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霸占我的新房当婚房,说反正姐夫也不回家住,我没争辩,直到那天门口停满了军车
......
我叫程越,朋友都叫我「辣椒」。
这外号跟了我二十年。那年有个男生欺负我,我追着他打了三条街,打到他跪地上求饶。从那以后,没人敢惹我。
但这几个月,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变了。
变得好欺负了。
变得不像我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等一个电话。
【一】
我和家里闹翻是八年前的事。
那年弟弟程刚高考落榜,我爸妈让我把攒了两年准备进修的钱拿出来给他复读。
我说凭什么。
我妈说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弟是要传宗接代的。
我爸在旁边抽烟,一句话不说,但那意思很明显——你妈说得对。
我当场摔门走人。
八年,没回去过过年,没吃过一顿团圆饭。
逢年过节我妈打电话来,不是诉苦就是骂我白眼狼。
我懒得听,直接挂掉。
后来我遇到了郑卫国。
当兵的,话少,人稳当。
我们结婚那天,家里没来一个人。
我也没请。
婚后我自己攒钱买了套房子,首付月供全是我一个人扛的,房本上写我的名字。
郑卫国常年不在家,说是部队忙。
我不细问,他不细说。
夫妻之间,有些事不用问太清楚。
日子就这么过着,挺好的。
直到上个月,我妈突然打电话来。
她的语气我差点没认出来。
低声下气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越越啊,妈有件事想求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妈这辈子没求过任何人,她能用「求」这个字,说明事情不小。
「你弟要结婚了,女方家要求有房。你弟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妈想着……你那套房子能不能借给你弟办婚礼?就用一天,办完就还你。」
我沉默了几秒。
「不行。」
我妈愣了一下,语气软下来:「越越,妈知道以前对不住你。但你弟就这一回,你帮帮他,啊?」
「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妈的声音变了,变成我熟悉的那个腔调。
「程越,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弟要是结不成婚,我死都不会瞑目。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你单位闹?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程越是个什么东西!」
我攥着手机,感觉血往脑门上涌。
十几年了,她还是这套。
动不动就威胁,动不动就撒泼。
以前我会跟她对骂,骂到她哑口无言为止。
但是这次——
我伸手去摸口袋,掏出一个解压球。
软软的,捏起来有点像果冻。
我使劲捏了几下,捏到指甲都快陷进去。
然后我深吸一口气。
「行。办完婚礼就还我。」
我妈的声音立刻变了,高兴得不行:「哎呀越越,妈就知道你懂事!放心,就借一天,一天!」
我挂了电话。
手里的解压球被我捏得变了形。
【二】
婚礼办得很热闹。
我没去。
倒不是我故意摆架子,是真没人通知我。
我妈大概觉得借了房子就够了,人去不去无所谓。
婚礼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弟弟。
「婚礼办完了,你们什么时候搬?」
电话那头,弟媳笑了一声:「姐,那是办婚礼借的啊,现在是我们没地方住,两码事。再说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们住着还能帮你看房子呢。」
「我自己要住。」
「你住什么呀,姐夫不是当兵的吗?一年到头见不着人,你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跟守活寡似的,多冷清。」
守活寡。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我手伸进口袋,摸到那个解压球,狠狠捏了几下。
「这是我的房子。」
「知道知道,姐,谁跟你抢了?我们就是借住,等我们攒够钱买了新房就搬。一家人别分那么清嘛。」
她说完,不等我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当天晚上,我妈就来了。
「程越!你怎么跟弟媳说话的?她刚嫁过来,你就给人脸色看?你还有没有当姐姐的样子?」
我捏着解压球,感觉指甲都要穿透那层橡胶。
「妈,说好的办完婚礼就还我。」
「那是你弟没地方住,能怎么办?你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干什么?让弟弟弟媳住怎么了?你就不能大方点?」
我闭上眼睛。
「行,让他们先住着。」
