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娱乐网

父亲公司破产负债三百万后,我们全家没日没夜的工作,却只是一场骗局

五年前,父亲公司破产负债三百万。为了还债,我们全家没日没夜的工作。我累到脑癌晚期,父亲也因为过度应酬喝酒,尿毒症病发,住

五年前,父亲公司破产负债三百万。

为了还债,我们全家没日没夜的工作。

我累到脑癌晚期,父亲也因为过度应酬喝酒,尿毒症病发,住进ICU。

为了让父亲活命,只剩下半年生命的我,不顾医生劝阻强行给父亲捐肾。

可当我为父亲捐完肾,迫不及待跑去病房看望父亲时,却听到了他和母亲的对话。

母亲心疼哽咽:「孩子已经捐肾了,我们又装穷了这么多年,这个孝子考验算通关了吧。」

「这才哪到哪,这都是在历练他,否则我怎么放心把上亿家业交给他!」

「你哭什么,他又死不了,肾脏我已经派人保存起来了,等他考验通过我就把肾脏还给他。」

原来,我拼命打工二十多年为家里攒钱还债竟是一场骗局。

而我引以为傲的父母却是冰冷地狱里的无常。

可父亲说错了,没了肾脏,我死得只会更快而已。

1.

我站在病房外,只觉得父亲的话像锥子似的直钻耳朵,脑袋顿时疼得快要炸开一样。

我抬手按住脑袋妄想以此压下呼之欲出的头痛,却只抓下一把所剩不多的头发。

病房内,父亲却像是想起什么,从衣服里摸出一张卡递给母亲,沉声道:

「这里有五百万,将它交给主刀医生后,立马安排人送他出国,避免不必要的枝节。」

见母亲迟迟没动作,父亲皱眉不已,直接将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都是为了磨练他。」

「从小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前功尽弃。」

随后他看了眼日期,刚好是月中,便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5分钟后你过来催债,地址我一会发你,这次演得狠一点。」

挂断电话后,母亲眼底晦暗不明:

「这次就不安排催债了吧?儿子刚捐了肾,还需要时间休养呢,若是这个时候再出现波折,恐怕……」

父亲闻言,当即蹙眉反驳: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种时候,否则我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对我们是真的孝顺。」

说完,父亲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这举动吓了母亲一跳,赶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不料父亲却抬手阻止:

「不碍事,催债就该有催债的样子,吃这些苦,都是为了孩子。」

母亲没搭话,眼勾勾盯着他肿起来的脸颊。

父亲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神色却愈发兴奋:

「捐肾是为了考验他的舍得之心,现在是为了考验他的付出之心。」

「我要知道,在自身难保和父母蒙难之间他怎么选!」

「这个时间麻醉药效过了,他也该醒了,抓紧时间准备。」

随后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忍着身上的剧痛,踉跄跑回病房。

不顾刚动完刀又撕裂的伤口,我直接在病床上躺好。

刚躺下,病房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下一刻,父亲被债主狠狠扔了进来,随后一顿拳打脚踢,嘴角流血,黝黑的脸高高肿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求你再宽限两天,我儿子刚做完手术,医药费还没结清,我们手里真没钱了!」

「等下个月,下个月我们一定把钱都补上,保证一分不少!」

对方压根不听父亲的话,上来就锁喉,一脸的凶神恶煞。

很快,父亲就被掐的喘不过气,脸色都憋得通红。

母亲闯进来后,却先偷偷瞥了一眼我的反应,随后才跪在他脚下假惺惺地哭喊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老公没骗你,我们真的没钱了。」

「我知道我们还欠三十万没还,但我儿子刚做完手术,之后住院吃药还需要一大笔钱,我不能不管我儿子的死活啊!」

「欠你们的钱我日后一定加倍偿还,求求你这次放过我们一家吧!」

说着,母亲猛然朝他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亮,一副豁出性命的模样。

若是换做之前,看到母亲这副凄惨的模样,我早就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扶起母亲,恨不得对方拼命。

可现在,在得知了父母的真面目后,我却只是攥紧被子下的拳头,冷脸看着这场精心策划的戏码在我眼前拉开序幕。

谁又能想到,平日里爱我如命的父母,竟是我所有苦难的制造者。

因为他们灵机一动的“磨练”,本来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我,却从小营养不良穿着捡来的衣服,在班级里被群嘲欺负,成为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豆芽菜。

