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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脚黑老太”传奇

清道光十四年(1834年)至光绪三年(1877年),四十三年间,在吉林这块土地上,竟有这样一家,科甲考试出了“叔侄五进士

清道光十四年(1834年)至光绪三年(1877年),四十三年间,在吉林这块土地上,竟有这样一家,科甲考试出了“叔侄五进士,兄弟两翰林”的盛况。这种盛况,不仅吉林独有,关东少见,就是全国,也堪称奇。更值得一说的是,这个勤于治学之家,并非名门显爵,仕宦名第,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这对农家夫妇,男的,名叫于凌奎,女的,人以“大脚黑老太”称之。

于凌奎,字星伯,号瑞甫。当然,这个字与号,都是后人给起的,他作为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在那个年月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字和号,有个姓氏就很不错了。于凌奎,乾隆六十年(1795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二日生。出生地就在九台东境,三台东邻,松花江东畔,榆树太平川屯。不过,那时榆树不叫榆树,而是称孤榆树屯,尚没有单独立治,而是归属伯都讷厅,治所也不在孤榆树屯,而是在扶余城,亦称伯都讷城。待孤榆树屯,另行立厅,从伯都讷厅析出,那是后来的事了。话说,于凌奎兄弟三人,凌奎居长,二弟凌云,三弟凌辰。

于凌奎在这个于氏家族里,可算是承担大业,勇于自我付出的人了。他“出室耒耜,入操筹算”,承担家务,克勤克俭。勉励凌云、凌辰二人读书,自己甘愿农耕,操持家业。道光十四年(1834年),凌云、凌辰经铁岭,同赴盛京(沈阳)应乡试时,凌奎赶车相送。待揭榜,凌奎迎出距家50余里的舒兰县头台南岗。这时,忽听京报房人报曰:“太平川屯于家兄弟二人同登乡榜,共中举人。”凌奎甚喜,高呼道:“此乃我两弟也。”凌云、凌辰二人到家后,凌奎鼓励他俩,这仅仅是初步开端,不可骄傲,更应奋起。他自己亦是每日早起晚安,为二位弟弟读书,及早收拾厅堂,做好一切准备。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凌辰赴京应试,中二甲进士,官至工部主事签分工部都水司、内阁侍读学士、大理寺卿,赐号通政公。就连道光皇帝的宝华峪陵墓,都是他主持修建的。由于凌辰在朝为官,三弟凌云亦有建树,后来被赐号为资政公。凌奎见此,喜曰:“可告慰先父矣。”从此,于氏家声大振,子弟读书愈勤。

下面单说“大脚黑老太”

“大脚黑老太”,是家人与邻里对她的赐号尊称。因其身材高大,仅脚板就有一尺三寸长,一横拃宽,额面黑亮,且有麻子,奇丑无比。时间长了,人们都以“大脚”称之,又以“黑老太”称之,合起来称“大脚黑老太”。

“大脚黑老太”,姓赵,祖籍山东济宁,即水泊梁山地方人。其父于乾隆年间,携家移居热河八沟屯。嘉庆十五年(1810年)农历七月初九日申时,出生于此。她平生经历四迁。6岁时,父母携她首迁吉林伯都讷厅西北一小村落;之后,再迁北距孤榆树黑林子太平川屯10余里的大荒沟;随后又迁松花江西畔的鸭儿沁屯,即九台三台套子里鸭蛋通屯;四迁迁至孤榆树黑林子太平川屯。

她有兄长2人,一名赵和,一名赵旺;姐妹6人,她居幼。幼年父亲早逝,由母率子女寡居,独撑门户。时有恶人,见其孤寡,欲以欺之。母性刚烈,慑以正言,使其威服,名声传出,再无人敢欺了。其母教子女以耕织为业,虽尽日操劳,却不言苦,闺教甚严;居室虽简陋,而内外严整;每值母外出营事,诸兄妹足不逾户。这些良正家风,严正家教,都为赵氏留下极好的印象。19岁时,嫁与于凌奎,媒人是太平川屯的赵六爷,其人豪爽,素有正气。

太平川屯于氏宅院门前养鱼池遗址

赵氏“大脚黑老太”,一生勤劳,保持朴厚乡风。其公爹喜欢清淡烹饪,每有新鲜食物携回,她都早早亲手操制。公爹好客,尤敬学,效师友,每有学塾师生聚饮,她都加意款待,操厨至更深,情同童仆,毫无倦怠。公爹50岁后,盼孙甚切。后来,她连生七个男儿,老人见之甚悦,曰:“有人比有银子强,家丁兴旺矣。”每当老人朝暮归家,她都让男儿大声唤爷爷,公爹闻之,以为极乐。丈夫凌奎操持家业睡迟,冬天往往鸡鸣即起,她每见之,无不起来,热粥温饭,殷勤以待。

