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是最后能留在贾宝玉身边的丫鬟……
《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可是荣国府的凤凰公子哥,他的自然条件太好了:
他是荣国公的亲孙子,贾政、王夫人的嫡子,贵妃娘娘贾元春的亲弟弟,本人又才华横溢,且长得好对女子体贴温柔……
像宝玉这样的条件,会被人惦记上是很自然的!

比如荣国府的很多丫鬟,都惦记着贾宝玉。
人家宝玉娶妻,自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宝玉妻子这个位置,不是任何一个丫鬟敢盯上的。
可古代的婚姻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也就是说宝玉的身边除了正妻之外,还能有小老婆。
为了给宝玉做“小”,太多丫鬟都快挤破头了,进行着惨烈的厮杀:
比如宝玉房里的袭人、麝月、晴雯、秋纹、四儿、小红、芳官,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玉钏儿等等,谁也别装高贵,她们都有这颗心。
可给宝玉做“小”这条职场之路太难,太多太多的人没等到升职加薪的那一天,反而等来了被撵出去的命运。

小红算是精明的,眼见走着成为宝玉房里人这条路行不通,她直接转换赛道,主动追求贾氏一族的旁支少爷贾芸。
可那些不肯放弃的就惨了,晴雯、四儿、芳官都被王夫人做主撵了出去,连身边的丫鬟金钏儿,王夫人也能打了耳光之后撵出去的。
还有呢?
曾经,袭人以为得到了王夫人的承诺,领了每月二两银子一吊钱的姨娘月例,便可以在宝玉身边长久地待一辈子了。
可事实打了袭人强烈的耳光: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她的结局是嫁给了戏子蒋玉菡。
曾经,晴雯也受到了贾母的看重被放到了宝玉身边,可她也没逃过宅斗的惨烈香消玉殒……
真正留在宝玉身边的,不是小说中光彩夺目的贤袭人、俏晴雯,而是王夫人口中笨笨的麝月:

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可见袭人虽去实未去也。
一些读者由结果倒推,认为麝月是个很优秀的女子,只有在这个条件下,她才能突出重围上演升职记。
不卖关子,我不同意这个看法。其实麝月是个很平庸的女子,平庸到就像我们身边生活着的普通的劳动者。请读者别看扁了平庸这个词,平庸就是普普通通,有优点也有缺点,但都不突出。平庸的反义词是卓越,试问普通生活和红楼中有几人能做到卓越!
能在红楼环境中,平庸地过一生已经很不容易了,很多人都折翼在追求卓越的过程中:袭人、晴雯等等皆是如此。
读者从麝月的身上,完全能看到一个平庸的人,把自己磨成一个八面光水晶球,然后在大环境中接受并庆幸自己的平庸一个全过程……
袭人、晴雯这些宝玉的准房里人的悲惨职场之路,都是她的前车之鉴,能让她学习并引以为戒。
一.麝月辩论时没啥高情商,她所谓的优秀是同事衬托出来的

一些读者认为麝月很优秀,主要的论据就是麝月能精准怼人,是怡红院的辩论高手吵架王。
麝月不像袭人:袭人表面上是锯了嘴的葫芦,有道理说不清;
麝月也不像晴雯:晴雯风流灵巧招人怨,她不屑和人讲道理,动不动就张罗把人撵出去。
对袭人和晴雯的处世之道,我在下一部分进行分析,这一段咱们只看麝月。
其实麝月的所谓优秀,只是被同事袭人和晴雯所衬托出来的。
咱们按照作者的行文顺序,先来看麝月和坠儿的母亲辩论这段情节。
先介绍一下前因,坠儿因偷了凤姐儿的虾须镯需要处理,因怕晴雯直接将这件事情吵嚷出去使贾宝玉丢了面子,平儿便瞒着爆炭晴雯,直接将这件事情吩咐给了麝月办理。

可贾宝玉的嘴快,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晴雯……
不卖关子,在这段情节中,麝月的表现只达到了中规中矩的平庸水准。
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话,且带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来找二爷说话。家里上千的人,你也跑来,我也跑来,我们认人问姓,还认不清呢!”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那媳妇听了,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立,赌气带了坠儿就走。
坠儿偷了平儿的虾须镯,被撵出怡红院是她必然要受到的惩罚,只是这个撵要看怎么撵……
晴雯是个暴烈的性子,表面上她的嘴是不饶人的,这丫头是不由分说直接撵人:

