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十个国家公祭日。
上午10:01分,南京城的警报将会准时响起。
不管你在哪里,都请放下手中的一切,为死难同胞伫立一分钟。
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从最开始登记的2000多位,到现在,已经只剩下38位。
我们唯一能做的,是铭记每一位幸存者的证言。
这泣血的字字句句,是他们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也是我们必须要直视的历史。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七家湾大辉复巷,我3岁。
由于家里穷,没能逃往外地,我和祖母、伯父、父母亲,以及舅公温志学、二姑爹杨守林,一同逃进金陵大学难民区避难。
我的父亲马玉泉是茶行帮工,那年才二十五六岁。
日本兵进城后,到处搜捕青壮年,他们闯进金陵大学难民区抓人时,我藏在祖母怀里,我的父亲、舅公和二姑爹被日军用绳子捆绑着押上大卡车。
日本兵还喊着:“苦力的干活!”
一同被抓的还有很多人,装了几卡车拉走了。
左等右等,父亲都没回来,后来才知道,是被日本人杀害了。
集体杀害在南京下关江边,用机关枪扫杀,当时江水红了一大片,尸骨堆山。
人死了以后,日本兵还用汽油浇在身上,焚尸灭迹。
一同被抓的一个叫薛代强的青年,是我们家的邻居,他趁日本兵不注意拼死跑出来,躲在大方巷附近的尼姑庵里,日本兵追到里面,看见臭马桶,没有找到他,才得以幸存。
我的大姑爹,当时在南京剪子巷做炒货生意,日本兵来时,大姑爹大姑妈及其他一些邻居躲在中华门内一个简易防空洞里。
当时有个孩子哭起来,为防止日本兵发现,孩子的家人就用床单捂住小孩嘴,结果孩子被捂死了。
后来日本兵还是发现了他们,大姑爹被日本兵当场用刺刀戳死,大姑妈和一些妇女被日本兵糟蹋了。
我的伯父因为眼疾、半失明,在难民处日本兵没有抓他,因此幸免于难。
后来,母亲改嫁伯父,我有了三个弟弟妹妹。
而我也响应党的号召支援西北建设,赴青海省西宁市邮电局工作五年,直到1960年才回到南京。
重回南京后,我先在大辉复巷某小区当上了居委会主任,后被调至建邺区建筑公司担任团总支书记,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在1987年退休回家颐养天年。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南京栖霞山附近的梅墓村,我7岁。
日本人开始杀人,早上9点钟不到,一刀一刀一刀,到四刀,往坑里一摔,再绑十个……
我亲眼看到大爷爷及其家人、童养媳、伙计被日本兵杀害,连家中的牛也被杀了。
我自己的腿部也被日本人的弹片刮伤,鲜血浸湿了我的棉鞋,我在南京城里四处奔逃,东躲西藏才逃过一劫。
随后逃到了奶奶家,住了没几天,日本兵来了,奶奶惨遭强奸,所在的村庄被炸毁,我躲到栖霞山上。
当时我只有7岁。
温暖的家倒塌,挚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南京呆不下去,我到宜兴去投亲。
抗日战争结束后,我回过老家一次,直到1964年,我再次回到南京,才安定下来。
我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我经常向子孙们讲述那段经历,希望世界和平,再没有战争。
我二儿子当过兵,大儿子是党员。儿女都有工作,我们有吃有喝,家庭幸福。
要听党的话,希望国家好,我才能好。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清凉山,我10岁。
我家有父母、姐姐、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有一个童养媳,父亲是个种菜的菜农。
在日军进城前,我的姐姐就跟我家房客一起逃到重庆去了。
日军先是派飞机轰炸,我们在清凉山后面挖了个防空洞躲飞机,后来看还是不安全,我们便逃难到傅佐路难民区的外婆家去了。
那时我外婆和舅妈在家看家,舅舅已经逃到六合去了,我们在外婆家住了几天,觉得还是不安全,我妈妈便带着我们姐妹几个去了金陵女子大学。
外婆因为年纪大了,舅妈也因为脸上长有麻子,她俩不害怕日军,所以她们和父亲都留在家里面。
冬月十四日那天,我父亲李文焕在傅佐路我外婆家里面被日本兵抓走了,当时与我父亲一起被抓走的共有14人,他们全被日本兵押到下关江边用机枪扫死了。
