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贺泠患有被害妄想，我后天耳聋。

我们彼此救赎，成了网络上最火的情侣博主。

贺泠痊愈后，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人。

全网都支持他，祝福我。

无人知晓，我恢复了听觉。

我听到，他在浴室里和别的女人视频：

「她反应木纳，这五年，真是煎熬。」

「宝贝的身材真好，再靠近一些，让我好好看清楚。」

……

一年一度的百万网红盛典，众人的目光汇集在了我的身上。

「贺先生，你会坚定地选择夏小姐吗？」

一个记者上前采访贺泠。

在场的人屏息凝神，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和贺泠是网上最火的情侣博主。

贺泠患有被害妄想，我后天耳聋。

命运让我们相遇，让我们相互救赎。

如今，贺泠的病好了，只剩下我，还是那个不健全的人。

「当然，我的心里只有夏楠楠，我这一生，只要楠楠。」

贺泠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坚定。

生怕我听不见，他还专门请了一个手语老师对此进行翻译。

话音结束，台下的观众如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忽然，贺泠面对镜头，当着众人单膝下跪在我面前。

他凝视着我的目光，眼眸温柔如水，似乎涵盖着无尽的情愫。

「楠楠，嫁给我，好吗？」

贺泠声温如玉，脸颊微红，手上精致的红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蓝色钻戒。

「天呐！这是求婚吗啊啊啊！」

粉丝在台下兴奋狂呼，记者们挨个露出姨母笑。

这一刻，聚光灯打落在我的身上，摄像头将这一幕精准地记录了下来。

「楠楠，我会永远对你好，我对你的情谊，忠贞不变。」

随着现场氛围的升高，贺泠又对我表露了心意。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声。

手语老师羡慕地比划着：

「夏小姐，贺先生对你可真好，这颗蓝色钻戒是这一季高定礼服的赠品，钻戒虽不值钱，礼服可是价值百万以上。」

贺泠看不懂手语，他只是顺着手语老师夸张的动作，将那颗钻戒戴在了我的手上。

「夏小姐，贺先生真的好爱你啊。」

记者感叹。

爱？

我表情淡漠，眼底发凉，腹中翻滩倒海地作呕。

他要是爱我，怎么会把那昂贵的礼服送给别的女人，拿个赠品对我求婚呢？

无人知晓，我在三天前耳膜完成了修复，恢复了听力。

本来，我想给贺泠一个睡前惊喜。

那天晚上，贺泠如往常一样带着手机去浴室洗澡。

我听到，他正在和别的女人打视频电话，浴室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宝贝身材可真好，再靠近一些，让我好好看清楚。」

贺泠说这句话时呼吸急促，正在进行着什么。

视频对面的女人忧柔造作，娇喘微微。

没一会儿，动静停止了。

那个女人问贺泠：

「哥哥，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夏姐姐呀？」

贺泠没有丝毫犹豫，语气轻描淡写：

「我当然喜欢你啊，宝贝，你年轻漂亮又有文化。」

「夏楠楠就像根木头，反应木讷，和她待在一起五年，真是煎熬。」

「要不是因为粉丝都磕我们这对CP，我早就跟她提分手了，对了，她这个聋子只跟我谈过，她哪里离得开我啊？」

这句话如同雷电，震在我的心间，将我整个人击了个粉碎。

那天，我关掉了夜灯，泪水顺势而落。

如今，那个女人和粉丝一起站在台下，身上穿着贺泠送给她的高定礼服，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第2章