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他,他背后骂他。今儿务必打发他出去,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就是了。”宋嬷嬷听了,心下便知镯子事发……
在撵走坠儿之前,晴雯更是用一丈青扎了坠儿。晴雯的这个行为,让善良的读者无法容忍:善良的读者批评晴雯用私刑、坏荣国府厚待仆人的规矩,对职位低的同事,比对待敌人还狠。
对比着晴雯对坠儿的又打又骂,才显得麝月对这样的处理多了几分人情和厚道。
可读者可以换过来想一想,如果这样的事件由您去处理,您会不会做得更好?
无论是晴雯还是麝月,她们在坠儿母女面前,都端着自以为高贵的头不肯低下半分。

其实她们两个不过都是狐假虎威,借着贾宝玉是荣国府凤凰公子哥的社会地位,才能逼得坠儿母女必须后退。
晴雯与麝月的区别,只是晴雯对坠儿用私刑,而麝月则是在人格上侮辱坠儿母女:麝月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很明显,这是暗示坠儿母女脏了怡红院的地,让她们两个别在这里逗留赶紧离开,这里容不下她们。
麝月对撵走坠儿,同样没有给出有理有据的缘由。
如果坠儿母女心里有恨的话,她们对晴雯和麝月恨的程度是相同的!
因此,不存在麝月对坠儿母女事件上的处理比晴雯更得宜的因,也就不存在麝月比晴雯更优秀的果。
这件事情换成一般人来处理,甚至不需要用人际关系高手来指点,一般人也能直接做出这样的抉择:

咱们先把坠儿她娘拉到一边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吓唬坠儿娘一番:你家姑娘犯了大事,她可是偷了二奶奶家的虾须镯,你们趁这件事情没闹大之前,赶紧偷摸离开吧。不然要是等琏二奶奶改了主意,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时候,坠儿她娘还敢和谁辩论吗?
当然不会,她会赶紧拉着坠儿溜之大吉,生怕走晚了,会被凤姐重罚!
其实站在坠儿娘的角度,她在怡红院和晴雯等人吵架也是有道理的。
哪怕是在红楼时代人与人之间不平等:
主子处罚奴婢,也要给个缘由的;
人们打官司的时候,老爷也得给写判决的。
晴雯和麝月假借宝玉的话,就把坠儿撵出怡红院,咱们站在坠儿娘的角度来看,凭啥呀!

这才是坠儿娘敢跟几位有体面的大丫鬟吵架的因,而这么简单的因,不仅晴雯看不出,所谓的辩论高手麝月也看不出,这就不对了。
仅从这一点,读者就可以解得出麝月这个人其实很平庸的结论。麝月的平庸之处,还不止这一点。
晴雯莽撞地处罚坠儿,是因为她接受的信息并不全面:晴雯在仅仅听过不靠谱的凤凰公子哥贾宝玉对平儿的话的转述之后,把重点只放在了坠儿偷东西的事上。
晴雯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做出了不理性的判断,还可以理解。可平儿的话是直接对麝月说的,麝月还是没有能理解平儿话的含义,这就需要解读了。
这是偷东西这件事情,只是平儿与麝月的对话中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

幸而二奶奶没有在屋里,你们这里的宋妈妈去了,拿着这支镯子,说是小丫头子坠儿偷起来的,被他看见,来回二奶奶的。我赶着忙接了镯子……
听话听音儿,不需要有大智慧、一个人只需要有点小聪明,就能听出平儿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同样不卖关子,坠儿偷平虾须镯这件事情,只有眼尖的凤姐一个人看到了,凤姐是何时通知的怡红院里的老宋妈到坠儿那里去拿赃?
宋妈和凤姐是什么关系?
宋妈又凭什么能长驱直入,把镯子直接送到了凤姐那里?
宋妈怎么敢不与袭人、麝月、晴雯等大丫鬟商量,就可做主和凤姐办事?
处理一个小偷容易,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网难。宋妈这个人绝不简单!平儿在麝月的面前都已经提示成这样了,麝还是丝毫不留意,只关注坠儿眼皮子是不是浅,更只关注怡红院是不是丢了脸面……

