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你就是个废物!活该你一辈子这样!"
前妻林婉婷的声音特别冷,每个字都像刀子。
那是2018年3月15日,我们在民政局门口办完离婚手续。
她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开着黑色的豪车,车身在阳光下亮得晃眼。他手腕上的名表,我在商场橱窗见过,标价三十多万。
"婉婷,我会好好的,你也保重……"
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
"张浩,咱们五年了,你还是老样子。跟着你,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说完转身上了车。
车窗摇上来的那一刻,我看见她别过了头,肩膀好像抖了一下。
但车开得太快,尾气喷在我脸上,我还没看清,车就开远了。
我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攥着那本红色的离婚证。
证上的钢印硌得手心生疼。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我,眼神里有同情,也有看热闹的。
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步步往外挪。
出了门,腿一软,我靠着路边的树蹲了下来。
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眼泪就下来了。
我叫张浩,今年42岁,在一家物流公司做仓管。
月薪4500块,租着城中村的单间,每天骑电动车上下班。
跟那个开豪车的男人比,我就是个笑话。
但五年前,我和婉婷还是恩爱夫妻。
那时候我在镇上的纺织厂上班,虽然工资不高,一个月也能拿三千多。
婉婷在超市做收银,两千块一个月。
我们俩加起来,一个月五千多,日子虽然紧巴,但也过得去。
我们租了个一室一厅,家具都是二手的,但婉婷收拾得特别干净。
她最喜欢吃我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每天下班,我都骑着摩托车去菜市场买菜。
西红柿要挑那种红透了的,鸡蛋要买土鸡蛋。
回到家,婉婷已经把米饭煮好了,就等我炒菜。
我系上围裙,在厨房忙活。
她就坐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探头进来问:"老公,好了没?我饿了。"
我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炒好端上桌,她总是先夹一大口放嘴里,然后眯着眼睛说:"还是你做的好吃。"
那时候我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2015年的冬天,厂子倒闭了。
老板跑路,我们连最后一个月工资都没拿到。
我失业了。
刚开始我还挺乐观,觉得凭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找份工作不难。
可我投了十几份简历,石沉大海。
好不容易有个厂子要我,一看工资,两千块。
我咬咬牙去了,干了不到一个月,厂子又黄了。
后来我去工地做小工,一天一百五。
但工地活不是天天有,有时候一个星期就干两三天。
再后来我去送外卖,可我年纪大了,跑不过那些年轻小伙。
一个月下来,除去租电动车的钱,也就剩两千多。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八个月。
我能看出来,婉婷变了。
以前她看我的眼神是带笑的,后来那笑越来越少。
有时候我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听见开门声,赶紧擦擦眼睛,装作没事。
我心里难受,但不知道说啥。
那段时间我开始抽烟,一根接一根。
婉婷说过我几次,我嘴上答应,但还是忍不住。
2016年的夏天,婉婷说她颈椎不好,经常疼。
我说去医院看看,她说不用,朋友给介绍了个医生,针灸就能治好。
我也没多想。
后来她经常出去,说是去做针灸。
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下午。
我问她:"咋做这么久?"
她说:"医生说我这病得慢慢调。"
我信了。
那年秋天,我终于找到了现在这份仓管的工作。
虽然工资还是不高,但至少稳定了。
我以为日子能好起来了。
可没想到,2017年的冬天,婉婷第一次提出了离婚。
那天晚上,我刚下班回家。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头都没回。
我换了鞋,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咋了?今天不高兴?"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张浩,咱们离了吧。"
我愣住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了。
"你说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咱们离婚吧。"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红红的,但语气特别平静。
"为……为啥?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
"你没做错啥。"她摇摇头,"就是咱们这样下去没意思。我想过好点的日子,你给不了。"
"我现在有工作了!虽然钱不多,但慢慢会好起来的!"我抓着她的手,"婉婷,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抽回手,站起来走到窗边。
"张浩,你都42了,还能有啥出息?"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我会努力的……"
"算了吧。"她转过身,脸上全是疲惫,"这些年我也累了,我不想再等了。"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再说话。
我坐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脑子里乱糟糟的。
天亮的时候,婉婷从卧室出来,收拾了几件衣服。
"我先去我姐那儿住几天,你考虑考虑。"
她说完就走了。
门关上的声音特别轻,但我觉得像雷一样响。
后来我去求过她好几次。
去她姐家,她姐夫把我拦在门口。
给她打电话,她不接。
发短信,她也不回。
最后她给我发了条信息:"张浥,我已经想清楚了,咱们离吧,对大家都好。"
我看着那条短信,坐在出租屋里哭了很久。
2018年3月15日,我们去民政局办了手续。
在等号的时候,我还想再劝劝她。
可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轮到我们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你们确定要离婚?"