因为他们突发奇想的“考验”,本来考进重点大学的我,却不得不放弃大好前途辍学,一天打五份工只为早日还清那根本不存在的债务。

而这一切,居然只是为了验证我对他们是否孝顺,便特意装穷用尽半生来筹谋这个计划。

现在又不惜装病来骗我捐肾,还美名其曰是为了考验我。

回神,耳边继续回荡着母亲的求饶声:

「李管事,我给你磕头了,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们一家,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说话间,母亲却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看来。

我正疑惑,下一刻,我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叮的一声。

2.

是上个年度拖欠的奖金入账的消息。

我艰难起身拿起手机查看,连带上个年度拖欠的部分工资和奖金,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万。

换做之前,我估计早就喜极而泣,感谢苍天有眼。

可现在,我却捏紧了手机,复杂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父亲。

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吗?

还不等我开口,李管事带来的手下就闪现到我面前,一手抢过我手里的手机。

看着短信上的余额,他顿时两眼发亮,立马把手机递给李管事。

可李管事却像是早就心照不宣,看都没看,就直接夺走了我外套里的银行卡。

他拿到卡后,立马松开了父亲,往身侧啐了一口。

「还敢说没钱,这不就有三十万吗!」

「我看你们狡猾得很,就是故意装没钱!」

不等我开口解释,母亲却突然上前想把卡抢回来。

「不行,那是我儿子打工一年才要到的血汗钱,你不能拿走!」

可下一刻,她便反被李管事狠狠甩了一巴掌,嘴角都流血了。

明知道这是一场戏,可我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扯着嗓子嘶吼:

「住手!」

「你们的目的是要钱,现在你们已经如愿了,再敢为难我父母,我就报警了!」

李管事神色一愣,当即又啐了一口,招呼手下转身离开。

母亲红着眼眶看着看向我,父亲别过头沉默不语。

可我分明看到了他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

我知道,这次的考验我又通过了。

或许是因为妆容被打花了,很快母亲就捂着嘴跑了出去,父亲也没拦,而是长叹一声,又一次假惺惺卖起了惨。

「阿屿,是爸没用,要不是当初我遭人迫害,也不会被人设局欠了三百多万,害你小小年纪就要辍学打工为家里还债。」

「我又查出尿毒症,要你给我捐肾才能活下去,是爸对不起你。」

说着,父亲当下又学母亲朝我跪下。

我却只觉得身心俱疲,虚弱道:

「谁让你是我爸呢。」

听到我这么说,父亲的眼里又闪过一丝欣慰的亮光。

我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或许是家大业大的责任感,又或许是在商界摸爬滚打见识过太过丑恶,父亲的疑心病总是很重。

可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他,我又怎么会在得知自己活不久的情况下,主动捐肾给他治疗肾病。

只是没想到,我拼尽全力付出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亲生父亲策划的一场局而已。

一旁,父亲却没察觉到我的异样,颔首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定声道:

「阿屿,你好好在医院养着,后续康复的费用我来想办法,一定让你安然无恙。」

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我咬牙掀开被子,床单被伤口撕裂的血浸湿了。

叫护士帮缝合换药后,我转身往咨询台办理出院手续。

没捐肾前原本还能活半年,但现在保守估计只有三个月。

我不想将最后的时光浪费在医院里。

等待中,我站在窗前透气。

不料却看到还凶神恶煞的李管事,此刻却毕恭毕敬将刚才我这里要去的三十万递给父亲。

我愣了一下,连护士提醒我手续办好的消息都没听到。

眼睛定定看着李管事的嘴型,唇语翻译过来就是:

「董事长,这是少爷刚上交的三十万。」

「今天下手重了些让您负伤,是我这个保镖的失职,还请董事长责罚。」

先前为了多赚一份钱,特地学过一点唇语,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在过去东躲西藏还债的五年里,我对他印象最深。

每次讨债,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打的又毒又狠。

我曾经一度以为,对方是不是被父亲坑的家破人亡的商业伙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五年了都不肯放过我们一家。

却没想到,他是跟了父亲二十多年的保镖。

而父亲或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是挥了挥手并不在意,转身便坐进了那辆我见过无数次的债主专用车——宾利,还是定制款。

