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ICU里等着救命钱!到现在你还想着股票?”
张丽哭得嗓子都哑了,可陈强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盯着手机发呆。
“你自己说,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面对妻子的指责,陈强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一个人回到家,手抖得厉害,慢慢打开了电脑。
那一刻,他整个人像被钉在椅子上,愣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01
2011年深秋的傍晚,北京西三环,天已经有点黑了,路上车流还是那么拥挤。
陈强坐在阳台上,手里端着杯茶,眼睛死死盯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
陈强今年四十二岁,在一家投资公司当经理,职位不算低,工资也挺可观,看起来日子过得挺稳当,可最近他迷上了一样东西——股票投资。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股票交易平台,K线图一跳一跳的,像在跟他较劲,他盯着那些数字,眼神专注得有点吓人。
他已经研究这个好几天了。
“五百块一股,现在还能入手,再不买就没机会了。”他小声嘀咕着。
他查了一堆资料,说这只股票几年前才几块钱一股,现在已经翻了好几十倍,网上论坛里一堆人在晒收益,有人三年赚了几十倍,他越看越觉得,这股票要大涨。
他开始算账,手头有差不多400万,是早年炒房赚的钱,现在房价涨得慢了,他动了心思:不如把钱全砸进这只股票,赌一把大的。
“买一万股……要是涨到一万块一股,那就是十个亿啊。”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在那儿自言自语啥呢?”妻子张丽走进阳台,正好听见他在嘀咕,有点疑惑地问。
“我在想,要不要把家里的钱全拿去买一只股票。”陈强半开玩笑地说。
“股票?那是什么玩意儿?”张丽一脸不解。
“网上炒得挺火的一只科技股,国外好多大公司都投了。”他认真起来,“我感觉它会大涨,涨得特别快。”
张丽脸立马沉下来:“你要把家里所有钱拿去买个没影儿的股票?你脑子进水了吧?!”
“丽丽,我是认真的。”他放下茶杯,“这不是瞎赌,我干金融的,我懂,这股票的涨势不是偶然,是大趋势。”
“你别跟我扯那些,你是懂投资,可你又不是神仙。”张丽声音高了点,“女儿下半年要换学校,房贷还有六年,我爸妈身体也不好……你想拿这些钱去冒险?”
“我不是全押上去,是给自己十年时间。”陈强看着她,“十年不碰这笔钱,输了我们还有工资,赢了我们一家子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
那天俩人大吵了一架,谁也没服谁,之后冷战了好几天。
最后,陈强还是下手了,他卖了家里一套闲置的房子,把基金和理财产品全清了,还跟岳父借了点钱,凑够了500万。
然后他分几次把钱打进股票账户,买了一万股那只科技股。
他没把股票留在平台账户,而是转到了自己的证券账户,还把账户密码打印出来,存在一台老笔记本里,另一份加密后存进邮箱。
“十年不碰。”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小心地夹在密码纸旁边。
那晚他坐在书房,看着屏幕上的持仓记录,心里像吃了定心丸。
他觉得自己抓住了未来的机会。
可他不知道,他赌上的不只是钱,还有生活的平衡、家人的信任,甚至自己后半辈子的路。
02
从2011年买下那只股票后,陈强就像跟自己签了个“十年之约”。
股票被他锁在证券账户里,密码写好,纸质密码藏在老笔记本里,从那以后他再没动过。
头两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刷刷行情,股价从五百涨到两千,又跌回一千,再蹦到四千……他的心跟着跳,可始终没松手。
他告诉自己:“这是赌十年,不是炒短线。”
可还没等来股票的好消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重击。
2015年,公司裁员,他被踢了出去,拿了点赔偿金后想自己干点事,先是跟朋友合伙搞了个跨境电商平台,结果网站刚上线,资金就断了。
后来又投了家小餐馆,半年不到,房租涨得离谱,关门大吉。
钱没赚到,家里开销却越来越大。
房贷得还,孩子上学要花钱,岳母生病住了两次院,家里那点存款眼看着就快没了。
现在全家就靠张丽,她在一家小公司做财务,工资不高但稳定,那段时间她加班加点,还接了俩兼职帮人做账,晚上还帮别人整理发票赚外快。
陈强白天跑项目,晚上回家看见她坐在餐桌前对着电脑敲数字,心里又烦又堵。
“你能不能去看看那股票现在值多少钱?”张丽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会涨吗?涨了就卖点出来用呗,咱不用这么苦。”
