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兰一夜没睡。天亮时，她把那几根头发放进一个透明密封袋，塞进了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像把一个秘密埋进坟墓，却又知道它迟早会破土而出。

送完女儿去学校，她没像往常一样去菜市场，而是开着那辆用了七年的代步车，去了张建国公司旁边的咖啡馆。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关在那个名为“家”的笼子里。

结婚这些年，像咖啡馆这种地方，她进来的次数一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进去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张建国单位，她要了一杯咖啡。

服务员很快给她端了上来，她用小勺慢慢搅动着杯里的咖啡，手微微有些发抖，眼睛一直盯着张建国单位的方向。

她既怕错过张建国，又怕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的心隐隐作痛。

该来的总会来的，快九点时，她看到张建国的车缓缓开来，进了单位，在门口停了下来，张建国单位临马路，而且围墙前今年拆了，都安上了铁艺栅栏。

周慧兰看到从张建国车子副驾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她朝左右迅速看了一眼，然后朝着驾驶座上的张建国挥了挥手，眼睛笑弯成月牙，张建国的车子快速驶向停车场。

那个女人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拎着一个咖色的包，同样的包她也有一个，是张建国前阵子给她的，说是“客户送的样品”。她感觉那个包一定不便宜，所以一直舍不得背。

张建国从停车场出来，又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两个人并排向办公楼走去，周慧兰看得一清二楚。

周慧兰的手开始发抖，她拿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张建国很自然地替女人挡了一下迎面开来的电动车，动作亲昵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目送他们走进办公楼，眼泪在周慧兰的眼眶里打转，她硬是没让它流下来。她想冲上去质问张建国，可她还是忍住了，多年的隐忍让她习惯了先把情绪压下去。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她呆呆坐在那里，杯里的咖啡早已凉了，她浑然不知。

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服务员贴心地问她还需要些什么？她才回过神来，她告诉服务员什么也不需要，然后端起杯子，把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

“好苦！”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差点喊出来，但她的心里更苦。

走出咖啡厅，她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开着，最后停在了父母家楼下。母亲开门时，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萌萌出事了？”

“妈，”周慧兰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张建国外面有人了。”

母亲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男人啊……你打算怎么办？萌萌还小。”

“我不知道。”周慧兰蹲在地上，眼泪终于掉下来，“我好像除了这个家，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