这可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对此,平儿也很无奈,她能暗示的话都暗示到位了:如果麝月真的想给王夫人和王熙凤留个好印象,她应该多在王家的这位心腹宋妈面前表现表现。无奈麝月和晴雯一样,在应对人际关系方面都这么不开窍。
话说白了就是平庸、在应对人际关系方面,麝月是很平庸的。
麝月并不是怡红院中的辩论高手吵架王,还是那句话,她所谓的厉害是同事衬托出来的。
咱们再来看看,麝月同芳官的干娘吵架这段情节。
芳官的干娘用给女儿洗头的剩水给芳官洗头,引起了芳官强烈的不满,娘儿两个因此吵了起来。
这时候,晴雯先训斥了芳官的干娘两句:

晴雯忙先过来,指他干娘说道:“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他要还在学里学艺,你也敢打他不成!”那婆子便说:“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
晴雯的技能点都点在风流灵巧上了,这姑娘是一点辩论和吵架的逻辑都没有。
芳官的干娘何婆子,无论给不给芳官洗头的东西,芳官都没有权利和她吵架。
芳官的干娘可以用封建道德的大棒直接捶死芳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就是晴雯也没有力量和封建道德挑战,晴雯这姑娘,一张嘴就是错。
这时候,读者您要是想批评当官的干娘何婆子,该从哪个角度进行辩论?
答案很简单,明摆在那里,当时的芳官正在怡红院里工作,谁要想替芳官说几句话,应该从劳动纪律方面对何婆子进行反驳。

芳官利用工作时间洗头,得到了上司贾宝玉和主管袭人的允许,同时怡红院还给了芳官洗头用的鸡卵头绳等物品,这时候何婆子理应领情。丫鬟把自己梳洗干净,不讨主人嫌,是工作的一部分。丫鬟若是满头油污,这意味着她的干娘失职,她的干娘是需要向主人道歉更接受惩罚的。
可何婆子非但没有替干女儿芳官向怡红之人院道歉道谢,反而还和怡红院的晴雯吵了起来,红楼时代重人情,人情高于劳动纪律,这是何婆子的错误之一,也是错得最离谱的地方。
还有呢?芳官的工作地点在怡红院内,这并不代表着她的干娘何婆子,也有随意进入怡红院的自由。下人不经许可随意进出主人的院子,在荣国府是严重违反劳动纪律的行为,若是被怡红院的人告到管家婆子那里,何婆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是何婆子的错误之二,也是这场怡红院的丫鬟与和婆子辩论的核心论点。
何婆子并不傻,话点到这份上她自会偃旗息鼓的。
咱们再看麝月是怎么说的,我直接取一小部分:
等两日消闲了,咱们痛回一回,大家把威风煞一煞儿才好。宝玉才好了些,连我们不敢大声说话,你反打的人狼号鬼叫的。上头能出了几日门,你们就无法无天的,眼睛里没了我们,再两天你们就该打我们了。
麝月的话并不能让任何人信服,此时的她扯大旗作虎皮,而且扯得太大了:如果怡红院中的一个大丫鬟,连老婆子和小丫鬟吵架这种小事情都处理不了,要抬出贾母和王夫人来震慑下人才行,这个丫鬟的个人能力也就那么回事儿,挺平庸的。

由于麝月的话无法真正震慑住何婆子,何婆子在怡红院骂了干女儿芳官之后,还要打亲女儿春燕。
在这一回的较量中,麝月已经认输了:
麝月又向婆子及众人道:“怨不得这嫂子说我们管不着他们的事。我们原无知,错管了,如今请出一个管得着的人来管一管,嫂子就心服口服,也知道规矩了。”便回头命小丫头子:“去把平儿给我叫来,平儿不得闲,就把林大娘叫了来。”
麝月明白她没有自己组织语言同何婆的辩论,让何婆子输得心服口服的能力,干脆借用贾宝玉凤凰公子哥的地位,直接让平儿来替她管家了。