贺泠和我是大学同学。

大一那年，贺家破产，父母双亡，他患上了被害妄想症。

而我，因为在火锅店兼职，一场爆炸，把我的耳膜震碎，我成了聋子。

校园里，由于疾病的障碍，我们俩都无法与正常人进行沟通。

不过一周，我就成了全校孤立的对象。

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算贺家破产了，那也不过是从资产变成了中产。

还是有不少的人上赶着去给贺泠贴脸。

可贺泠，对所有的人都信不过，唯独我——

我一个比他还弱势的聋子，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我成了他唯一可以交流的对象。

我们互相依赖对方，三个月后，贺泠对我表白了。

他说，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他身边的那些亲戚，都只不过是盯着他家的蝇头小利。

以前的贺泠是一个花花公子哥，身边美女如云。

对此，年迈的妈妈提醒我：

「好看的人多的去了，真以为他爱你啊？」

「人家只是现在需要你，都说盲人恢复视力，第一个扔掉的就是拐杖。」

门外的贺泠听到了，哭着跪在我妈面前求她：

「阿姨，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楠楠好！」

贺泠这样说着，他也这样做到了。

十指不沾阳水的他，为了做我喜爱的菜，尝试了好几十遍。

终于，在我生日的那天，他捂住我的眼睛来到餐桌前：

「楠楠，喜欢吗？我亲手做的！」

知道我喜欢边界感，贺泠发誓自己绝无二心。

他将朋友圈有关的一切都换成了我。

不仅如此，他还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和我有关的一切：

「晴天，编织了漂亮的珠宝手串，给楠楠。」

「盛夏，和楠楠一起旅游，看星空。」

「纪念日，带着最心爱的女孩去了迪士尼——我永远爱楠楠。」

……

一开始，这只是属于我们俩爱情的记录，到后来，有条视频突然火了。

那次，贺泠遗传病发作，要换血，刚好我是万能的O型血。

手术结束后，贺泠上传了一条跟我在病房十指相扣的照片：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楠楠，我永远爱你。」

这条视频意外爆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我们。

那时，贺泠注视着我的眼睛犹如星空闪烁。

他对全网说，我是他唯一的牵挂，是他的挚爱。

如今，他满眼情欲地放荡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嫌弃我是个毫无情趣的残疾人。

浴室里，他起伏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把我的理智炸得七零八落：

「她不过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聋子，哪里配跟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相提并论？」

「五年，毫无新意和花样，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简直是对人欲的磨灭。」

第3章

网红盛典结束，贺泠牵着我上了车。

副驾驶的开关处，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浅一些——

这里沾上了素颜霜，像是被人无意蹭上去的。

呵，这动作的幅度得多大？

看着副驾面前摇摇晃晃的小玩偶，上面贴着「唯爱楠楠」的标签，我的心脏犹如被长针扎的毛毡。

「楠楠，辛苦你，这么热的天还陪我一起参加盛典。」

贺泠牵过我的手，将吻轻轻地落在我的手背上。

「嗡——嗡——」

他的手机振动了起来，贺泠转过头去，背对着我发语音：

「宝贝，你待会儿直接来我家就行，这款安眠药的效果比之前的要好很多，更持久，她醒不了。」

安眠药？

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我的耳畔嗡嗡作响。

呵…我也是你们寻求刺激的一环对吗？

在我的印象中，贺泠简直是寸步不离。

每次一睁眼，他就一定出现在我的床边，对我笑。

以前，我真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最温馨的时刻。

原来，只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笑，是在骂我蠢。

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从我的心底翻滚到了咽喉处。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尽力将心里的情绪压制下去。