后来有一个人逃回来了,据他说当时他在日军开枪的那一瞬间顺势往江里面一倒装死,然后用竹篓套在头上,在水里面一直泡着,躲过了日本兵的检查,等到天黑了日本兵走后他才逃回来。
我妈妈得知真相后整日以泪洗面:“在哪儿找啊,尸首都弄到大江里头了……”
我们在金陵女子大学,每天领点稀饭吃。
过了一年多,我们回到了傅佐路的外婆家,自己搭了个棚子开茶馆糊口,生活很艰苦。
就在父亲被抓走的那几天,我姑妈的一个儿子叫王庭,他当时大概20岁左右,他在五条巷被日军抓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每年清明节我们全家人都会一起去纪念馆,一想到死去的亲人,就悲伤不止,我讲这些,就是希望更多的人知道日军当年犯下的罪行。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华侨路路边,我10岁。
日本鬼子打过来的时候,我和母亲在华侨路上卖糍粑,突然好多人跑过来,跟我们说:“大妈不要卖了,日本鬼子要进城了。”
等我们跑到家时,邻居基本上都跑光了。
当时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还有我的叔叔葛之燮和亲舅舅潘兆祥。
舅舅到下关茶叶楼(音)去买粮食了,被日本人杀害在下关。
我们走的时候,叔叔不走,说自己都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又是个医生,和日本人毫不相干,日本人不会对他怎么样。
我们去了金陵大学的难民区,北园已经住满人了,就去了南园。
14号晚上,我和母亲出去,想看看叔叔在家怎么样。
叔叔说昨天没有人来,我们刚准备睡觉,突然后面的砖墙“哗啦啦”地倒了一片,有日本人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母亲说:“快点起来!鬼子来了,喊你叔叔赶快走!”
我跑去喊叔叔,叔叔说:“我不要紧,你们快走,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15号晚上,我们不放心,回去把灯芯点着一看,叔叔倒在地上了,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的鞋子蹬到了旁边,赤脚,浑身是血,头顶全肿了……
叔叔死了,眼睛还睁着。
我们把他眼睛抹合上,用原来的被单把遗体裹了,放到盔头巷外头的空地上。
难民区也不安全,日本鬼子来搞甄别,所有成人都要集中在北园。
整个南园就我和弟弟妹妹三个小孩,又冷又饿又怕。
突然,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三个日本魔鬼端着刺刀冲进来,跟我叽里呱啦的,我们哪里懂。
一个鬼子拿刺刀刺了我腿一下——这个疤现在还在。我才知道他的意思是叫我站起来,还坐着干什么。
站起来,一看我们三个小鬼,一个十岁,一个五岁,一个两岁。
我就只有两个字,“不怕、不怕”,哄着弟弟妹妹。
他们不知道我在讲什么,就打,打得我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我们三个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本来也怕,但是没有办法了,人到了这一步,也不存在什么怕和不怕了,这就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精神。
北园甄别时,六人被日本人当场枪杀了,妇女被带到卡车上、图书馆里头强奸。
当时有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没有人领,他找到我母亲,说:“老妈,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是南京的,现在没有人领我的话,日本人就要把我领到门口去了。”
我母亲想反正就多带一个人,就把他领走了。
带回来南园之后,这个人跪下来给我母亲磕了几个头,感谢她救命。
我母亲说:“这里没有你睡的地方,全部睡满了,所以你自己到哪里躲起来,不要再给他抓到,你走吧。”
当时谁都没有问他姓什么、叫什么。
大规模枪杀停止了,我们重新回到小学,老师变成了关东人,我们开始学日语,必须要及格才能毕业。
有同学不想学,就退学了。
我小学毕业,考上了城中中学,没有钱交学费,就辍学了。
为了求生存,我不得不去日本人的工厂做修理工,日本人喜欢打人,在工厂里我们被打得眼冒金星,哪里受得了?