陈强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到底在等啥?都快2020年了,那钱放那儿有啥用?”张丽急了。
“丽丽,我说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语气有点硬。
“你到底是信它,还是不敢看它?”张丽冷冷地扔下一句。
这句话让陈强愣了几秒,他没接话,转身进了书房。
那晚,他们一句话也没再说。
之后这种争吵隔三差五就来一次,有时候是因为女儿学校要交活动费,有时候是张丽太累了让他去接孩子,话题总绕回那只股票。
“我们守着座金山过穷日子。”张丽说。
“你不懂投资。”陈强甩下一句,不再解释。
其实他也慌,股价早不是当年的五百块一股,2017年最高冲到十几万,后来暴跌,又慢慢回涨,他不是没想过卖点,但太清楚这种资产一旦开了口子,就守不住了。
所以他干脆啥也不看,不登录账户,不查行情,电脑密码也不更新,他告诉自己:不动就是胜利。
可他心里也冒出一句:“要是这股票真能翻身,我现在得多轻松。”
他也知道,轻松是有代价的。
那是一把锁,锁住他的倔强,也锁住这个家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赌的是时间,张丽赌的是耐心。
而耐心,是会被生活一点点磨光的。
03
2020年5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砸了下来。
那天是周三,天气闷得要命,女儿陈思思放学回家,刚进门就皱着眉说头晕,还说教室空调坏了,下午热得不行。
张丽以为是中暑,没太当回事,煮了碗绿豆汤让她喝了去休息。
“多睡会儿,别玩手机,晚上吃点清淡的就行。”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叮嘱。
思思点点头,窝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晚饭时,思思没吃两口就说想吐,张丽一摸她额头,吓了一跳——烫得厉害。
她赶紧让陈强拿体温计,一量,39.6℃。
“先吃退烧药。”张丽翻开药箱,手忙脚乱,嘴上没说,心里已经慌了。
可药吃下去没两小时,孩子开始吐,脸色白得吓人,眼睛都发直了。
陈强一看不对,抱起孩子就往楼下冲,连外套都顾不上穿。
出租车一路狂奔到医院,张丽坐在后座,紧紧搂着思思,一手翻手机找病历,嗓子干得发不出声:“她以前没这毛病,身体一直好,感冒都很少……”
医院急诊室人不多,思思直接被送进观察室,护士给她挂上点滴,医生做了几项检查,脸色越来越沉。
“建议住院。”医生说,声音很低,“最好尽快转到市儿童医院,这孩子的症状不像普通感染,可能得查查脑部。”
张丽一听腿都软了:“医生,是不是脑炎?会不会是病毒?”
医生没直接答,递来一张住院同意书:“先签字吧,我们马上安排检查。”
接下来的三天像一场没停过的暴风雨,CT、脑电图、血检、基因检测,一项接一项。
陈强和张丽在医院和家之间跑来跑去,每次电话都是“需要补充材料”或“请尽快缴费”。
第四天下午,医生把他们叫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摞报告,表情不重但也不轻松。
“确诊了,是一种自身免疫引起的神经系统疾病,比较罕见。”医生说,“病因还不清楚,好在发现得早,没扩散,但治疗得马上开始,不能拖。”
“得花多少钱?”张丽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前期要用免疫球蛋白和激素治疗,后续可能需要靶向药物,疗程长,保守估计三十万起步,如果反复,可能得准备一百万。”医生说。
张丽脸色刷地白了,身子一晃差点倒下去。
陈强想扶她,还没碰到,她已经顺着墙滑到地上,瘫坐着。
医生想拉她,被她轻轻推开:“没事……我坐会儿。”
他们不是没买保险,可那保单是几年前为贷款凑的,保额低,条款多,能报销的几乎没有。
回到家,俩人对着账本坐了半天。
银行卡里不到八万,信用卡四家银行加起来才二十多万额度,平时早透支得差不多了,借呗花呗更别提,连提额都没戏。
张丽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一页页划,拉下脸开始打电话。
“喂,小红吗?我家孩子生病了,急需点钱,你那儿……”她硬着头皮说。
“姐,我知道你刚买房,可我这边真急……”她又打给一个表姐。
“抱歉。”表姐回了俩字。
张丽没再打,把手机扣在桌上,呆坐了半天。
晚上九点多,思思刚睡下,张丽披件薄外套,坐在医院走廊尽头的长椅上,脚边是没动的饭盒。
她一只手攥着衣角,另一只手放在腿上,眼睛红得像熬了夜,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十点多,陈强刚交完押金回来,手里攥着缴费单。
张丽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我求你了。”她抬头,眼泪汪汪,“你不是说那股票是咱们的底牌吗?你不是说十年后能救这个家吗?现在我们真撑不下去了,你查查,行不行?”