李管事秒变司机,随后汽车扬长而去,只留下我这个笑话矗在原地。

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母亲的呼唤声:

「阿屿,我怎么听护士说你办理出院了?」

想到楼梯拐角二人的对话,又看到母亲指尖保养得当的美甲,我顿了顿,哑声道:

「一个小手术而已,我没那么娇气。」

母亲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半晌,她迟疑道:

「你爸工地有事,说是要给你减轻压力,先去扛水泥了,你不用太担心费用。」

可我明明看见父亲摇身一变成大老板,坐着定制版的豪车离开了。

我头一次没接母亲的话。

或许是意外我没搭话,良久,母亲从背了十几年满是补丁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郑重其事地递给我。

3.

打开包裹后,里面是一个没有标签的药瓶。

「儿啊,你肯定疼坏了吧?尝尝这个。」

我拿着药瓶的手不禁僵硬了一下。

难道这又是什么服从性测试吗?

不过人都要死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这些了。

不等母亲开口,我麻木打开药瓶,拿出一粒就往嘴里塞。

没有水的助力,干燥的药片紧紧粘在嗓子眼里,我用力咽下,苦涩的味道瞬间占满整个口腔。

母亲见状,神情闪过一丝心疼,随后连忙递来一杯水。

「慢点,这是我托人求来的止疼药,听说很管用,你要是伤口疼,你就吃一粒。」

话落,她不经意往我缠满绷带的腰间看了一下。

或许是药效上来,原本头痛欲裂的脑袋忽然没那么痛了。

连千疮百孔的心都不疼了。

在接过护士递来出院确认书签字后,母亲就匆匆被人叫走。

虽然母亲掩饰的很好,可跟医院打交道多了,我也看出来了她们的关系。

明面上,她是母亲做护工的上司,叫母亲去干活,可语气和眼神却藏不住的紧张和恭敬,甚至还下意识地给母亲挡了下电梯。

我心里迟疑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抬脚跟了上去。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重要到让母亲这么着急。

可随着电梯一路攀升,看着电梯里的广告滚屏,我才知道这是医院设立的特色美容养护项目,一次就得五十来万。

就算我一个月打十份工,到头来也连零头都凑不上。

可母亲却像是逛菜市场一样轻松,看都不看一眼价格,像是在挑大白菜般随手一指,便悠闲地靠在了几十万的真皮沙发上敷起了面膜。

「苏太太,那您今天还是像老样子使用至尊888888套餐吗?」

透过缝隙,母亲轻轻颔首。

一个转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她脸上轻松的神色瞬间消散,但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

只是愣了一瞬,她便心安理得地继续躺下敷面膜。

「阿屿,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要知道,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

「毕竟家里还有上亿家业需要你继承,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我收紧拿着药瓶的手,却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人们都说母子连心,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原本,我以为母亲只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才不得不配合他的孝子计划。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想的太单纯了。

半晌,我扯着干涩的喉咙沙哑道:

「除了让我捐肾,你们还制定了什么考验计划?」

「趁我还没死,我成全你们。」

听到这话,母亲愣了一下,抬手就甩了我一巴掌。

「这是什么话?」

「我原以为考验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个倔脾气也该重新改过,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顶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我果然不该心软阻止你爸,当初就该挖你的心,而不是你的肾,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不孝子的心到底是黑是红的!」

话音刚落,父亲就推门进来。

发现是我后,他瞬间冷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敢跟你妈顶嘴,当真是死性不改!」

「来人,把他嘴打烂,看他还敢不敢再顶嘴!」

说着,随行的保镖就上来拽住我,使劲往我脸上扇巴掌。

手里的药瓶也滚落地上,散落一地。

母亲一脚踩在药片上,沉着脸:

「这是我为我孝顺的儿子准备的,你不配!」

几巴掌下来,脸上的感知丢失了,脑袋的疼痛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意识直接消退。

4.