回去以后跟母亲讲要换裤子,因为尿都尿到裤子上了。
苦熬了四年,日本投降了,我们高兴得哟!
南京市准备建立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时候,我在公安局工作。
我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情况先写成了材料和筹备组联系。
当时,和我一样被确认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有两千多人,我证书上的编号是0037号。
纪念馆也是我的家,不管是物质上也好,精神上也好,都给了我们许多安慰。
在国民党时期,人被杀了埋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把死难同胞的名字刻在墙上,大家去祭奠,我们遇难的亲人也能够在地下安心长眠了。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秦淮区王府里3号,我9岁。
日本鬼子进了南京城,我们家左右邻居基本上都早早跑到别处去了,也有的到难民区去避难。
当时我们也想去躲一下的,可我奶奶的思想比较守旧,说是老房子不能离开。爸爸比较听话,就没走,整条巷子就剩我们一户人家了。
爷爷奶奶、一个头脑不大好的叔叔,再加上我父母与兄弟姐妹4个,一共9口人。
13日那天,响了一夜的炮声。我父亲一早起来,准备去巷口的茅房,就喊了我哥哥跟叔叔一起。
他们出去时,我爸还讲,会不会碰上日本鬼子啊,人多点应该不会有事吧。
谁知出门走了几步,还没到巷口,不知从哪窜出几个日本兵,拿着刺刀就把我爸他们三人围住了。
我与姐姐周湘莲躲在门后看见这一幕,吓得双腿发软。
日本鬼子就押着我爸他们一直到了家门口,我爸指着我们全家人跟他们讲,说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他要留在家里养家糊口。
可鬼子还是说,必须有一个人跟他们去当劳力。考虑到我哥哥还小,叔叔头脑又不大好,我父亲就主动跟他们走了。
父亲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天下午,有人到我家来报信,说看见日本鬼子在南门外乌龟桥上把人给打死了。
我妈当时就昏过去了。我爷爷说要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呀。
家里人劝不住,他就去了,结果爷爷再也没有回来。
当天晚上,又有人带来了坏消息,爷爷被日军杀害了。
一天时间内,爷爷和爸爸都被日军杀害了。我们家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后来妈妈就和哥哥一起去找他们的尸体。他们到中华门外、江东门那一带到处找。
死人横七竖八多得不得了,就挨个地翻,每一步都要从尸体上跨过去,可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爷爷跟爸爸的尸体……
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看到我们国家越来越好。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祖国更加强大,我们再也不要被别人欺负。
1954年,我在南京新百公司实习,同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南京长乐路三坊巷,我9岁。
我们家是开小饭店维生,家中有奶奶、父亲、母亲、大弟、二弟、妹妹及叔叔。
南京沦陷时,侵华日军进行大屠杀,街上到处是死尸,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城内百姓被迫跑反,我们一家人逃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避乱。
谁知那里只收女的不收男的,于是奶奶、母亲和弟妹5人留在那里。为防不测,奶奶叫我留在父亲和叔叔身边,我们三人只好在难民区外边的地上坐着。
