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我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用睁眼也知道，婆婆又在擦灰了。 抹布摩擦家具的声音规律而轻柔，像一首重复了无数遍的晨曲。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自从婆婆搬来同住，这个声音就成了我每天的闹钟。 "咔嗒"一声，婆婆推开了卫生间的门。我听见水龙头被拧开，抹布在水流中搓洗的声音。然后是消毒水喷洒的"滋滋"声，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 我悄悄起身，透过门缝往外看。婆婆弯着腰，正在擦拭电视柜的边角。她的动作很仔细，连最隐蔽的缝隙都不放过。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的声响，婆婆开始准备早餐。我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六点十五分，分秒不差。这是她的另一个习惯——每天这个时候开始做早餐。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想去厨房帮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婆婆说："放着我来，你去歇着。" 这句话我太熟悉了。自从她搬来，我就再也没进过厨房。不是不想，而是每次都会被这样"请"出来。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煎蛋，婆婆已经坐在那里等我。我注意到她的围裙上沾着油渍，但厨房的灶台却光洁如新。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婆婆说着，起身去拿抹布。我低头喝粥的功夫，她已经把餐桌擦了三遍。 上午我去上班，婆婆在家收拾。晚上回来时，整个屋子都焕然一新。地板光可鉴人，茶几上的水渍印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只有我的房间，还保持着早上离开时的样子。 我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床头柜上积攒的灰尘，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滋味。婆婆不是不爱干净吗？为什么偏偏对我的房间视而不见？ 垃圾桶已经满了，垃圾袋的边缘被撑得鼓鼓的。我等着婆婆像往常一样来收拾，可她只是拿着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电视柜。 "妈，垃圾桶......"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哦，好。"婆婆放下抹布，快步走过来。她利落地收拾好垃圾，又换上新垃圾袋，动作干净利落。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懒，也不是疏忽，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界限。她在用这种方式，维护着我们之间那微妙的距离。 就像她从不进我的房间，就像她总是等我开口才来收拾垃圾。这不是疏远，而是一种尊重。她在用她方式，给我留出一片独处的空间。 我望着婆婆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个固执又可爱的老人，在用她独特的方式，爱着这个家，爱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