我本以为他们会着急,可半晌,却只听到父亲不屑道:

「他又在装死,这点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模模糊糊中,我的意识好似回到了家里还没“破产”,还没有欠债三百多万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小,正值青春期,正是爱玩的时候。

比起他们硬给我报的各种补习班和特长班,我更喜欢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公园打打篮球,每天都一身汗臭回来。

这显然与他们想把我培养成商业帝国继承人的目标背道而驰,并渐行渐远。

矛盾直到母亲生日前一周爆发。

为了给母亲一个生日惊喜,那天,我偷偷将小姑送我的金吊坠给卖了。

不料因为年纪太小被当铺的老板怀疑,直接报警处理将我带走。

而等到母亲赶到派所处,她却没有一句担心和安慰,反倒是笃定我偷东西不学好,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打断了两颗牙。

随后,母亲更是揪着我的耳朵,不停地逼问我事情的经过,让我交代自己的罪行,跟送我金吊坠的小姑跪下道歉。

那时我年纪尚小,满心委屈一个劲地重复自己没有偷东西,自己只是想给母亲买礼物庆祝。

可自己的解释却没有换来任何理解,只换来了父亲重重的一巴掌。

「你个逆子,自己手脚不干净就算了,这么小还学会了撒谎!」

「说,是不是哪个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教唆你的?」

那时,正是三伏天最热的时候。

外面的柏油路在太阳的炙烤下,热的足以将鸡蛋煎熟,父亲却罚我跪在外面整整一天反思。

只是撑了半天,我的膝盖就快要被烤熟,整个人也因为脱水有些喘不过来气,每次呼吸都像是将肺管子按在滚烫的油锅里烹煮。

为了活下去,我故意装死晕倒在地,企图蒙混过关早点得救。

趁佣人阿姨去拿药的功夫,我像从书房的窗外溜出去,那里离外面最近,准备离家出走溜走。

不料却听到母亲一脸担忧跟父亲说:

「阿屿小小年纪就敢偷东西做贼,还拒不悔改满口谎言,要是继续这样,长大还得了?」

「不孝子可是会害死全家的,我们不能放任不管,你这跟当爹的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个事。」

不等我继续回忆,我的意识又被一阵力量拽了回来。

再睁眼,我就看到了护士往我手臂里扎针。

那是一罐肾上腺素,常常用于抢救濒死重伤的病患,对身体的副作用也极大。

可父亲却满不在乎,一脸冷漠:

「你看,这不就醒了吗,他就是在装死逃避罢了。」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别占用医疗资源。」

说罢,父亲甚至没有多问我一句身体状态,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而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默默跟在父亲身后。

有些生疏地坐进了那辆定制版宾利。

和我平日里蹬着上下班的共享单车的座椅不同,宾利的座椅出奇地软,甚至还附带了按摩的功能,像极了我送外卖时,在那些大商场见到的那些5分钟就要好几十的按摩椅。

我曾经还想过,等哪天还清负债,我一定要破费享受一下传说中按摩椅的感觉。

可没想到,我遥不可及的愿望,只不过是父亲平时坐在宾利车里的日常。

我自嘲一笑,转头看向窗外。

透过车窗,商厦的大屏上正播放着父亲成为年度慈善家上台领奖的片段。

滚动的字幕写着他这二十多年帮助了多少山区孩子和捐盖了多少所公益学校……

可这些字幕,在我眼里却格外刺眼。

谁又能想到,外人眼里挥挥手就是几个亿捐款的大慈善家,背地里却连一根鸡腿都从来不舍得给儿子吃,饿的我这个亲生儿子从小营养不良体弱多病。

以至于平常人要数十年才会恶化的癌症,在我身上只是几个月就演化到了无药可医的癌症晚期。

我偏过头,不再往外看,闭上眼缓缓疼得快要炸开的头想要休息一番。

父亲却冷哼一声,直接将按摩座椅的力度调到最大,扯的我还打着绷带的伤口生疼。

「身为我秦家的接班人,居然就知道贪图享乐休息!」

「这下我看你还怎么偷懒睡觉!」

没多久,车子缓缓停在豪华的别墅前。

我强撑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下车,看着早已作为债务抵押出去的别墅,曾经被债主折磨侮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身子都止不住发颤。

5.