恐怕这时候,被袭人利用了的麝月刚回出点味儿来:一有吵架的事儿袭人就装贤德,把她往前推,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台前得罪人,袭人却小心翼翼地守着贤良的名声,凭啥呀!
读者公认:晴雯是个爆炭、直肠子、没有心眼儿,其实麝月的心眼儿也不多。麝月这丫鬟就是一个挺平庸的正常职场人,能适应一般的基础工作,可如果真的让她去斗心眼子,算了吧,她能被人榨干!
之所以最后升职加薪的是麝月,真的不是平庸的她有多厉害,而是全靠身边人的衬托。
二. 鹬蚌相争,让麝月学会了藏愚

我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运气好,麝月从来没被命运挤到风口浪尖过。
而晴雯和袭人,则都是站在怡红院风口浪尖上的人,命运推着晴雯和袭人不想争都不行,而鹬蚌相争,麝月就是那得利之人。
《红楼梦》中不只有风花雪月,小说中有一条读者不能回避的主线情节矛盾:这个矛盾就是木石姻缘和金玉良姻之争。
很明显,贾母支持木石姻缘,而王夫人则用金玉良姻去抗争婆婆,荣国府这一家人过的,表面上温情脉脉实际里暗流滚滚……
宅斗就由此而产生了!
贾母、王夫人、林黛玉、薛宝钗,这些人彼此之间有着血缘的牵扯,因此,不到最后的关头是不会撕破脸的。

可丫鬟就不一样了,主人宅斗丫鬟是牺牲品。
很明显,贾母一手提拔了晴雯放在宝玉的房里,而袭人则是主动投靠了王夫人。
这就意味着:
在贾母的眼里,袭人是个背主求荣的贱婢;
在王夫人的眼里,晴雯是个想祸害自己儿子的妖精。
无论是晴雯还是袭人,最后都没有好结局。这是由上层人物宅斗造成的,与这俩丫鬟的个人表现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这一切,当局者迷,晴雯和袭人自己却是悟不出来的……
在很多的读者眼里,晴雯会被撵王夫人撵出大观园是自己作的。
咱们就先来说说晴雯:

就是这样一个风流灵巧,在读者眼中会殴打小丫鬟作天作地的晴雯,她混职场的核心能力,其实也远比麝月强得多。
晴雯便冷不防欠身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向枕边取了一丈青,向他手上乱戳,口内骂道:“要这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嘴吃。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
这是很多读者指证晴雯虐待小丫鬟、对小丫鬟动私刑的论据。
在此我想说一点:晴雯的名声,有一部分是被87版电视剧《红楼梦》给弄坏了。
在87版电视剧中,晴雯拿着簪子,对着小丫鬟坠儿的脸一顿乱扎。
这当然不行!

别说小丫鬟犯了错,就是宫里的宫女犯了错,皇后处罚起宫女来,也不准打脸。
古人也有人性、都明白脸对一个女孩子未来的重要性。
晴雯要是真下手去伤别人的脸,读者因此骂她,这是她该受的。可晴雯伤了小丫的脸这件事情,其实从未发生过!
风流灵巧招人怨,不知怎的,无论是在书里还是书外,特有个性的晴雯容易遭人误解。
此时,请读者仔细看原文:晴雯用一丈青扎的是坠儿的手,人家可并没有戳小丫鬟的脸。
晴雯这么做是错的吗?
我反而觉得这是有担当的表现。

如果我处在晴雯的位置,对于坠儿的事我才不管呢,我可以心安理得地领平儿一个人情,对这件事情装不知道。
这种往外撵人得罪人的事儿,爱谁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可如果职场上的人都像我这么想,工作不就乱套了吗。
怡红院里出了偷贵重首饰的小偷,这件事情怡红院必须给出处理意见;
怡红院里出了偷贵重首饰的小偷,这件事情怡红院必须对责任人进行处罚。
如果怡红院的人,可以站在荣国府的规矩之外,荣国府的家规就乱套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万万不行的。
也就是说,凤姐自有一双眼睛盯着怡红院,会看着他们如何处理小偷的。如果他们不处理,凤姐便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若是凤姐按照家规处理小偷,坠儿所受到的惩罚,可就不像被晴雯扎几下这么简单了。
后文中的柳五儿只是被怀疑偷东西,没有目击者能指证她真的偷了什么,谜底揭开时也证实了,她是被冤枉的。
可那又怎样,若是没有平儿从中拦着,这就是凤姐的处理方式:
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
柳五儿是因为一场误会,被人认为偷了玫瑰露和茯苓霜这些高档吃食,便要受这般重的处罚:打四十板子,可能直接打残了。
坠儿可是实实在在地偷了贵重首饰,她受到的处罚,只会更狠、更重,想想都令读者发指……