我妈立刻换了语气:「这就对了嘛。一家人,别那么计较。」
【三】
弟弟弟媳搬进来那天,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姐,你这装修有点土啊,现在流行简约风,你这什么风格?上世纪的?要不是我们急着办婚礼,肯定要重新装修的。」
说得好听,他们怎么会舍得花钱装修我的房子。
我没搭理她。
「还有这沙发,坐着硬邦邦的。姐,你不会是图便宜买的吧?」
我把解压球捏了又捏。
「你们住次卧,我住主卧。厨房卫生间公用,各管各的。」
弟媳撇撇嘴:「行吧。」
第一周还算太平。
弟弟白天上班,弟媳在家刷手机。
我也上班,晚上回来各回各屋,基本碰不上面。
我以为就这么凑合着,等他们攒够钱买房就搬走。
我又错了。
第二周,我下班回家,看见弟媳坐在客厅化妆。
用的是我的粉底液。
还有我的口红。
还有我的眉笔。
「你用我的化妆品?」
弟媳头也不抬:「姐,你这粉底色号不太适合你,我用着正好。你反正也不怎么化妆,放着也浪费。」
我看着她那张脸,涂着我三百块买的口红,描着我两百块买的眉笔。
我手伸进口袋。
解压球被我捏得咯吱咯吱响。
「以后用之前说一声。」
「哦。」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天晚上,我把化妆品全部收进卧室,锁在柜子里。
第三周,我下班回家,看见弟媳穿着我的羊绒大衣在客厅自拍。
那件大衣三千多,我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你怎么翻我柜子?」
弟媳拍完照,慢悠悠转过身:「姐,我看你柜子没锁,就找了件衣服穿。这大衣挺好看的,借我穿两天呗?」
「不借。」
「姐,你真小气。」
她把大衣脱下来扔在沙发上。
我拿起来一看,袖口上蹭了一块油渍。
「这——」
「不好意思啊姐,吃饭的时候没注意。洗洗就好了。」
我盯着那块油渍,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是羊绒的,不能水洗。」
「那你拿去干洗呗。」
她说完,拿着手机回房间了。
我站在客厅里,捏着解压球,捏了足足五分钟,才把那口气咽下去。
第二天我去干洗店,花了两百块。
【四】
第四周,事情彻底变味了。
我下班回家,发现主卧的门锁被换了。
弟媳站在门口,叉着腰。
「姐,我跟程刚商量了,我们住主卧,你搬去次卧。」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主卧大啊,我们两个人住着宽敞。你一个人住次卧正好,也不浪费。」
「这是我的房子。」
「知道是你的房子啊,谁说不是了?就是换个房间,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我不换。」
弟媳的脸色变了。
「程越,你什么态度?」
她竟然直接喊我名字了。
「你弟弟马上就回来了,你自己跟他说。」
她转身进了主卧,把门摔上。
我站在门口,胸口起伏。
我想砸门,想冲进去把她的东西全扔出来,想告诉她这房子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老娘自己挣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解压球,狠狠捏了十几下。
然后我去收拾东西,搬进了次卧。
晚上弟弟回来,看见我在次卧,还挺惊讶:「姐,你怎么搬次卧了?」
弟媳在旁边接话:「姐说次卧安静,她喜欢住这边。」
我没说话。
弟弟挠挠头:「哦,那行吧。」
换了房间还没完。
又过了一周,我下班回来,发现次卧的门锁也被换了。
弟媳站在门口,理直气壮:「姐,我们要把次卧改成书房。你睡客厅吧,沙发挺大的,凑合凑合。」
「你们还没孩子。」
「迟早的事嘛。姐你别这么小气,又不是让你睡地上。」
我攥紧拳头。
太阳穴跳得厉害,眼眶都有点发热。
我伸手去摸口袋——
空的。
解压球忘在包里了。
我转身去拿包,翻出那个已经被我捏变形的解压球,使劲攥在手心里。
「我去买张折叠床。」
我声音沙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弟媳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
「行吧。」
我去商场买了张折叠床,扛回来,支在客厅角落。
弟弟回来看见了,皱着眉头:「姐,你这是干嘛?搞得跟难民似的。」
我没说话。
我妈的电话当天晚上就来了。
「程越!你弟妹说你在客厅支了张床,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多丢人?你能不能正常点?」
「那让他们搬出去。」
「你——」我妈的声音尖得刺耳,「程越,你怎么这么自私?那是你亲弟弟!你就不能有点当姐姐的样子?等他们买了新房自然就搬走了,你急什么?」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免得震聋耳朵。
「行。」
「行什么行!你每次都这个态度——」
我挂了电话。
把手机扔在折叠床上。
盯着天花板。
手里的解压球,被我捏出一道裂痕。
【五】
住在客厅是什么体验?
