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求求您快拿烫伤膏!"我抱着哭到抽搐的朵朵冲进厨房时,婆婆正手忙脚乱地翻着医药箱。消毒棉签混着降压药散落一地,她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顿住——那个印着红十字的急救箱,是她去年在小区义诊时领的保健品赠品。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里,我听见玻璃瓶坠地的脆响。半凝固的南瓜粥在地砖上蜿蜒成暗红色溪流,像极了朵朵大腿内侧那片狰狞的水泡。
"您不是说只是喂点米汤吗?"我浑身发抖地看着灶台上冒着热气的砂锅。十分钟前监控画面里,婆婆踮着脚从橱柜深处掏出那罐冰糖,佝偻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固执。
120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时,婆婆突然踉跄着抓住我胳膊。她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我从未见过的惶恐:"小芳,妈真不知道那个电炖盅...明明给明明小时候..."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怀里的朵朵已经哭到发不出声,滚烫的小脸贴在我颈窝,像块烧红的烙铁。二十年了,她居然还记得丈夫三岁时被热汤烫伤的陈年旧事,却记不住孙女对南瓜过敏的医嘱。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时,婆婆枯瘦的手指还在捻着佛珠。檀木珠子磕在金属椅扶手上,哒、哒、哒,每一声都砸在我太阳穴上。护士第三次来提醒保持安静时,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拽住那串念珠。
"您非要半夜偷着喂饭,现在满意了?"念珠绳突然崩断,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婆婆佝偻的脊背剧烈颤抖起来,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切进来,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凝成霜。
凌晨三点的走廊寒风刺骨,我盯着婆婆棉袄袖口磨破的补丁,突然想起上个月她偷偷把退休金塞进朵朵的奶粉罐。那时她布满裂纹的手抚过罐身上的英文标签,笑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囡囡太瘦了..."
"患者家属!"护士的喊声打断我的回忆。转头望去,婆婆正弯腰捡着散落的佛珠,嶙峋的脊椎骨几乎要戳破单薄的棉衫。她颤巍巍捧着一把珠子递给我时,我忽然看清她掌心的烫伤疤痕——和明明锁骨上那个月牙形的印记一模一样。
监控视频在手机屏幕里无声播放:深夜的厨房,老人踮脚够着糖罐,佝偻着背用汤匙一点点撇去粥面浮油。当她把晾到温热的瓷碗藏进围裙时,窗外的月光正巧照亮眼角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