晴雯这么做,其实相当于减轻了对坠儿的处罚:本着一事不二罚的原则,凤姐不会再对坠儿偷东西这件事情进行处罚。
也就是说,坠儿被她母亲带回去后,她偷东西这件事情,就会被人放下,不会有人再提起。
当时袭人回家了,处理这样偷东西事件的是麝月和晴雯。
对于这两个丫鬟,凤姐会得出怎样的评价?
凤姐自然会赞美晴雯的勇气和担当,至于麝月嘛,她的表现只能算是平庸:她能让上司挑不出错,可也没啥特别之处,就这样了,能胜任本职工作,却永远当不了主管。
其实晴雯是可以走上层路线的,贾母凤姐对她的工作能力都相当满意。

至于晴雯招底下人怨这件事情,墙倒众人推,她要是在上层人物面前得脸不倒,也就没人敢推她。
可谁让晴雯恋爱脑,陷入荣国府宅斗陷的那么深呢!
贾母越看重她,她对宝玉越关心,王夫人越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之而后快。
啊晴雯就这么被王夫人找借口撵出了大观园,然后呢?
这时候的麝月只能庆幸,能力、容貌都平庸的她,从未被贾母看中过。
咱们再来看袭人:
晴雯是一身刺儿,袭人则是收敛着光芒装好人。

袭人唤麝月道:“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
袭人是真不会和人辩论吗?当然不是,读者看她投靠王夫人时那段表忠心的言论,真的逻辑精准、句句都说到王夫人的心里去了:
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
袭人在王夫人面前说的这番大道理:论据充分、观点明确、言辞恳切,无论谁听了都会为之动容。
袭人在王夫人面前说的这番大道理:具有思想、有高度,据此,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会认为这个丫头有水平、有能力,更是有口才。

可袭人在成为王夫人内定的准姨娘之后,她便立刻收敛光芒,藏愚、守拙,在众人尤其是王夫人面前,展现出一种笨笨的劳模形象。
袭人装出来的这个形象,深获王夫人信任,让她一直在王夫人面前很得脸。
为了笼络袭人这条忠犬,王夫人也曾在贾母面前提议,把袭人姨娘面前的准字去掉:
我就悄悄的把他丫头的月分钱止住,我的月分银子里批出二两银子来给他。不过使他自己知道越发小心学好之意。且不明说者……
晴雯一死,王夫人马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要给袭人升职加薪。王夫人的行为在贾母看来,是对她国公夫人和荣国府最高统治者地位的挑衅:这件事她若是准了,以后倘或是谁瞒着她任意行事,以后哪个丫鬟再敢背主求荣,她都管不了了!

对此,贾母的回应很巧妙:
而且你这不明说与宝玉的主意更好。且大家别提这事,只是心里知道罢了……
既然王夫人说了这件事情不明说,贾母干脆就不明说到底,袭人公开升职加薪之事还是遥遥无期。
机会转瞬即逝,错过了这个节点,袭人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一只卖主求荣的犬,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会怎样?这一点读者都能看得出来,自然是被主人打发出去。
袭人被嫁给了戏子蒋玉菡,背后操作的人,这是铁了心要把袭人推进火坑,让袭人进风流行业,再也爬不出泥潭。
一簇鲜花,一床破席。
这个画面可香艳、内涵得很呢……
袭人的结局,够惨。

这个惨烈的结局,同样成为了麝月的前车之鉴:她会庆幸,自己不是贾母也不是王夫人的人。此时,她想在宅斗的漩涡中体面地活着该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也很残酷,晴雯和袭人都太出挑了,她继续做一个笨笨的她就行了。
有些极度聪明的人,明哲保身时要难得糊涂,而麝月则本来就平庸,只要她守着自己的怡红院老老实实的工作、生活,别往主人眼前、别往宅斗里面靠、更别对贾宝玉这个凤凰公子哥打主意,也学会藏愚,别试图展现自己的口才,别得罪人,然后呢?
袭人嫁人了,晴雯死了,她靠着补位,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怡红院中的头号丫鬟。
这张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甚荒唐也极有生活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