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21日傍晚,北平东安市场“永利酒庄”,一个戴圆框眼镜、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人突然闯了进来,张口就要“十斤最好的竹叶青,再切三斤酱牛肉、两斤熏口条,越快越好”。
掌柜的认得他——中共代表团管生活的陈叔亮,平日精打细算,连多买一包花生米都要记账,今天却掏出一卷法币,拍在了柜台上。
酒和肉被麻绳扎好,抬进翠明庄大门时,天色已擦黑。二楼回廊灯火通明,李克农罕见地亲自候在楼梯口。他接过酒坛,屈指一弹,声如磬石,回头对众人朗声道:“确是好酒!今晚为中国少了一个大坏蛋,干杯!”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一楼餐厅里那些“服务员”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平日殷勤斟茶,此刻却脸色煞白,手里毛巾攥成了麻花。
翠明庄在东城苏州胡同,原是日本“华北驻屯军招待所”,琉璃瓦、抽水马桶、弹簧床,全北平第一流。日本投降后,军统抢先接收,转手划给“军事调处执行部”中共代表团当驻地。
戴笠的算盘打得精:最豪华的地方,也是最透明的笼子——楼内上下安了十三个窃听装置,厨房、厕所、锅炉房全藏了暗线。
李克农率先进驻后,立即把楼房按功能做了“机要—起居—就餐”三区分离:三楼为机要室,二楼东侧为卧室,西侧小餐厅改成饭厅,彼此通道设岗哨,无关人员不得串区。
所有窗户统一挂双层窗帘,外层黑布遮光挡镜头,内层白纱透光,兼顾保密与采光。
他自己住在二楼拐角一套不大的房间里,外间办公、里间睡觉,桌屉里常备手枪,重要文件随身上锁,夜间休息前总要亲自检查门窗与警报铃。
除此之外,李克农还定了三条铁规矩:
1. 不吃敌饭——代表团自己开伙,面粉、油盐、腌菜每天从德胜门外解放区办事处拉;
2. 不用敌水——院子中央打一口手压井,昼夜派人守井口,汲完水盖铁锁;
3. 不露敌声——所有机要通话一律用“明语暗表”,比如“老舅病故”代表“戴笠出事”,“下雨”代表“有行动”。
军统特务看得牙痒,却抓不到把柄,只能在服务日志里写:“共党狡黠,滴水不漏。”
1946年3月17日,戴笠登上专机,由青岛飞往南京。

谁料飞机一入苏北上空便遭遇低气压,只好转飞上海。然而,上海暴雨如注,能见度不足三百米。塔台三次拒绝降落,只能再转徐州。
下午两点,飞机在暴雨中一头撞上岱山。巨响之后,火光冲天,两小时不灭。
三天后,雨才停,士兵在泥水里找到一具焦黑尸体,右手只剩一根白森森的指骨,套着一枚金戒指,上刻“雨农”二字。
消息传到北平,译电员冯铉捏着纸条,一溜小跑上楼。李克农正伏案看地图,闻声抬头,两人对视三秒。冯铉轻声道:“老舅病故。”李克农嘴角一抽,随即摆手:“大声点,我耳背!”
冯铉会意,嗓门拔高:“老——舅——病——故!”声音穿透楼板。楼下餐厅,三个“服务员”同时一抖,手里的暖壶差点落地。
李克农转身,又吩咐:“去,把陈叔亮叫来,再买十斤竹叶青,今晚加餐!”
陈叔亮听闻后,愣住:“预算……”
李克农笑骂:“预算个鬼!中国少了一个大坏蛋,值得!”
当天傍晚,酒菜备齐,二楼中间大房摆圆桌。中共代表团二十多人,包括叶剑英、罗瑞卿、黄镇,全部出席。
李克农举杯,先朝天花板一倾:“这一杯,祭死难同志!”
再朝窗外一泼:“这一杯,送雨农先生归西!”
最后一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吼:“干!”
竹叶青的烈香顺着夜风飘下楼,特务们面面相觑。
戴笠之死,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谜团。他的死真的是天收?还是李克农的“红色暗杀”?

其实档案与口述回忆,可以交叉验证:
1. 天气恶劣:1946年3月17日,上海—南京一线确实有雷暴,天气状态恶劣,能见度极低,飞机失事可能性极大。
2. 飞行员变动:戴笠的专机起飞前,原定机长赵新已完成绕机检查。但是在起飞前五分钟被临时换下,改由航校毕业不久的飞行员张远仁、冯俊忠驾驶。
3. 燃油不足:岱山现场报告显示,飞机残骸油箱阀门呈半关闭状态,似飞行员为节流省油、延长航程痕迹。
综上,可以得出结论,戴笠飞机失事,是因为天气恶劣导致航程变长,燃油不足以支撑这么长的航行,飞行员只能将油箱阀门半开,以节省燃油,但是由于其驾驶员经验不足,导致飞机最后撞山,机毁人亡。
那一夜,翠明庄灯影摇红。二楼,竹叶青喝完一坛又一坛,罗瑞卿拉着黄镇跳秧歌,叶剑英把帽子扔上天,李克农靠在廊柱,嘴角含笑,眼里却亮得吓人。
楼下,特务们一个个气得脸都绿了,却无可奈何。军统北平站侦防组组长刘育新走出后门,站在苏州胡同口,仰头望,二楼灯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烙得他眼眶生疼。
楼上的人,早已把夜色写成史诗;
楼下的人,仍在黑暗里摸索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