贺泠还在哄着那个女人：

「宝贝乖，你在台下的样子，我看到了，真漂亮。」

「今天又能挣一大波的流量，到时候，我给你买爱马仕包包。」

这两句语音过后，贺泠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了一旁。

他若无其事地看着我，语气依旧温和：

「楠楠，我给你订了新品牌的牛奶。」

「回到家，我抱着你入睡。」

我黯然沉默着，眼底是说不尽的凉意。

副驾驶上，我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被无视，被欺诈，被作贱。

这些恶心的事情，他已经进行了许久，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

贺泠见我情况寻常，也没有多说多问——

他扭过来头，对着车窗嘀咕了一句：

「莫名其妙。」

从前，贺泠的眼睛就像尺。

我稍有不适，他就会紧紧抱住我，磨蹭着我的脖子，盘根追问，生怕我受到一点委屈。

现在，他只怪我毁了他的情绪，打扰了他的雅致。

或许，他察觉到了，只是不想再在乎。

贺泠一踩油门，窗外的风景快速驶过。

他是多么迫不及待啊，为了和那个女人温存。

刚到家，贺泠将一碗热牛奶端到我面前，急不可耐地去洗澡了。

我将这些牛奶倒在了厨房的洗手台中，手机开着录音，躺在床上装作入睡。

浴室里，贺泠正在和那个女人通电话：

「昭昭，你穿上我新买的水手服，现在就过来吧。」

「穿上高跟鞋，今天我们玩点刺激的。」

「昭昭，让我成为你的裙下奴吧。」

贺泠，好脏的刀啊…

被窝里，我蜷缩着的身子忍不住抖动，杂乱无章的思绪将我层层包裹。

凭什么？

泪水从我的脸颊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枕头上，夹杂着无尽的无奈和悲伤。

我如妈妈所说的，成了那根被抛弃掉的拐杖。

我所珍视的一切，被敲打得破烂不堪。

第4章

那个女人我认识，她叫苏昭，比我小三岁，是我资助的贫困对象之一。

我供着贺泠读完了大学，自己却辍学了。

他光鲜亮丽的中产家庭，资金链早就出现了危机。

经济若是只出不入，负债是必然的事情。

贺泠哭着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他说，他可能要再经历一次破产了。

他的被害妄想症，迫使他去与外界断开联系，面对外人，他会控制不了地恐慌。

挣钱的担子只能落在我的头上。

除课程以外的所有时间，我都要到处奔波送外卖。

聋子接不了电话，我遭到过无数次的投诉和谩骂。

校园里，一个暗恋贺泠的女生看我不爽。

她在网上恶意抹黑我，陷害我，联合别人一口气咬定我偷吃她的外卖。

舆论的压力下，我不得不被强制退学。

我悲愤不已，也只能忍气吞声，随后投入到永无止境的奔波中。

直到我们的短视频流量有了收益，这样忙碌的日子才消停了下来。

我无法读书，所以我共情那些和我一样的苦命人。

我创办了一个小型平台，专门资助有经济困难的大学生。

苏昭，就是我的对接人之一。

她是我的学妹，成绩中等，家境贫困。

她父母为了省学费给她弟弟娶老婆，在校园里无理取闹，要求学校开除她，退学费。

是我在她最无望的时刻，将她拯救了下来。

那一年，她甜甜地叫着我姐姐，她说了和贺泠一模一样的话。

她说，我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

当我知道贺泠出轨对象是她的那一刻，心里越发疼痛迷茫。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不公？

「叮咚——」

门铃被按响了，是苏昭。

「哥哥，人家好想你啊！」

她一头扎进了贺泠的怀里，声音发嗲地撒娇。

「夏姐姐已经睡着了吗？」

苏昭瞪着大眼睛问贺泠。

贺泠把她搂在怀中，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

「当然，我们昭昭给的安眠药真好用。」

……

很快，苏昭半推半就的调情之下，贺泠在大厅里进行了苟且之事。

我拾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无声地出了卧室。

「楠楠！」

正在行事的贺泠猛地抬起头，他脸色苍白，眼神空茫茫地看着我，

他一眼，瞥见了我举在胸前的手机。

他连忙将耷拉在沙发上的大衣披在了毫无遮挡的苏昭身上。

就连这时候，他心里都想着苏昭。

这是有多在乎她，多爱她呀…

「楠楠…你能听见？」

贺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噎在喉咙里。

他只是喃喃唤着我的名字。

「好玩吗？有意思吗？」

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场景，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疼痛。

我一字一句地将话语吐出，眼泪垂直滴落。

我拼命地想睁开眼睛，想看看此时的贺泠是何种神情。

可是，泪水模糊了双眼，我无法看得真切。

「楠楠，你听我说…」

「你不要碰我，好脏！」

贺泠想上来搂住我的肩，被我用力挣脱了。

「贺泠，这一切结束了。」

我悲痛地苦笑着，按下了录屏的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