凌云、凌辰兄弟二人,自学塾归家,她亦热心服侍,尽力选其爱吃食物。众人见之皆慕,她每闻之则说:“这样,亦可激励二小叔,刻苦攻读,及早成名矣。”果然,二小叔成名后,都言:“老嫂比母,嫂之功也。”她不仅自己克勤克俭,兢兢业业,还将良好风气,传至后人。一年冬,凌奎踏雪去兰彩桥屯看雪田地,夜途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于冰雪中烤火过夜,险些冻僵。她得知后,将此事屡屡讲给男儿,以识前人创业之艰辛。

她有一子,16岁时,身患热症,六七日不省人事,她忧甚,夜夜不眠。有医生黄姓者闻之,感其德性,加重医治,终于使病儿转愈。黄医生说:“母爱子如此,吾为医,自当为活此儿尽力也。”于氏自山东迁至关东,尚保留故地习俗。于家有新岁捞陈饭风俗。即按全家人口,每人一碗米,又给天地各加一碗,“破五”前五日内,不煮新饭。每年除夕,她必早起。她说:“制这种陈饭,不求别个,但望朴厚家风,代代相传,年年如此,乃天长日久之事也。”

赵氏谦让,随和,且敦厚,致使妯娌和,兄弟亲,邻里睦。观霖为其二子,因凌辰无嗣,过继顶枝,并由凌辰夫人孙氏抚养。

23岁时,观霖因苦读成疾,咳血盈斗,病甚危焉。孙氏忧甚,时呼赵氏,赵氏却曰:“有你疼爱,何待于我。”原来,赵氏早有言在先,云:“侄犹子也,婶犹母也。既然已过子出继,惟恐子腻恋生母,故以此疏淡之。”此语传出,遂成佳话。三子荫霖八九岁时,一年学塾放伏假,她令其与五子钟霖看麦。致使田野遇雨,脏了新衣。她责之,道:“怎么不换旧衣穿呢?”荫霖一气,脱掉衣服,立于雨中。她甚怒,严厉指教,直至他知错,才转怒为喜。每至夜间无事,她常将“窦氏义方”“孟母择邻”诸故事讲于子侄。家中缝纫,皆她一手操制,白日活多,往往夜作,直至鸡鸣。

关照妯娌,所不懂之针线活计,都细心指教,至会为止。家庭操厨事,她与凌云妻、凌辰妻轮流,每班5日。待不是她班时,她亦照常下厨。若赶上有亲友至家,她更是不分彼此。凡邻里亲友有求,她无不应允,她常将荫霖等所穿陈旧衣物,送与乞丐或贫穷儿。她常说:“厨中有剩饭,路上有穷人,且不可忘怀。”又说:“为人一世,最不可嫌贫爱富。”又好念叨:“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供人一饱,不如救人一饥。”见人打婢妾,她言:“痛吾心也。”于家旧日长工郭老、李老无后,病故后,每逢清明节,她必遣人去坟头祭奠。她一生中,从来不忌恨人,她说:“不忌恨人,不长恶疮恶疖。”基于此种品格,公爹于龙川称其为“女中魁元”,又道:“吾于家家道振昌,皆在此儿媳进门之后,真福人也。”邻里也称赞她有“大丈夫”气。

传说,她与慈禧结拜为干姐妹。此说虽无考,但是她与慈禧有交往,则是事实。她的小叔凌辰,在京师任工部主事、礼部右侍郎、内阁侍读学士、大理寺卿、通政使司通政使,因兄弟中排行居三,人以“老三大人”称之;她的三子荫霖,曾在京师任兵部侍郎理署军机、都察院副都御史,人以“少三大人”称之;她的五子钟霖,曾在京师任翰林院学士加三级,因同族兄弟中排行居七,人以“七翰林”称之。这些官职,都是宫廷内供事的,自然其与皇帝及摄政的慈禧太后有所接近并相识了。