12月14日中午,难民区附近来了不少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日本兵。
我紧靠着父亲、叔叔站在门口,这时来了五、六个日本兵,他们围了上来,嘴里喊着,用枪顶着把我父亲、叔叔及附近的四五个男人推搡着带走。
我吓得只知道哭,后来追上去,哭喊:“爸爸、叔叔,你们不要走……”有一个日本兵用枪把我拦住。
就这样,父亲、叔叔等人被带走了。
我急忙跑到难民区内找奶奶、母亲及弟妹,将父亲和叔叔被日本兵带走的情况告诉他们,大家也是急得哭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奶奶站起来,拄着拐棍,迈着小脚,拉着我就到珠江路、汉口路一带来回寻找。
路上全是死尸,有男有女,有趴着的,有仰着的,有卧俯的,奶奶用手扳着死者的头一个个找。
我们老少两人,一边哭,一边找,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
就这样,我父亲(29岁)、叔叔(27岁)再无下落,杳无音信。根据当时情景,我们知道一定是被带到其他地方,惨遭屠杀了。
12月16日,难民区的人纷纷离去,我们老少哭喊着回到长乐路三坊巷家中。
只见家中已被抢掠一空,只剩破桌破凳,房顶上被烧了几个大洞。侵华日军对南京市民惨无人道的血腥屠杀,数天之间,我家就失去了父亲、叔叔。
隔房堂伯张正祥12月13日回长乐路家中拿了衣服走后,也至今下落不明。
好端端的无辜市民顷刻间家破人亡。留下了三门寡妇(母亲及两个婶婶)和老、幼多人。
当时我母亲刚怀着小弟弟,痛不欲生,精神上受沉重打击,整天喊着父亲的名字,之后我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多年来,父亲和叔叔被押走的那一幕,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难受啊,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再也没回来。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红花地,我14岁。
我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一家五口,日子苦,但也平安无事。
日本人没来就用飞机轰炸南京,死了不少人。
我们躲飞机就到了城外的沧波门,当时政府就动员老百姓说,你们赶快到难民区去,日本人来了要杀人放火。
我们也听话,就搬到难民区,那是南京政府官员住的房子,面积很大,很多老百姓一起住过去,带个被单打地铺。
难民区里面的生活很混乱,我们自己带了锅灶、柴火,在那里可以烧菜做饭。
日本人进南京时,我们一动都不敢动,大家都不敢出去啊,也有的胆子大的,不怕。
第二天,我和大哥王长富、二姐王秀云偷偷跑出难民避难所,想回家看一看。
刚走到太平南路,就看见成群的日本兵在街上纵火、烧杀、抓人。
我们兄妹三人立即转身逃跑,在逃跑过程中,大哥为掩护我们两个,被日本兵抓走了。
我和二姐虽然侥幸逃回难民区,但仍被日本兵抓到日本军营,逼我们做苦工。
干活时,我们常受到日本兵的拳打脚踢、怒吼、扇耳光,身上伤痕累累,总是提心吊胆地干活。
二姐主要是帮日本兵洗衣服、做饭,我年龄小,干点零活。
我们在日本军营干了三四天后,才放我们回家。
二姐回来后,老是哭,问她后,才知她被日本兵强奸了……
大哥被日军抓走后,一直未回家,全家人到处寻找、打听,总不见踪影。
听知情人说,大哥与一批年轻人被日军抓走后,押到江边一处空地遭机枪扫射,全部遇难,后又浇上汽油灭尸后,全扔进江中。
后来南京安定一些以后,老百姓们该开店就开店,该做生意就做生意的,我们家也是。
对日本人点头哈腰,也得活着。
后来,我经朋友介绍,秘密参加过一些共产党地下党的工作,直到抗战胜利。
我现在知足了,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到现在日本人那边还贼心不死,什么参拜神社啊,还在争钓鱼岛。
报纸我天天看,这些我都忘不掉的,所以下一代千万千万不要忘了。
