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片羽,无从名之。难以归类,更未构成重要意义,然,却萦绕恣意。 我想,人最擅长的便是遗忘。比如住了很多年的老屋,从16年搬出后,竟然在思绪里渐渐淡忘,很少在脑海里想起,偶然翻看曾经,才发现过去留下的些许印记。 我想,我是个穷怕了的人,同时也是个天真的人,要不然,怎么会对老屋毫无感情呢?要不然,小时候怎么会盼着长大呢? 曾经的自己,想要逃离老家,想要逃离老屋,想要去外面赚来一个别样的人生。 当自己渐渐长大,毅然选择离开了家乡,离开了老屋,如无根浮萍般飘浮在名叫人间的苦海之中。咬牙切齿,怒目圆睁,觉得自己能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长青岛。 命运兜兜转转,人生来来回回,我可以抛弃老屋很多次,老屋从未抛弃我一回。 当我遍体鳞伤,生活难以为继时,老屋再次接纳了我,如一个沉默的母亲般拥抱着我。 走,她沉默相送,来,她无言欢迎。 当我用手抚摸她时,她似乎有了心跳,无端勾起过往,并且是那么汹涌激烈。 忽而想起,我最快乐的日子,应该就发生在老屋中。 那时候的我似乎还有几分天真在身上,屋里经常有几个村里的老太太在打牌,她们都是那么老,跟我奶奶一样。 输赢一次五分钱,却也能争得面红耳赤,但只说这次输赢也便罢了,如若有人提到过往,就会让冲突严重升级。 毕竟都七八十岁了,谁年轻时,没有过往呢? 翻开来的话,便属于揭短。 比如某人年轻时便已经守寡,一守就是几十年,如若用此来阴阳怪气,她便会暴跳如雷。 当年有土贼结伙进村,把有点姿色的媳妇都聚集在某处,想要做人神共愤之事。 当别人准备逆来顺受时,她用一把菜刀得到了土贼敬意,继而挽救了这些媳妇。 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最为刚烈。 如果有人质疑她的刚烈,就等于戳了她的肺管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只要不提,还是可以一起打牌的。 老太太打牌是每天的保留节目,争吵是打牌时的固定演出。我常常会觉得好笑,索性出门,或坐在院里枣树下发呆,或爬上枣树求枣。 枣树苍古,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月,枝叶伸到屋顶,刮风时,老屋里会有枝叶拨动瓦片的怪响。 如果想上树求枣,便需要助跑几步,脚蹬手拽,跃上枝头,撅着屁股用力摇晃。 枣子伴随着树叶落下,引得自己得意忘形,跳下枝头,将地上枣儿一一捡起,用衣襟兜着,坐在老屋前的马扎上,用豁牙啃食。 高兴了,两腿乱晃,甚至是咿呀出声。 那老屋里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屋外啃枣的豁牙女孩,那苍翠欲滴的树叶,那青红相间的枣儿。 共同哼唱着一首独属于北方乡村的无声歌谣。 当我离开老屋,走得毅然决然时,这份快乐便离我而去,我再没有那么开心过,也没有那么悠闲过。 外出的我,得到了许多,失去了更多。 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回来,还会回到老屋,那不是我小时候最想逃离的地方吗? 当我在外面撞得头破血流,严重意外使我万念俱灰,心理创伤难以愈合。当我被生活和现实教训得遍体鳞伤时,我想到了老屋,想到了那个曾经在老屋外求枣的孩子。 我失声痛哭,原来,老屋一直都在,只不过被我埋在了心的角落。连同老屋一起被埋的,还有我的童年,以及那些看似天真,却最为纯粹原始的快乐。 我再次回到老屋里,她无声接纳了我,我几近破碎的内心得到了平静,获得了长久的平和。 院里枣树仍然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我外出的这些年,那些在屋里打牌争吵的老人都不在了。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她们就都走了,我不知道人离开后会去往哪里,但我希望,她们在另外的地方,还能坐在一起打牌。 枣树几乎全部枯死,似乎在埋怨我一走多年。请别用死来报复我,也请原谅我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 当某天,我在枣树下自怨自艾,颓废不振躺坐时,突然发现它抽出来一枝嫩芽。 枯木逢春?我站在凳子上,摸着这枝嫩芽,不由得失声痛哭。 我决定重新来过,所以我拿起了笔,用起了电脑,笨拙描绘曾经存在于心的世界。 小时候,我想当个讲故事的人,年少羞涩,不敢对人讲,现在已经长大,不如就此开始吧。 每个人内心都藏着无限缤纷,只不过需要合适表达。但是我想,方法巧妙与否,只要敢于表达,就已经是个好的开始。 老屋每天默默看着我,陪着我,看着我被退稿,看着我恼羞成怒。看着我签约,看着我欣喜若狂。 生活竟然又有了起色,老屋子又多余起来。 我想,我终究是个多变而无情的人,对于老屋来说,我像个始乱终弃的狂徒。 2016年,我拆掉了老屋,盖起了新房,连同老屋一起消失的,还有院里的老枣树。我却只是拍了个视频用来表达自己的羞愧。 老屋没有了,我竟然很少想起,所以,我为自己的善变而羞愧,终究是个无情之人罢了。 老屋被困于世间,又消失于世间。 我被困在这片名叫苦海的人间,如没根浮萍般漂泊多年,蓦然回首,才知道,老屋一直都是我歇脚的彼岸。 老屋生于公元1982,殁于公元2016。 时光无言,寸阴是竟。 岁月无声,震耳欲聋。
吉光片羽,无从名之。难以归类,更未构成重要意义,然,却萦绕恣意。 我想,人最擅
欣德看三
2024-09-13 11:5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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