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娱乐网

长篇谍战小说《豫西潜龙》第四十二章 杯底藏刃

栾川的雪,终于在第三日停了。天地一片素白,仿佛昨夜的阴谋与杀机,全被这无声的雪掩埋。刘子龙与苏曼丽踏着残雪回到开封,皮靴

栾川的雪,终于在第三日停了。

天地一片素白,仿佛昨夜的阴谋与杀机,全被这无声的雪掩埋。

刘子龙与苏曼丽踏着残雪回到开封,皮靴上沾着山间泥泞,衣领却挺括如初,像两柄收在鞘中的利刃,寒光未露,杀意已凝。

他们带回的,不只是严子华那支三千人的地方武装的投名状,更有一份血书——严子华亲手割破手指,在黄绸上写下“效忠徐公,共襄大业”八个字,印着鲜红的指印,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毒花,艳得刺目。

徐中立公馆的鎏金铜环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仿佛在笑,又仿佛在等待。

“介岗老弟,沈小姐,”徐中立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那枚翡翠烟嘴,嘴角咧开,露出黄牙,“你们这一去,可真是为我徐某人挣足了脸面!严子华那头犟驴,竟也肯低头了。”

他站起身,亲自为刘子龙斟了一杯酒,酒液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光,香气清冽:“从今日起,‘介岗’便是我徐中立的副官,全权负责与华北特务机关的联络事宜。

沈小姐,你为机要秘书,协助介岗,加快与吉川机关长的接洽,务必在春节前,把豫西的‘合作’大计敲定。”

刘子龙接过酒杯,指尖感受着瓷壁的温润,目光沉静如古井:“徐公信任,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所托。”

苏曼丽微微欠身,珍珠耳坠在晨光中轻晃,如露珠欲坠:“是,徐公。”

徐中立满意地点头,却在转身时,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重庆的耳目未除,军统的刀悬在头顶,而吉川,更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投诚”的军统旧部。

---

三日后,牡丹厅。

日军华北五省特务机关长吉川贞佐,在司令部附近的福满楼酒店牡丹厅设宴,名义上是“欢迎新任联络副官”,实则是忠诚测试的开端。

吉川年约四十,面容清瘦,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此人是天皇的外甥,身为皇室贵胄,他不像其他日酋那样粗鄙张扬,反而更阴险,对战争更狂热。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勋章累累,却无一丝炫耀,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克制。他不像佐藤那样嗜血外露,而是像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用沉默和观察来吞噬猎物。

“介岗君,”吉川用生硬的中文开口,声音低沉,如寒铁摩擦,“你的,听说你的原来是军统河南站的骨干?”

刘子龙垂首,姿态谦卑:“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如今我只效忠徐公,效忠中日亲善,共建大东亚共荣。”

“哦?”吉川轻笑,指尖轻敲杯沿,“军统素来忠烈,你的,为何背弃?”

“国民党腐败无能,只知争权夺利,不顾百姓死活。军统更是尔虞我诈,正直的人难以出头。”

刘子龙声音坚定,字字如钉,“而大日本帝国实力强大,秩序井然。汪主席的‘和平建国’才是救中国之道。徐公与贵军,才是真正为华北谋出路的明主。”

吉川不置可否,举起酒杯:“很好。今后,希望介岗君,为东大亚共荣的神圣事业,做出大大的贡献。”

他目光从镜片后冷冷扫过,热情中透着虚伪的审视。

“谢谢吉川太君,”刘子龙举杯,正欲饮下,眼角余光却瞥见苏曼丽——她站在角落,正低头整理文件,指尖却微微颤抖。

杯底,有异。

他不动声色地将酒杯凑近唇边,却在最后一刻,借着低头的动作,将酒液悄悄倾入袖口内衬——那是一块特制的试毒布,遇毒即变黑。

吉川的目光如刀,始终盯着他。

刘子龙抬起头,做出饮尽的姿态,喉结微动,将空杯放下:“好酒。”

吉川嘴角微扬:“介岗君果然大大的豪爽。这酒,可是特制的‘清心散’,能让人吐露真言。你的,若心中无鬼,自然无碍。”

刘子龙心中冷笑——“清心散”?分明是迷药或毒药的托词。

吉川在试探他的反应,也在测试他的意志。

“属下心中坦荡,何惧一酒?”他朗声道,声音洪亮,仿佛真已饮下。

吉川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好!明日,你的,随我前往商丘,视察‘治安强化’进展。路上,我们好好谈谈豫西的未来。”

宴至中途,刘子龙忽觉头重脚轻,额角渗出冷汗。

“徐公,吉川长官,”他强撑笑容,声音微颤,“这酒烈,属下……有些不胜酒力,失陪片刻。”

他踉跄起身,扶着墙走向卫生间,脚步虚浮,仿佛真被迷药所控。

徐中立眯眼,吉川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去吧,介岗君,好好醒醒酒。”