每天早上六点,弟媳起来上厕所,路过客厅,开灯。
不管我睡没睡着。
每天晚上,弟媳约朋友来打麻将。
一周三四次,每次打到凌晨一两点。
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叽叽喳喳的聊天声,还有赢了牌的尖叫声。
我躺在折叠床上,枕头捂着耳朵,根本睡不着。
我说能不能小声点。
弟媳翻白眼:「姐,你要睡觉可以去别的地方睡啊。客厅是公共区域,又不是你的卧室。」
我的解压球终于捏破了,里面的填充物漏得到处都是。
我去超市又买了三个。
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看见茶几上摆着我的项链。
那是郑卫国送我的结婚礼物。
他攒了半年津贴买的,我一直收在首饰盒最底层。
弟媳从卧室出来,脖子上戴着那条项链。
「姐,这项链挺好看的,借我戴两天呗。」
我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把项链还我。」
「姐你真小气,不就一条项链吗。」
「还我。」
弟媳不情不愿地把项链摘下来,扔在茶几上。
金属撞击玻璃的声音特别刺耳。
「至于吗,又不是什么贵东西,地摊货似的。」
我捡起项链。
链子被她拉变形了。
搭扣也有点松。
我攥着项链,感觉手在发抖。
我想扇她。
我想把她的东西全扔出去。
我想把她从这个房子里拖出去。
手机响了。
我看了一眼,接起来。
「嗯,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把项链小心翼翼收好。
弟媳在旁边嘀咕:「神神秘秘的,给谁打电话呢。」
我没理她,回到客厅,坐在折叠床上,把解压球捏成各种形状。
这是我这几个月来唯一的发泄方式。
【六】
日子一天天过去。
弟媳的朋友们都知道她「借住」在姐姐家了,个个都夸她命好。
「你姐也太好说话了吧,这房子装修不错啊。」
「可不是嘛,我姐以前脾气可冲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结婚了就变温柔了吧。」
她们在客厅打麻将,我躺在折叠床上,假装睡着。
变温柔?
我程越这辈子跟温柔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在等。
等一个电话。
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音量调到最大。
有时候半夜醒来,会下意识看一眼屏幕。
没有未接来电。
我就继续躺下,睁着眼睛等天亮。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傻。
这房子是我的,首付是我出的,月供是我还的,凭什么让他们住?
我程越以前是什么人?
我初中追着男生打三条街。
高中堵在人家班门口逼人道歉。
工作以后,商场那些刁钻的顾客,没有一个能在我手里讨到便宜。
可是现在呢?