她声音不大,却像针扎进心窝。
陈强愣了一下,手指攥着单子,指尖发白。
张丽低头,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晕开一片。
他站着没动,几秒后,慢慢点头:“好,我查。”
04
回家时,天已经蒙蒙亮。
陈强推开书房门,坐到那张用了十年的旧桌子前,拉开抽屉,从最底下摸出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当年打印的账户密码,还有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说明纸。
他打开那台七年前的旧笔记本,开机时吱吱响,系统卡得像要喘不过气,屏幕一闪一闪的。
他手心冒汗,捏着那张纸,小心翼翼地铺平,像在摸一件宝贝。
桌面上摊着几张医院的缴费单,每张右上角都印着刺眼的“未付款”。
陈强低头,深吸一口气,屏幕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更苍白——
这一刻,他的人生像是从数字世界,狠狠摔回了现实。
等系统启动花的时间比他想的还久,风扇嗡嗡响,像个坏掉的电扇。
屏幕终于亮了,卡得鼠标一顿一顿,他小心打开浏览器,跳出一堆插件报错。
他皱眉关掉提示,转而打开邮箱。
他当年注册了个国外邮箱,专门存那份加密的账户密码。
输入账号,敲密码。
错误。
再试一次。
还是错误。
他换了个常用密码,还是不行。
点“忘记密码”,提示跳出来:“账号因长期未登录已注销,无法恢复。”
他愣住了,点开垃圾箱、草稿箱,全是空的,邮箱界面都更新换代了。
他眼神空了几秒。
“冷静。”他低声说,把笔记本推一边,翻抽屉找出那张密码纸。
纸还在,他展开来对着屏幕敲,可证券账户的客户端早卸了,得重新下载。
打开官网,跳出提示:“当前版本已于2018年停止维护,请用新版。”
他点新版链接,下载地址却打不开,论坛里全是人在问“旧密码怎么导入”。
有人说要用特定版本客户端,可七年前的安装包早没影了,有人说可以手动重设账户,但得懂代码,他完全不会。
他硬着头皮下了个“可能兼容”的版本,装好却跑不起来,提示:“密码格式错误或数据损坏。”
他反复粘贴、检查、重新输入,每次都失败。
整个下午,他坐在那儿,从一个论坛跳到另一个博客,找解决办法。
桌上的水没动,手机响了几次,是张丽催“缴费要紧”,他没回。
晚上九点,他眼睛布满血丝,桌上堆满草稿纸、指令记录,旁边还有拆开的U盘壳和一支断了的笔。
他脑子像被一团热气堵住,胀得难受。
“是不是电脑问题?”他咬牙打开回收站,翻旧文件夹,找到个压缩包,是多年前整理账户资料的备份。
点开——空的。
解压失败,提示“文件损坏”。
他不信,又翻出卧室角落的旧移动硬盘,记得上面也存过备份。
硬盘插上没反应,换根线再试,终于认出来了。
05
他屏住呼吸点进去,一页页找。
还是没找到。
他怀疑是不是重装系统那年清过盘。
那次系统崩了,修电脑的小哥问“要不要备份”,他说:“没用的,清了吧。”
那一刻,他后背一凉。
他瘫在椅子上,脑子“嗡”地炸开了……
三天没睡好觉,白天陪女儿看病,晚上回家翻资料、恢复硬盘、查邮箱、找旧文件。
电脑桌下堆满纸箱、账本、信封、光盘,他甚至想过去数据恢复公司,又怕密码泄露。
第四天凌晨,他坐在乱糟糟的书房,双手搓脸,额头抵着桌沿,呼吸乱得像跑了马拉松。
他第一次冒出个念头:“我是不是再也拿不到那笔钱了?”
账户、邮箱、密码、系统、格式——每个环节都能出问题,现在全坏了。
那一刻他明白,股票不是“守十年”就能变现的东西。
它得你随时在线、随时更新、随时维护。
天亮后,张丽看他那样子,没问,也没提账户的事,她整天守在医院。
陈思思高烧刚退,靠着点滴撑着,眼圈青得吓人,小脸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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