那是五年前的冬季。

那时,我刚刚放大二寒假准备回来过个好年,可刚进院子,就发现一堆人正团团围着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更是鼻青脸肿,显然是被人围殴了一顿。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双手就被人死死架着。

「你小子就是秦路德的儿子是吧?」

「现在就签字画押,你爹公司破产还不上的钱,之后就由你来偿还!」

我当时因为事发突然没反应过来,一时大脑宕机愣在原地。

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一口应下的失望。

他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寒冬腊月,那些要债的就将我的外套扒掉,只给我身上留下单薄的半袖短裤。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的身上就已经挂满了冰霜。

眼看我快要昏迷,要债的才在我父亲的示意下,解开我拴在水管上的绳索,用力一拽,拖着我冻僵的身体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我身上。

「秦屿,怎么样,现在想通了吗?」

「要不要替你父亲偿还债务?」

我来不及多想,为了父母的安危,急忙点头答应。

签字时,我冻疮溃烂后涌出的脓水,正散发着一股扑鼻的恶臭。

那一刻,我就像是马戏团里被万人围观的小丑,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滑稽不堪。

屈辱,就像是一条条蛆虫般啃食着我每一寸肌肤。

可即使如此,那时父亲依旧不满意我的表现,依旧要考验我对他们老俩的孝心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他只是比划了一下手势,要债的就直接揪住了我的头发,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们秦家欠了三百万,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我们哥几个白跑一趟吧?」

「不拿出十万块跑腿费来,我很难跟我们这些兄弟交代啊。」

闻言,母亲当时第一个冲出来,抱住对方的大腿一个劲儿哀求:

「大人,我们现在刚破产,账户里真的一分钱都不剩了!」

「求求你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可对方却只是冷笑一声,随后掏出一把钞票扔在屋外:

「好啊,那你现在就跪下当狗爬,把这些钱都给捡回来。」

「把哥几个逗笑了,今天就放过你们。」

那时,我救母心切,急忙开口让我来承担这一切。

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一身傲骨,看着屋外一张张大钞散落在地上,我跪下刚要伸手去捡,要债的却在父亲的指示下,突然冷笑一声,将桌上滚烫的海鲜粥直接倒在了地上。

没反应过来的我,两只手顿时被烫出了四五个水泡。

母亲的眼里赫然闪过一丝惊愕,可很快,她的眼神便恢复如常。

黏糊糊的粥水附着在水泡上,混合着冻疮里流出的脓水,不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疼的我直打哆嗦。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张纸币上的热粥擦掉收进兜里。

周围人更是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朝我吐来唾沫。

「呕!穷疯了是吧?命都不要了还捡钱!」

「人家都愿意当狗捡东西,还有什么是他这种人做不出来的。」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父亲却对我的举动愈发满意。

那一天晚上,我捂着烫伤的双手上着药,以为噩梦终于过去。

却没有注意到父亲眼里依旧没有散去的怀疑。

回神,我摇摇头,不愿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再次回到这里,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旁,父亲看我望着大别墅出神,还以为我又在贪图享乐,立马恶狠狠警告道:

「你的考验还没通过,别以为让你回来你就心存侥幸。」

「我还有事要和客户商量。」

「至于你,就在门口跪着,跪到你母亲满意了你再进去!」

不等我开口,身后的保镖轻车熟路往我膝盖窝踹,腿一软直直跪在结冰的地面上,压碎了一地的冰。

而父亲则头也不回地朝着屋内走去。

「秦总,听说您的宝贝儿子今天也回来了?」

我蹲在屋外,听着屋里的议论声,心中一颤,赶忙将脸别过去,生怕被人认出我,看出我如今的窘迫。

寒冬腊月,我身上却只有单薄的一件秋衣,身上早已挂满了冰霜。

而屋内,男男女女正围着火炉,纸醉金迷。

他们聚在这里,只为了取悦一个人。

我的父亲,秦路德。

他大概是上一代人眼里的商业传奇。

即使没有上过学没什么文化,他还是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纵使几次都濒临债务危机,他也不过用了几年的时间便东山再起,成为市里首屈一指的企业家。

而我二十好几的年龄,如今却一事无成,还得了癌症命不久矣。

甚至还像一条看门狗一样被迫跪在门外毫无尊严。

屋内,秦路德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视线。

可他的目光却没有在我身上有任何停留,而是端着高脚杯,漫不经心地将价值十几万的红酒一饮而尽。

「什么宝贝儿子,小时候宠坏了,就一个白眼狼不孝子而已。」

听到秦路德冷漠地为我们多年的父子关系做了总结。

我不由自嘲地苦笑一声。

这五年,我为了他,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时间,付出了精力,甚至付出了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白眼狼,不孝子。

真是不值。

轰轰!