我被弟媳赶到客厅睡折叠床。
我的化妆品被人随便用。
我的衣服被人穿出去蹭油。
我的项链被人拽变形。
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是变了。
我只是在忍。
每次要爆发的时候,我就掏出解压球捏两下,然后把那口气咽回去。
我也不知道还要忍多久。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七】
那天是周六。
我爸妈一起来了。
我爸平时不怎么管事,这次特意过来,说明有正事。
果然,我妈一开口就是:「越越,妈跟你商量个事。」
我靠在折叠床边上,等她说。
「那个,房子的事……你看能不能过户到你弟名下?」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就是把房本上的名字改成你弟的。」我妈说得理直气壮,「你想啊,你弟以后要生孩子,孩子上学要房产证明。你一个人,又没孩子,要这房子干什么?」
我盯着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是我的房子。我出的首付,我还的贷款。」
「妈知道妈知道。」我妈摆摆手,「但你那公婆不是在老家吗?以后你回老家住,房子不也用不上?再说了,你姐夫当兵的,部队会分房的吧?」
弟弟在旁边帮腔:「姐,就是过户一下,房子又跑不了。反正姐夫也不回来住,空着也是空着。」
弟媳也凑上来:「姐,一家人别分那么清嘛。你以后有什么事,我们肯定帮你。」
我爸清了清嗓子:「越越,听爸一句。这房子迟早是你弟的,你早点过户,大家都省心。」
我攥着口袋里的解压球,感觉整个人的血都在往上涌。
太阳穴跳得厉害,耳朵里嗡嗡响。
我深吸一口气。
又吸一口。
「过户的事……我再想想。」
我妈脸色变了:「还想什么?这有什么好想的?」
「我说了,再想想。」
弟弟急了:「姐,你什么意思啊?」
弟媳撇嘴:「姐,你不会真舍不得吧?不就一套房吗,我们又不是不认,以后有钱了肯定还你——」
「我说再想想。」
我盯着她,声音压得很低。
弟媳被我看得缩了一下,不说话了。
我爸站起来:「行了,让你姐想想。」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警告:「越越,别太不识好歹。」
他们走了。
我坐在折叠床上,手里的解压球被我捏烂了,碎了一地。
【八】
这种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
我爸隔三差五打电话来催过户,我每次都说「再等等」。
他骂我白眼狼,骂我没良心,骂我不配当姐姐。
我听着,不接话,等他骂完了自己挂电话。
弟媳越来越过分。
她把我剩下的几件衣服塞进一个垃圾袋,扔在门口。
「姐,你这些破衣服占地方,要不你拿走吧?」
我没吵,把垃圾袋提回来,塞进折叠床底下。
她嫌客厅乱,把我的折叠床挪到阳台上。
「姐,你睡阳台吧,客厅我们要待客。」
我没吵,把床挪到阳台,晚上盖两床被子睡。
她把我最后一点私人物品——几本书,几件小东西,还有我和郑卫国那张唯一的合影——全收进一个纸箱,堆在阳台角落。
下雨那天,纸箱淋湿了。
合影泡了水,皱皱巴巴。
我蹲在地上,把那张照片捡起来。
照片上,我和郑卫国站在照相馆的幕布前。
我们没办婚礼,没拍婚纱照,就去街边的照相馆照了这一张。
他穿军装,我穿红裙子,两个人都笑得挺傻。
现在照片泡水了,他的脸有点模糊。
我把照片贴在胸口捂着,在阳台上蹲了很久。
那天晚上,我把照片夹在书里,压在枕头底下。
睡前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消息。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快了。
【九】
那天是周一早上。
我被客厅的光晃醒。
弟媳昨晚打麻将到三点,茶几上还摆着没收拾的瓜子皮和水果核。
我起来洗漱,准备去上班。
刷牙刷到一半,手机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拿起手机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但归属地我认识。
我攥着牙刷,接起来。
「嫂子,是我,小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嫂子,任务结束了。首长让我提前通知您一声,今天上午会有人去接您。」
我站在洗手台前,感觉脑子里嗡嗡的。
「他呢?」
「首长一会儿就到。」
我没说话。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嫂子,首长让我跟您说一句——您受委屈了。他说从今天开始,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握着手机,感觉眼眶发烫。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眶发红的自己。
十一个月了。
我等这通电话等了整整十一个月。
我伸手去摸口袋,摸到那个已经破了洞的解压球。
我把它掏出来,看了两秒。
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用不着这东西了。
我洗漱完,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
理由是家里有事。
然后我回到阳台,坐在折叠床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