卫生间内,水声哗哗。

刘子龙俯身在洗手池前,冷水拍面,神志清明。

他迅速从袖中取出试毒布——边缘已呈墨绿,毒已入体,幸而他未真饮下。

就在此时,门被轻轻叩了三下。

是暗号。

他拉开门,徐中立的副官周明闪身而入,神色凝重。

“快,”周明低语,迅速将一张折叠的纸条塞入刘子龙手中,“佐藤生疑,栾川之行实为测试忠诚。严子华若遭围剿或暗杀,赤龙、火凤凰亦危。”

“赤龙”是刘子龙潜伏的代号,“火凤凰”是苏曼丽的行动代号。

刘子龙心头一震,迅速将纸条放进口中吃掉。

“明白了。吉川要我明日随行商丘,”他低声道,“你也小心。”

周明点头,悄然离去。

刘子龙走出卫生间,脸色苍白,脚步仍有些虚浮,却已换上一副惶恐之态:“让二位见笑了……酒量不济。”

“无妨,”吉川微笑,“明日商丘之行,还需你这位‘新晋副官’陪同。”

次日,商丘途中。

吉川的军车驶向商丘,刘子龙坐在副驾,苏曼丽随行,车窗紧闭,车内气氛如铁。

车行至半路,吉川突然开口:“介岗君,你的,可知道,为何我要选你?”

“属下不知。”

“因为,”吉川缓缓道,目光如刀锋划过, “军统的人,最懂得背叛。而一个背叛过一次的人,更容易背叛第二次——只要利益足够。你的,是不是?”

刘子龙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分毫:“属下只为求存,也为求一个真正的和平。”

“和平?”吉川冷笑,指向车窗外。

一个被烧成废墟的村庄映入眼帘,焦黑的断壁残垣间,几具尸体尚未收殓,乌鸦在头顶盘旋。

“这是‘治安区’的代价。”吉川淡淡道,“不服从者,杀无赦。介岗君,你若真心合作,就要有杀人的觉悟。”

刘子龙沉默。他知道,这是在逼他表态,逼他沾血,逼他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属下明白。”他低声道,“为了大东亚共荣,必要的牺牲,不可避免。”

商丘,夜宴。

日军驻地,夜宴已备。灯火通明,却照不进人心的阴暗。

所谓“奸细”,是一名被绑在柱上的年轻农夫,满脸血污,眼神却倔强如铁。

吉川递来一把军刀:“介岗君,动手吧。你的,成为‘自己人’的第一步。”

刘子龙接过刀,冰冷的金属贴着手心。

他知道,这农夫可能是无辜的,也可能是真正的抗日分子——但无论哪种,他都必须“演”下去。

他一步步走向农夫,军刀高举。

农夫闭上眼,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仿佛在说:“你敢吗?”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刘子龙手腕一转,刀背狠狠砸在农夫后颈——农夫应声倒地,昏死过去。

“吉川长官,”刘子龙收刀入鞘,声音平静,“此人虽为奸细,但罪不至死。不如留他一命,让他亲眼见证‘共荣’的成果,或许能感化更多人。”

厅内死寂。日军军官们面面相觑,吉川眯起眼,手指缓缓敲击桌面。

片刻,他忽然大笑:“介岗君,你的,比我想象的更有趣。杀,是忠诚;不杀,也是智慧。很好,我的,信你了。”

夜深,刘子龙与苏曼丽在东厢房密会。窗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如心跳。

“试毒布变黑了。”刘子龙低声说,从袖中取出那块布,边缘已呈墨绿,“酒里有迷药,剂量足以让人神志不清,吐露秘密。”

“吉川在逼你自曝身份。”苏曼丽指尖发冷,“他根本不信你是真心投诚。”

“他知道我是军统的人,”刘子龙冷笑,“所以他用‘杀’与‘不杀’来测试我——杀,证明我已沦为刽子手;不杀,证明我仍存良知,可被操控。”

“而你选择了第三条路——表演忠诚,却不沾血。”

苏曼丽看着他,眼中既有担忧,也有敬意。

“但有效。”刘子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是周明趁吉川不备时塞给他的,“这是吉川的行程表。他下周将亲自与徐中立和胡毓坤签署‘豫西合作备忘录’,正式成立‘豫西自治委员会’。”

苏曼丽展开纸条,眼中寒光闪动:“不能等岳站长的指令了。必须提前行动——在他们签完字前,让这份‘备忘录’,变成他们的死刑判决书。”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还有周明的纸条……佐藤已在暗中部署,若严子华反水,或我们行动,他将立刻动手。‘赤龙火凤凰亦危’——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对视,无需多言。

一场针对“出卖豫西”的反制行动,已在刀尖上悄然铺开。

而他们,早已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只等那一声枪响,撕破这虚假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