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一个男的说了他曾和哥哥断绝关系的事。他和哥哥从小关系挺好的，妈妈出去打工，爸爸出去打牌，整夜都不回来。他害怕，都是哥哥带着他睡。 2022年9月份，父亲查出了肺癌，肿瘤鸡蛋那么大，医生说大概率已经转移。哥哥和老叔都说就这样吧，不治了。他不甘心，拿着片子到协和等医院，问还能不能手术，医生们也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只说手术大概率对病情好一点。 于是，手术，化疗。哥哥一直在旁观，不介入，像个外人。 第一次化疗父亲反应很大，但他觉得父亲还是可以再做一次。期间他找哥哥商量，哥哥从来没有给过一个建议，他觉得哥哥可能是害怕担责任。第二次化疗，哥哥也没来看过父亲一次。 后来老爷子没了，哥哥埋怨他，如果不是他折腾，父亲可能还活着。 这句话让他恨哥哥恨得发抖。从此，哥哥在的地方他转身就走，电话也拉黑了，只留个微信，因为母亲在哥哥这里，怕有事需要沟通。哥哥估计也觉得自己过分，经常在朋友圈跟弟弟互动，想修复关系，他都没搭理。 有一年回家过年，大家喝酒喝大了，把这事儿说开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恨的不是哥哥，哥哥每次出现都在提醒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恨的是自己。 然后，他说要努力和自己和解。 和我28年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我只是攻击自己，没有转成攻击家人。哦不，很长一段时间，我恨医院。 我知道，于重病者，每一种治疗都可能是一场冒险，个体的承受度也千差万别，但结果悲怆，做决定的人会陷入痛苦的死结。 之前我说过我爸去世后我大约十年的时间处于抑郁状态。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觉得人世间你再努力也没用，你依然会失去你最不想失去的，你愿意拿所有去换回的人。以及，对自己的深度怀疑：过于积极对生命未见得是正面的。 这两年，我管理婆婆的病情，细到了解到心衰的各个指标，bnp，B超的两个射血指标，抗凝以及防出血，每颗药都清楚明了。 我会想起我奶奶以前也是气喘睡不下去要坐起来，我想她不仅是肺气肿，她肯定也有心衰，她的脚也是肿的，但没有系统治疗。我知道每个人每代人都有局限，包括我，虽然是第三代，可奶奶无法自助，于我，有当时的能力问题，也有自身生活的一些难题困扰，没有做到最尽力。 每当我妈回忆这些的时候，我都让她不要说了，我觉得无法面对，我会攻击自己，但我又不想陷入持久的自我攻击。 文章开头说的这条视频下很多人在说他，认为他发这个视频都是错。网络上这些人怎么总能这么正确呢。他们似乎从来不面临选择，从来不用纠结，从来不会犯错。 后来，我是怎么和自己和解的？ 那个站在高处的我跟人群中的我说：人类的每一刻都是有局限的，知识的局限，能力的局限，人生观的局限。而在在天上的爸爸和奶奶一定希望我不要困在自我攻击里，希望我有平凡安宁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