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水,总有一些地方,是用来相遇和别离的。譬如,在人水相依的苏州,与望亭相遇。
世人皆说,江南好,最好是那鱼米之乡的富足,可我却觉得,江南的好,在于它的风骨与留白。
譬如望亭,它将一半风骨给了北太湖,一半故事给了大运河,而将中间那份清寂与安然,留给了自己。
它既是“吴门第一镇”的显赫门户,亦是红尘渡口的温柔归宿。

北太湖:光阴坐老,风骨如初

沿北太湖大道缓行,光阴仿佛也慢了下来。风是柔软的,带着水汽与稻香,拂过眉睫。
湖是静默的,只“泼黛峦光翠如湿”,便将天地都染上了一层青碧。
远山如龟,静卧水云间,看阡陌纵横,看稻花飘香,看散落的村舍,升起人间烟火。

在这样的景致里,人是会恍惚的,分不清是走进了画里,还是跌入了诗中。
想来,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墨客,亦曾有过这般的恍惚。
骆宾王在此看见“蝉鸣稻叶秋,雁起芦花晚”,是何等的灵犀;许浑在此望见“鱼沉秋水静,鸟宿暮山空”,又是何等的清寂。
就连豪情万丈的李白,亦会在此感怀,“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

这片湖,不仅供养了诗情,也供养了生命。
早在六千年前的崧泽时代,先民便已在此,用温润的陶器与坚硬的石斧,与这片水土结下最初的盟约。
而今,七千亩稻田依旧,只是多了栈道蜿蜒,多了智能科技。可那份水与土的契约,未曾更改。
稻穗低垂,弯下的,是谦卑,亦是感恩。

大运河:一程相送,一世离愁

如果说太湖是一场静态的修行,那么运河,便是一场流动的尘缘。
公元前495年,吴王夫差为争霸北方,在此落下开凿运河的第一铲土,便注定了这条河的宿命。
它要承载帝王的野心,也要承载万民的生计;要迎来盛世的相聚,也要送走乱世的别离。
千帆过尽,流水无声,它只是静静地流淌,看尽人间悲欢。

因了这条河,便有了望亭驿。
这里曾有白居易笔下“灯火穿村市,笙歌上驿楼”的璀璨,亦有李绅眼中“朱户千家室,丹楹百处楼”的富贵。
作为“运河吴门第一镇”,望亭是南来北往的咽喉,也是红尘万丈的渡口。
韦应物在河畔立马,看友人远行,只留下“立马愁将夕,看山独送行”的孤寂背影。
白居易在此怅望,沉吟水边,那份不舍,渡不过一江春水。

行走在望亭,仿佛翻阅一部厚重而温润的古籍。每一滴水,都藏着一个故事;每一寸土,都印着一首诗。
太湖的稻香,是安稳的现世;运河的灯火,是漂泊的旅途。静与动,出世与入世,在此交织,共同构筑了这座小镇的魂魄。
当太湖延续四千年的稻香,与运河码头的灯火再次交汇;当古老的诗篇,与智能工厂的韵律共鸣,这座“吴门第一镇”,正以水为媒,在江南的版图上,续写着一卷“典型江南,稻香小镇”的盛世长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