再打仗就会家破人亡,国家也有损失,老百姓也有伤亡。我们现在就希望和平,希望生活改善。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中华门信府河49号,我9岁。
我们家当时除了祖辈、父母和弟弟,还有从山东逃难过来的小姑妈一家,母亲照顾家庭,父亲在中华门外帮工。
一家人其乐融融。
1937年8月起,日军飞机开始轰炸南京,防空警报几乎每天都会拉响。
当时防空警报响一声是飞机来了,响两声是警报解除,一直响就是紧急警报。有时候我们晚上都要睡到家里挖的洞里。
我们提前离开南京城去避难了,我的太奶奶是小脚,年纪大,她的一个女儿精神不正常,放心不下,不肯走。
日军不间断的轰炸一直持续到12月13日,城里突然安静下来。
我的两个小表弟憋在家里太久,看到飞机没有来就跑到外面玩,不想引来了三个日本兵。
日本兵将两个表弟用刺刀挑起,狠狠一摔,将他们残忍杀害。我小姑妈跑出来一下,吓昏死过去,被轮奸了。
我的姑父跑过去营救,却被日军打了两枪,不幸遇害。
十多天后,屋外来了一个老太太,日本鬼子一人一枪把老太太打死在我家院墙,我太奶奶不知道她死了没,还对着那老太太说话。
日本鬼子看到我太奶奶的脚露出来,对着太太的腿就是一枪,血流不止,只能用被子捂住伤口,一个星期后不幸离世。
太奶奶的傻女儿,我的姑奶奶徐郑氏也被日本兵强奸多次。
听说日本兵不杀人了,我们才回来。
新中国建立后,我做了一名小学老师,用亲身经历教育学生:牢记历史、好好学习,只有祖国强大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每次看到日本右翼分子否认南京大屠杀史实,我特别气愤,这么大的事情呀,他们的脸真是比我们明长城还要厚。
我就想问他们,1937年你在南京吗?1937年没到南京来,你就没资格跟我说这个话。
我太奶奶怎么死的,历史不是你自己捏造的!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4岁。
听说日本人要打过去,父亲就拽着我“跑反”,在水西门上了船。
船靠边停了,上来四五个日本兵,拿个大电筒查船。二叔的儿子大概十八九岁,因为手上有老茧,日本兵说他是中央兵,一枪把他打死了。
第二年春节我们回来了,回到江边不得了,全是尸体,全是死人。
我就问爸爸,这些人为什么全部睡地下?
爸爸说,他们睡着了,你不要讲了,你把眼睛闭起来,不怕。
回到家一看,家里十几间房子被烧没了,只能住到人家隔壁草房里。
我回来后就患疟疾、打摆子,日本人一家家搜查,发现生病的就要拉出去烧了。
我妈妈把我抱在怀里,喊几个人来拴绳子,把我绑在她身上。
那么大一个人怎么拴得住哟,我妈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拴,那一关闯过了,没死掉。
后来我长大一点了,有一次碰到日本兵,他说“花姑娘”,我不晓得什么意思,他一下子(拿刀)扎到我头上,我捂着头,血直流,眼睛都看不到了,脑门上留下一个大疤。
还有一次,我在河里摸螺蛳,日本兵打机关枪,差点把我打死,我吓得拎个桶往家跑。
还有一次,日本兵抓人,我就抱着父亲哭,日本兵把我们一起踹到地上,两杆机枪架在那儿,差点把我们杀掉,后来我们站起来慢慢走了。
那时候人不能算人,过一天算一天,连畜生都不如。
现在和平年代多安定啊。
日军侵占南京的时候,我家住在南京市仙鹤门,我8岁。
父亲先带着一家人逃到了南京郊县六合,后来,父亲就被日本人抓走。
对于父亲如何被抓,当时我还太小已经不记得了,是哥哥向我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哥哥看见大卡车运来了好多日本人,还有狗,父亲就跑,后面一直追,他跳河,后来被狗追上了。
我就记得当时哥哥挑着一布包的麦子哭喊:“不得了父亲被抓了”,后来就听说父亲是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怀孕两个月的母亲流产了,奶奶没多久就去世了。
1938年春天,全家都躲在家里,粮食、钱都用光了。
有个叫姚妈妈的小酒店老板娘每天给他们一些剩饭菜。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姚妈妈,她是我们的恩人!
