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走廊的台阶上抽烟,大哥坐在我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我们的老父亲在ICU已经躺了七天,氧气面罩里的白雾时浓时淡,仿佛他的生命一样,总是在将断未断之间挣扎。 “三儿,爸可能撑不过这个夏天了。”大哥的烟头在黑暗中闪烁,“我们得给小妹一个交代。” 我擦了擦脸,手指间还残留着手术室消毒水的味道。虽然在省城医院做了二十年的主刀大夫,救过很多人,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确诊那年我刚成为副主任医师。小妹打电话说爸总把棉鞋往灶膛里塞,我正忙着给实习生讲解手术,没来得及回电话。等手术结束回拨过去,小妹笑着说:“没事了,二哥,爸把我当成妈了,这会儿正喂我吃红糖水煮鸡蛋呢。”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父亲不小心把滚烫的锅扣在了小妹胳膊上。小妹一直忍着没说,直到夜里起水泡才被妹夫发现。 大哥在邻市开五金厂,生意忙碌。大嫂前年因乳腺癌去世,留下一个自闭症儿子需要照顾。我每月寄回家五千元,大哥寄八千,但小妹总在年底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说爸现在不认识钱了,留着给在城里念书的侄子们买参考书。 上个月父亲走丢到后山坟地,小妹打着手电找了一夜。找到时,父亲正抱着母亲的墓碑唱山歌,棉裤湿透了。第二天我去镇上取钱,小妹把存折拍在柜台上,封皮都没拆。 “二哥你看,爹这些年给的压岁钱我都存着呢。”她撩起袖子,那道烫伤疤让我心疼,“等将来大侄子结婚,我当姑的得随份大礼。” ICU的门开了,护士喊家属。我和大哥对视一眼,同时熄灭了烟头。 “你俩凑近些。”父亲突然清醒地说,“东厢房梁上第三个瓦罐……”话没说完他又糊涂了,开始喊母亲的小名。 三天后丧事办完,小妹在灶台前烧纸钱。火光照出她鬓角的白发,我才意识到她也五十岁了。当年那个跟着我们捡麦穗的小丫头,如今背都有些佝偻了。 “这是爹留下的。”大哥把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里面是十摞百元钞,“老人家清醒时交待的,说是给看坟人的辛苦费。” 妹夫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大哥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照顾自己爹还要钱吗?” 我把存折塞进小妹的围裙兜:“梁上瓦罐里就这些,是爹攒的。” 其实哪有什么瓦罐,钱是我和大哥连夜取的,存折也是新办的。 小妹摸着存折掉眼泪,突然笑出声:“爹真是老糊涂了,这些年你们寄的钱,我都换成金元宝烧给他了。”她从神龛底下拿出个铁盒,里面整齐地放着汇款单,最早的是十年前的。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我仿佛看见父亲又蹲在树杈上冲我们笑。那年他给小妹摘槐花时跌断了腿,却一直瞒着在外求学的我们,直到收麦子时被母亲发现。 小妹照顾我爹这些年付出的太多了,我和大哥能在金钱上能为她做点补偿,其实安慰的只是我们自己的良心罢了。 小妹逝去的那些时光,我们无法补偿,只能用这些钱聊表心意。 如果你知道照顾阿尔兹海默病人有多难,你就能理解我们的歉疚之心,小妹太不容易了。
我在医院走廊的台阶上抽烟,大哥坐在我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我们的
空评你好趣事
2025-03-16 23:55:31
0
阅读: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