我看着婉婷。
她点了点头。
我也只能点头。
签字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
笔杆子都要握不住了。
签完字,工作人员把两本离婚证递给我们。
婉婷拿了她那本,转身就走。
我在后面喊她:"婉婷!"
她停了一下,但没回头。
等我追出去,她已经上了那辆黑色的豪车。
那男人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看一条狗。
车开走了,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本红色的离婚证。
三个月后,我在朋友圈看见婉婷发的照片。
她穿着一身名牌衣服,站在海边别墅门口,笑得特别灿烂。
我从来没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
配文就四个字:"新生活,新开始。"
底下一堆人点赞评论。
有人说:"嫂子真有福气!"
有人说:"陈医生对你真好!"
我看着那些评论,手机差点摔了。
原来那个男人姓陈。
原来她早就有人了。
原来我这些年的好,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那天晚上我去超市买了两瓶二锅头,一个人坐在天台上。
城市的灯火亮得刺眼,远处的高楼大厦,近处的车水马龙。
我却觉得自己活得像条狗。
我一口一口喝着酒,眼泪不知道啥时候就下来了。
"婉婷,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知道我穷,我知道我没本事,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啊。"
"你为啥要这样对我?"
夜风吹过来,特别冷。
我坐在天台边上,看着下面的马路。
那一瞬间我甚至想过,要不就这么跳下去算了。
可最后还是没敢。
我怕死。
后来的日子,我拼命干活。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点下班。
周末也不休息,去码头扛货,一天能挣两百块。
不是想报复她,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可每天晚上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还是会想起她。
想起她做的红烧肉,想起她洗衣服时哼的小曲,想起她靠在我肩膀上看电视的样子。
有时候半夜醒来,伸手去摸身边,空空的。
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这五年,我没交过女朋友。
不是不想,是不敢。
怕再遇到一个林婉婷。
怕再被伤一次。
上个月,房东说要涨房租。
从一千涨到一千五。
我觉得太贵,决定搬家。
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床底下翻出个纸箱子。
箱子都发霉了,盖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
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我和婉婷以前的东西。
结婚照,我们俩站在照相馆的红布前面,笑得特别傻。
情侣杯,一个印着"老公",一个印着"老婆"。
她织的围巾,蓝色的,针脚歪歪扭扭,但特别暖和。
还有我们去公园拍的合影,去爬山的门票,去吃饭的小票……
这些东西,我以为早扔了。
没想到还在。
我一样一样翻着,眼泪就下来了。
翻到最下面,看见一部旧手机。
那是婉婷用过的诺基亚翻盖机,黑色的,屏幕上还贴着我们的合影贴纸。
照片上我们俩抱在一起,笑得特别开心。
我记得这手机。
2017年的时候,婉婷换了新的苹果手机,这部诺基亚就放在抽屉里吃灰。
后来搬家的时候,不知道咋就扔床底下了。
我握着那手机,突然很想开机看看。
里面会有啥?
她给那个姓陈的发的短信?
她和他的聊天记录?
还是她跟朋友抱怨我的话?
我犹豫了很久。
开吧,怕看见不该看的,更难受。
不开吧,又忍不住想知道。
最后我还是找了根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
老式的诺基亚充电特别慢。
我坐在床边,盯着那个小屏幕,看着充电标志一格一格往上涨。
等了快一个小时,手机终于震动了几下。
屏幕亮了。
开机画面是诺基亚的经典握手图案。
然后跳出来一行字:"欢迎使用。"
我的心跳开始加快。
手指按在键盘上,有点发抖。
我先点开了通讯录。
里面除了我的号码,就是她姐、她妈,还有几个同事朋友。
没有姓陈的。
我松了口气,又点开了通话记录。
最后一通电话,是2017年12月3日,打给我的。
那天是她生日。
我记得我那天加班,没能陪她过生日。
她给我打电话,我说:"婉婷,对不起,今天实在走不开,明天我一定陪你。"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没事,你忙吧。"
那是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那条通话记录,眼泪又下来了。
然后我点开了短信。
收件箱里全是我们俩的聊天。
"老公,今晚想吃糖醋排骨。"
"记得买点西红柿回来,家里没了。"
"下班早点回,我做了红烧肉。"
"老公,外面下雨了,记得带伞。"
一条一条翻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现在看来,每一条都像宝贝。
我翻到最后,看见了草稿箱。
那里有个小红点,显示有一条未发送的短信。
我愣住了。
草稿箱?
未发送的短信?
我的手指停在按键上,不敢点开。
心里有种预感,那条短信里,藏着什么秘密。
我深吸了几口气,按下了确认键。
短信打开了。
收件人那一栏写着:老公。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这短信,是写给我的?
可她为啥没发?
我继续往下看。
然后我看见了这辈子最后悔看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