突然,一阵咆哮般的引擎声突然从屋外传来,只见一辆法拉利停在门前,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6.

我认得他。

他是我的发小,也是曾经和我无话不谈的好兄弟,顾安。

可自打我父亲假装破产后,他就像是人间蒸发般,和我再也没了联系。

为了尽早还清那三百万的债务,我曾经也找过他,希望他能看在从小一起玩到大,我曾帮过他的情分,先替我还上债务。

剩下的钱,我会用一辈子偿还。

可那天,他却甚至都没让我踏进他家门一步,跟保安说不认识我,再纠缠就要报警。

后来,我也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

可他却没有替我说话,反倒给了我一巴掌:

「怎么别人偏偏就针对你,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自己的问题?」

「肯定是你平日里就嚣张跋扈欺负别人!」

「现在落魄了,连个愿意帮助你的人都没有,就这点交际能力,说出去都是让别人笑话,丢我们老秦家的脸面!」

如今他既然能受邀来别墅,显然他也一直知道父亲的孝子计划。

可他身为我的好兄弟,不仅没有帮我,反倒趁机落进下石,还抢走本来对我颇有好感的女生当女友。

回神,顾安看了我一眼,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秦屿,你怎么在这?」

「当年考进清华的天才学霸,怎么不进屋,让大家好好见识一番!」

不容我拒绝,顾安便跟保镖知会了一声放开了我,随后用力一拽,拖着我冻僵的身体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我身上。

看到我落魄的模样,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是秦屿?他就是秦总的宝贝儿子?当年不少号称天才学霸吗?怎么看起来跟个流浪汉差不多。」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秦总最看重的就是人品。学历再高有什么用,谁叫他品行不端,小时候就偷东西撒谎,大了也不知道孝顺,秦总这都是在历练他培养接班人。」

周围各种大人物的议论声和视线,此刻就像一把把刀,凌迟着我身为人最后为数不多的尊严。

我下意识地看向主位上的秦路德,想要求助。

可秦路德眼眸里的心疼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深入骨髓的厌恶。

只见他朝我走来,目光冰冷。

「之前你品行不端,不忠不孝,还拒不认错。」

「这些年吃尽了苦头,现在,你后悔了吗?」

「只要你承认错误,你还是我秦家千亿资产的继承人!」

眼看秦路德表态,其他人也大胆了起来,纷纷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将我过往的劣迹扒了个底朝天。

「这种不孝子就得多吃点苦头磨练,不然日后接管公司,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大的烂摊子,秦总真是高瞻远瞩啊!」

「也就是秦总大度了,还一心想要纠正过来让他当接班人。要是我,早就恨不得直接断绝关系,和老婆开个新号培养了。」

「就是!什么天才学霸,要不是站在秦总的肩膀上,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和资源,他哪有有之前的成就?一撤回这些资源,如今这不就立马原形毕露了?」

我扫了一圈周围人,最后又对上父亲的视线,却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他今天之所以叫我回来,不是因为想通了。

而是为了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培训成果。

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的大孝子计划没有任何错。

可如今我已经要死了。

他秦家那上千亿的资产,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堆废纸。

想到这,我吐了一口淤血,不由冷笑一声:

「那我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

「我没有任何错!」

闻言,父亲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就连周围人都有些惶恐,纷纷劝我赶紧给父亲跪下道歉。

可我却只是死死盯着他。

半晌,他却冷笑几声:

「好好好!」

「那你就继续外面反省去吧!」

下一刻,我就被保镖拽到了屋外。

没一会儿,寒风吹得我的头越来越疼,身体逐渐发烫。

好几次昏倒,都被盯梢的保镖用冷水泼醒。

我哆嗦着抹了把脸,抬头就看到母亲就拎着好几箱礼品出来给佣人阿姨。

「这是一点补品,你拿回去好好给你女儿补补,她不是刚生产吗,这都是好东西。」

佣人阿姨摇摇头,指了指我。

随后母亲直接冷脸:

「他身强体壮的用不上,你不用考虑他。」

「等他通过考验,改过自新,他自然什么都有。」

说完,她冷不防瞪了我一眼。

7.