待她晚年,被荫霖接进京师,便与慈禧有面见机宜。慈禧深居宫廷,又多听些恭维之言,早已听腻了。因此,她很想听乡里人谈些民间事情。偏好,被称为“大脚黑老太”的赵氏进京,由于儿子荫霖的关系,被慈禧接进宫中,时常讲些乡村俚谣和民间旧事,慈禧非常爱听。这种情况,颇似《红楼梦》书中所写,“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慈禧又多迷信,喜欢吉祥之语。“大脚黑老太”脚长一尺三寸,慈禧闻之,道:“大江南北,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我大清国福气,全在你这一双脚上担着,你是有福之人,我愿留你在京,也好有个来往。”从此,她与慈禧结下情谊。

于荫霖撰《先母赵太夫人(“大脚黑老太”)言行述实》

于凌奎与赵氏“大脚黑老太”夫妇,生有七子。其中二子观霖,为光绪二年丙子科(1876年)进士,官至工部主事;三子荫霖,为咸丰九年己未科(1857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累官广东按察使、云南布政使、安徽布政使、台湾布政使(未到任)、河南巡抚、兵部侍郎、都察院副都御史;四子蘅霖,为同治十三年甲戌(1874年)进士,官至直隶束鹿、涞水、万全知县;五子钟霖,为光绪三年丁丑科(1877年)进士,授翰林院学士,官至记名御史。长子若霖,六子藻霖,七子蔚霖,皆为附贡生,藻霖又是举人出身,且考取一名,这三人皆为候补知县。这种盛况,可谓“七子登科”,蔚然成趣。

而观霖、钟霖兄弟为同科进士,蘅霖、钟霖兄弟为同榜举人。据说,钟霖于光绪三年丁丑科(1877年)殿试,已取中状元,由于他书法好,一位亲王请他题扇,他动笔慢了些,惹亲王不满,而被篡改,未能独占魁元。待圣上发现后,已无法再改,只好以加三级翰林院学士衔授之,作为安慰补救。于氏这种治学风尚,极盛一时,传至朝野,皆为惊叹。赵氏晚年,牙龄尽落,但仍不厌粗粝。她在京师留居期间,不愿吃京城庄肆席菜,让做家乡饭菜,可见其俭朴成习。

由于凌奎与夫人赵氏“大脚黑老太”,开了于氏家风,对诸多子弟产生深厚影响,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科举制度废除时止,于氏一门,仅考中贡生以上的,就有32名之多。其中已知名的,于氏“霖”字辈的,就有:于湛霖,光绪九年,即1883年癸未科恩贡;于琪霖,光绪九年,即1883年癸未科岁贡;而于观霖之子于翰翱,光绪二年,即1876年丙子科岁贡,等等。

这种情况,真如爆豆一样,满门士子。因此,于氏家中供奉的祖宗板横批上,总有“祖豆千秋”,即“俎豆千秋”四字。民国初年,首任吉林省教育厅厅长的于慕忱,亦出自于氏本家。于氏不仅自家治学,对于乡里他姓子弟读书,尤为关爱有加。

由于氏主议、倡募和捐款,并施“膏火地亩”,即学田地,于孤榆树屯,即今榆树市城内实验小学侧边,创办了“种榆书院”。之后,又经奏请批准,将伯都讷考棚设在种榆书院。增加考试名额。聘请知名学者充任山长,即院长。如,清末名人、光绪二年丙子科(1876年)状元曹鸿勋,原名云祥,字仲铭,山东潍县小东庄人,为于氏先祖老家人,其曾为榆树“种榆书院”题写了匾额。该匾一直悬到民国年间。昔种榆书院,曾有一副楹联云:“入室即升堂,一代阶梯基小学;树人同植木,百年梁栋蔚孤榆。”联中的“孤榆”,即指孤榆树屯,即今之榆树市。这副楹联,恰恰道出了榆树于氏耕读起家的故事。于氏家族,因居于清柳条边北,相距仅十数里;又因其距九台这个边台之地甚近,仅一江之隔,故仍以边台传奇写之,陈年旧事称之。

于凌奎卒于清同治三年(1864年)农历七月十六日,终年七十岁。鉴于他夫妇二人持家有道,治学有方,朝廷谥号“荣禄公”。赵氏“大脚黑老太”,于光绪十三年(1887年)农历正月初七,卒于京邸,时年78岁。她死后,慈禧赐龙头凤尾三十二杠,半朝銮驾,棺椁由京师一直护送到榆树老家茔地安葬。于氏祖茔,置榆树谢家乡东南6千米处的花园山,昔称梅花山,今属舒兰市天德乡原天德申屯,现已淹没入天德水库粼粼大水之中了。

*文章版权归《老长春》(杨子忱 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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