穿过大殿后的古榕树群,东西双塔如两位沉默的老者,立在青苔斑驳的石基上。东塔镇国,西塔仁寿,这对历经战火、地震、台风的兄弟塔,用身上的每一道裂痕,诉说着刺桐城的荣耀与沧桑。

西塔的前身是五代闽国的七级木塔,那时候泉州港的商船刚扬起风帆,阿拉伯商人的驼铃还在城门回响。南宋绍兴年间,木塔毁于一场大火,匠人们拾起焦黑的梁柱时,或许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既然木构难逃祝融之灾,那就让石头来承载永恒。于是花岗岩被切成方砖,榫卯换成铁锭,五层石塔拔地而起,45米的高度刺破云层,塔檐上的铜铃随季风摇晃,为归航的商船指引方向。

东塔的故事更曲折些。唐代始建的五层木塔在北宋年间毁于雷火,直到西塔完工的次年,僧人们才攒够重建的资费。这一次,他们把高度加到48米,让东塔成为双塔中的兄长。塔身上的浮雕堪称微型艺术史:佛教故事里的狮吼观音踏浪而来,印度教的狮身人面像守护须弥座,甚至还有波斯风格的连珠纹——这些来自不同文明的符号,在泉州匠人的凿刀下和谐共生,正如当年刺桐港里的阿拉伯商队与福建商船并排锚泊。

在开元寺,每一次抬头都是惊喜。大殿前的月台围栏上,刻着二十四尊“侏儒力士”,他们袒胸露腹,屈膝托举着栏杆,肌肉线条里藏着盛唐遗风;柱础上的狮首浮雕咧嘴而笑,鬃毛卷曲如地中海波浪,分明是波斯匠人留下的印记;就连殿内的石柱,都用辉绿岩雕成瓜楞形,十二道棱线在光影中旋转,仿佛能看见宋元时期的石匠们,如何用简陋的工具打磨出这般细腻的弧度。

最让人沉迷的还是双塔浮雕。东塔第二层的“文殊骑狮”图里,狮子的瞳孔竟用黑色页岩镶嵌,历经八百年仍炯炯有神;西塔第四层的“普贤骑象”,象背上的鞍鞯雕满莲花,每片花瓣都能看见凿刀走过的痕迹。有人拿着放大镜研究浮雕上的衣褶走向,有人对着印度教的吉祥兽争论文化传播路径,更有人在塔基的苔藓里发现宋元时期的建筑铭文——这些藏在石头里的密码,让开元寺成了永不落幕的考古现场。

站在大殿前,忽然想起郑芝龙父子的故事。当年他捐资建殿时,或许只是想给妈祖换一座更宏伟的道场,却在不经意间为后世留下了建筑瑰宝。檐角的铁马叮咚作响,像是历史的轻笑——谁能想到,这个曾在海上叱咤风云的“闽南海商”,会在岁月的褶皱里,以这样的方式与泉州城紧紧绑定。

如今的开元寺里,游客们举着手机拍摄妙音鸟,僧人在双塔下清扫落叶,卖润饼的阿婆推着小车穿过红墙。有人说商业气息冲淡了古意,有人却觉得人间烟火才是文物最好的保护剂。争论声中,妙音鸟依旧在斗拱上轻拨琴弦,双塔的影子依旧在西街的青石板上舒展又蜷缩——它们见过太多朝代更迭,听过太多方言争吵,却始终沉默着,让每一个愿意抬头的人,在酸痛的脖颈间,触摸到千年时光的温度。

离开时,暮色正爬上塔尖。回头望去,东塔镇国的“国”字被夕阳染成金色,西塔仁寿的“仁”字浸在紫霭里。忽然明白,这两座塔、二十四身妙音鸟、满殿的瓜楞石柱,从来不是供人仰望的标本,而是活着的文化基因。当我们为某个雕刻的出处争论不休时,其实早已陷入了泉州最迷人的圈套——在这片土地上,每一道线条都是混血的,每一块砖石都是会呼吸的,而所有的分歧与共鸣,最终都会汇入那悠悠南音,在开元寺的飞檐下,谱成一曲属于世界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