佣人阿姨拎着东西,规劝道:

「少爷,你就跟你父母认个错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

见我没说话,她摇摇头就离开了。

母亲走过来,满脸嫌弃:

「这个点菜市场关门了,你爸被你气得老寒腿发疼,要喝鱼汤才能缓解,你赶紧弄条鱼回来。」

我对上她厌恶的眼神。

「不是有止疼药么,给爸吃上一粒不就好了。」

母亲张口反驳:

「是药三分毒,你想害死你爸吗,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顶嘴的毛病还是没改。」

听着这话,我不禁冷笑。

那她先前给我那一瓶止疼药算什么。

见我冷笑,母亲火气更大了。

「你连你爸吃鱼这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我们怎么放心把上亿的家业交给你!」

随后,收敛了一下语气。

「只要你通过今天的考验,把鱼带回来,让你爸在朋友面前长长脸,我们就把那个肾脏还给你。」

「古有为母卧冰求鲤,如今到你身上也一定可以,况且,我又不是不给你工具。」

说完,她接过管家递来的铲子塞到我手里。

又怕我耍滑头,特意叫了好几个保镖跟着我。

可回来的路上我看过天气,今天的气温是近两年冬季气温的最低点。

看着地上的铁铲,我迟疑道:

「过两天行不行,今天实在是——」

不等我说完,母亲一口咬定我是在推脱责任。

「阿屿,你当真自私自利到极致,一点孝心都没有,早知道你是这样黑心的人,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就该一手掐死,以绝后患!」

「可我今天若是去的话,真的会死的。」

我小声为自己辩解。

母亲闻言,反口冷笑:

「死了正好,省得回来闹我跟你爸,我们还落得清净!」

下一秒,母亲就让保镖将我拖到冰面上,是个私人鱼塘。

随后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扎营。

她远远看着我嘀咕道:

「我就在这看着,我倒要看看你今天会不会死。」

随后直接进了帐篷。

我收回视线,咬牙忍住不断往外炸的痛楚。

这两天头疼就没停歇过,还越来越痛。

我已经感知到这副身体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好好将养说不准还有三个月,可如今,能熬过今天我感觉都是我赚到了。

凛冽的寒风吹到身上刺骨的冷,双手被吹得僵硬发紫。

保镖见我半天不动,一个窝心脚就踹了上来。

刚好踹在缝合的伤口上。

疼得我发昏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少爷,别怪我,我也是听令行事,夫人说了,你进度太慢,我们就得提醒你。否则受罚的人就会是我们。」

我没说话,强撑着身体把铲子拿起来。

不料下一秒两眼一黑,当下就直直往下倒。

母亲本想过来看看进度,掀开帐篷刚好撞见我倒下那一幕。

她立马跑了过来。

皱眉拍了拍我早已冻僵的脸。

一触碰到刺骨的冷意,她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怎么这么冰,他的厚衣服呢?」

「该不会想借此偷懒,企图蒙混过关吧。」

母亲让保镖叫醒我,可无论怎么样这次我都没像往常一样睁开眼。

她眼皮不禁狂跳。

喝止:「够了!把他衣服拿过来给他盖上。」

保镖闻言面面相觑,疑惑道:

「夫人,少爷没厚衣服啊。」

母亲顿时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准备的衣服因先前跟我吵了一架,她并没有给我。

又看着我身上单薄的衣服,她慌了,转头怒喊:

「愣着干什么,叫人啊!」

「要是他有三长两短,你们也脱不开责任!」

保镖连忙打电话。

这时,父亲匆匆赶来,看到我面色发紫。

他顿时皱眉不已:

「阿屿,你是不是又装死骗你妈!」

「我告诉你,在医院的时候我让医生给你看过了,他说你身体好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把戏!」

说着,父亲往我小腿踢了一脚。

却见我丝毫未动。

转头安慰母亲:

「你放心,他肯定是装的,我特地让医生给他用来最好的康复药,他不会有事的。」

母亲瞥了我一眼,当即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医生匆匆赶来的身影后。

她冲对方着急喊:

「快点!这么磨叽干什么!」

赶来的医生立即对我一番检查。

原本平静的父亲看到医生越来越慢的动作,他冷不防皱眉,心里也直打鼓。

医生收回听诊器,慌张看着父亲说:

「秦总,少爷他,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