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贺文】和她的第六年

新年的第一天，我和元英一起去神社参拜。 我们双手合十拜了又拜，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的头发上，让她的表情更显柔和。 希望今年能够出道，我在心里默念。 练习生，娱乐圈里最底层的存在，怀揣着梦想的孩子们像小麦一样割了又长，前仆后继地往这个名利场里冲，一茬又一茬。 我不经意地问道：“元英，你许的什么愿望？”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希望明年新年还能和姐姐一起来这里。” 我心脏漏了一拍，险些踩空，元英纤细的手臂及时拉住了我的胳膊，嗔怪道：“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元英，好狡猾。 最开始认识她，是从公司高层的嘴里——“这一批练习生里最优秀的孩子”，大家都这么形容她。我们住一间宿舍，关系也就自然而然地亲近了起来，那年，张元英十四岁。 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嘴馋的年纪，炸鸡、汉堡、甜点，每一样都是热量炸弹，公司眼里的洪水猛兽。我总会生出几分作为姐姐的责任感，练习结束后带着张元英偷着吃。 我们借着应急灯的微弱绿光在楼梯间大快朵颐，张元英的眼睛亮亮的，腮帮子也一鼓一鼓，总是让我联想起以前养过的那只仓鼠。 我笑了，小声说道：“放心吃，我帮你盯着。” 出道有点像一场大逃杀游戏，一轮一轮的评估、淘汰、换人，出道组的名单每天都在变，没有人知道谁是最后站上舞台、光芒万丈的那个人。 公司的评估每周一次，在评审面前，我时常感觉不到自己作为一个人而存在，更像一件等待审视的商品。 张元英在预备出道组里年纪最小，却是最要强的那个。每次评估完，她都会自己加练到半夜，连我都在不知不觉地靠着舞室的墙睡着了。 “好好休息吧，姐姐。”我半梦半醒，隐约感觉有一双手轻轻地帮我盖上了毯子。 最后，张元英进了出道组，而我没有。 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我年龄太大了，长相和能力也不够出彩，商业价值一眼就能望得到头。 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元英，她哭得梨花带雨，我没见过她那么难过的样子，哪怕考核不合格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只是会在练习室跟自己较劲，一直练到天亮。 “不要哭啊，元英。”我用拇指帮她抿掉眼泪，“我会在舞台下为你应援的。” 元英还是止不住眼泪，她紧紧抱着我，声音发颤：“明明说好要一起出道的。” 我像安抚婴儿一样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元英，我没有机会当你的队友了，但是我会当你最忠实的粉丝。” 今天，张元英二十岁了，这是她出道的第六年。 她在我心里还是那个眼睛亮亮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