家里的生计都落在哥哥身上,哥哥要做工,因为个头矮,扛包扛不动,总是被日本人重重地抽打。
后来四个儿女就剩了我一个,哥哥送去了打工的地方,小弟小妹都送人了,养不起。
有一天,哥哥出去工作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等到深夜,终于忍不住悲痛哭泣。
我也去打零工换取粮食,想找回妹妹,却被一次次拒绝。
妹妹在养父母家也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养母让她出去挖野菜,她钻过铁丝网被发现,日本人放狼狗咬她,五六岁的她只能恐慌逃跑。
南京大屠杀给我们家庭,给整个城市带来了无法愈合的伤痕。
我们俩姐妹退休后才重逢,妹妹热衷公益,我们作为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常常一起讲述过去的事。
回首那段艰难岁月,我更加珍惜现在的平安与稳定。每当想起那些逝去的亲人,我都会深深感受到如今的平安来之不易啊!我们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提及父亲的事情,仿佛沉默能够掩盖掉那段痛苦的回忆。
近几十年,我不断寻找着父亲的踪迹,唯一的线索是一本黄埔军校的同学录,里面记载着父亲是1925年那一届的学生。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南京板桥路西村,我当时11岁。
我家靠近马路,曾看到几百个中国兵被日本兵赶到附近的水塘边,用机关枪扫射,中国兵全部被杀害。
我们村王家银的爷爷,当时五六十岁,被日本兵打死了。
家里有父母、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还有三间草房、三间瓦房。
我们跑到谷里躲难,在局势稍微稳定后才回来。
发现家里的3间草房全被烧毁,隔壁柯家的1间草房也被烧了。
后来,由于家中住了共产党员,遭到土匪告密,父亲就被日本兵抓走。
父亲经历了严刑拷打却不曾招供,被拖回来时奄奄一息,不久就去世了。
日本兵还为此放火烧了路西村,许多村民被烧死。
长大后,我也成为了一名党员,还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土地改革等革命运动。
一直在教师的岗位上,为国家培养人才。
我一生坚持不忘国耻、振兴中华的信念。参加了很多次南京大屠杀的纪念活动,向世人讲述我的亲身经历,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
日军侵占南京时,我家住在南京北祖师庵一带,我当时才几个月大。
我们家有几十口人,“跑反”的时候,祖父留下来照顾伯祖父。
我随其他家人逃到了八卦洲,才幸存下来。
后来返回家中的时候,发现两位家人被日本兵枪杀,尸体就扔在老虎灶的水缸里。
据藏于暗处的邻人相告,某日有数名日军冲进家门,向我伯祖父索酒喝。
喝完后用枪托毒打伯祖父。
已先行躲避的祖父不忍,出来救护,也遭踢打。
伯祖父叫不要管他,祖父欲逃开时,被日军开枪打死。随后伯祖父也被打死。
抗战胜利后,我从河海大学毕业,在南京市市政设计研究院工作至退休,育有一子。
上面是2023年12月前,离世的12位幸存者的故事。
他们终将离去,证言留下了。
他们的后人也越来越多去接力,成为新的“南京大屠杀历史传承人”。
一代代人重申铭记历史,不是为了仇恨,而是期望未来世界的人们,能吸取教训,变得更好。
我们有个系列叫【屠杀和屠杀之后】,就是想要去记录南京城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1937年12月13日那天之后,他们经历了什么。
他们可以是南京大屠杀的幸存者、是南京保卫战的守卫者,是大屠杀之后来到南京的后来者。
如果您是其中的任何一个,请记得联系我们。
我们将一起去记录,南京这座城如何被魔鬼毁灭,又如何获得新生。
他们的故事,必须有人持续讲述。
让世界共同记住这段历史,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和使命。
策划:张小可、刘辉、碧蔚
编辑:霞姐、思聪、佳汇、祈遇
资料来源:人民网、新华社、新华网、澎湃新闻、新京报、中国军网、《被改变的人生》、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