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十岁生日宴上，奶奶宣布神谕：“河神选中淼淼为新娘。”
全家将目光投向我——我是那个从小命硬克亲的女儿。
我妈跪下来求我：“你命硬，你去嫁河神……”
我爸把血红嫁衣塞给我：“为家族牺牲，是你的荣耀。”
他们要用我的命，换家族企业来年的风调雨顺。
我看着这群所谓的亲人，心寒如冰。
但他们不知道，我手握着让整个家族万劫不复的证据。
我笑着跳进漩涡“嫁河神。”
七天后，江水变成血红色，家族企业接连破产。
当我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全家都吓疯了。
我走到奶奶病床前问：
“奶奶，您说，河神要是知道你们年年献祭，只是为了掩盖往河里排工业废水的真相，他会不会生气？”
第一章：祭品
我叫林溪，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没有蛋糕，没有祝福。
在我林家老宅客厅里，我听着决定我命运的审判。
家族核心成员围坐一堂，奶奶端坐主位，手里盘着佛珠。
“神谕，下来了。”
“河神老爷亲自点选的新娘，是淼淼。” 她的声音自有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妹林淼，那个比我小五岁的林家真公主，“哇”地一声就哭了，扑进我妈程婉的怀里：
“妈！我不要！淹死好难受的！帅哥约我下周去度假呢！”
我爸林强脸色难看，嘴唇哆嗦着，看向奶奶：
“妈，淼淼还小，身体也弱，这……这怎么能行……”
我妈程婉紧紧搂住她的心肝宝贝，怕谁把她女儿推下河似的。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盯住我的眼睛。
“妈，您看小溪……她30岁了嫁不出去，还是送河神好！她命格……硬。”
三叔也附和：“小溪啊，不是三叔公说你，你妹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你打小在乡下跑惯了，皮实。”
“你现在替家里办了这事，族谱上记你头功，比什么都强。”
奶奶那双浑浊的老眼，转向我，上下打量着。
龙头拐杖“咚”地杵在地板上，指向我，“就让小溪去。她命里带煞，克父克母，正好送去给河神赎罪，抵消她自带的晦气，保佑我林家来年顺遂！”
我听着这死刑判决，气极反笑。
三十年，我拼命读书，熬夜加班，从一个小职员爬到现在项目总监的位置，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不是扫把星！
可到头来，在你们眼里，我最大的价值就是替妹妹去死。
“凭什么？”我大声喊，“林淼的命是命，我林溪的命，就不是命？”
程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我的腿，眼泪说来就来，演技炉火纯青：
“小溪！妈求你了！你妹妹还小，还没嫁人，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你年纪也大了，也没成家，无牵无挂的……”
我无牵无挂？
原来我三十年的挣扎，所有的努力和独立，在他们眼里，只配得上这四个字。
原来没有婚姻、没有后代，在家族利益面前，就活该被牺牲。
林强，我的父亲，把那红得像血一样的嫁衣，塞进我怀里，惯常的命令式语气：
“小溪，听话！为家族牺牲，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荣耀！”
荣耀？用亲生女儿的命换来的荣耀？
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云河生态度假村”项目经理小张：“林总！不好了！下游李家村的村民把我们工地给围了！说我们施工冲撞了河神，必须立刻停止，……除非今年亲眼看到新娘下水祭祀！不然就砸设备了！”
吃人喝血的原生家庭，即将毁于一旦的事业。
我被他们，推到了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我看着这一张张脸，
心里那根弦，“嘣”断了。
我面无表情地大声说道：“好，我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林淼止住了假哭，嘴角上扬。
“但是，”我盯着主位上的奶奶，一字一句说道，“仪式地点，要改在下游的‘龙门潭’。”
“那里水流最急，漩涡最深，传说中是与河神沟通最近的地方。为了表示我们林家最大的诚意，选在那里，不是更合适吗？也让大家看看，我们林家，绝不是敷衍了事！”
奶奶盯着我，权衡了足足有半分钟。
在她看来，我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翻不出什么浪花。
又或许，她觉得在更危险的地方献祭，更能彰显林家的“虔诚”，更能堵住众口。
她终于，缓缓地点了头：
“可以，就定在龙门潭。”
第二章：锁链
我被变相软禁在了老家二楼的客房里，美其名曰“静心待嫁”。
窗户被木板从外面钉死，只留下几条缝隙透点光亮。
门外，是那个游手好闲堂哥在守着。
他们抽走了房间里所有可能伤到我的东西，连牙刷都换成了软毛的。
他们以为我完了。
一个三十岁还没嫁出去、终于要为家族“发光发热”的老姑娘，最后的结局就是穿着嫁衣沉入河底。
他们根本不懂，也不在乎。
我林溪能在外面的世界单打独斗，从一无所有拼到项目总监的位置，靠的从来不是林家的施舍，而是狠，对自己和对敌人的那股狠劲。
我蜷在床边，打开相册，里面存着几张我在化工厂外围拍的照片——
隐蔽的管道偷排时，河面泛起的异常泡沫。
我早就怀疑林家自己的化工厂有问题，暗中调查了快半年。
我点开了赵明川微信。
我敲下信息：「明川，帮我。急需龙门潭及云河上游至少十公里的水文地质详细数据，越全越好。重点标注隐蔽的工业污染排放源位置。」
我选择赵明川，因为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曾一起在学生会熬夜策划活动，曾一起在图书馆并肩复习到闭馆。
他是我们那届的天之骄子，如今已是国内顶尖的水利工程和环境治理专家。
也是我灰暗人生中的一点点光。
大三那年，我曾帮他整理的家乡水质异常数据，成了他获奖论文的关键支撑。
我知道他的专业能力和责任心。
他是唯一能、也唯一会帮我的人。
我发给他的，不止是求助，还有我前期拍到的部分证据照片。
我的计划很简单：
利用“祭祀”沉入龙门潭的机会，锁定排污口真正位置。
而赵明川需要做的，是在下游接应“死而复生”的我。
他秒回信息：「数据我这边有现成的。出什么事了？」
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个“外人”，都能从我文字里，敏锐地捕捉到我情绪的不对劲。
而我的至亲骨肉，却只把我当成一个“无牵无挂”的，完美的祭品。
「尽快发我。急！事关重大，回头细说。」我回复。
家族的耻辱，我的绝望，不知从何说起。
「好，等我五分钟。你自己多小心。」他没有多问。
门外锁链响动，送晚饭的来了。
让我意外的是，来的居然是妹妹林淼。
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
“姐，给你熬了参汤，趁热喝点。”
她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上“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得漂漂亮亮的上路。”
我看着这张被宠得无法无天、不谙世事的脸，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我忽然问：“林淼，看着我去替死，你就没有一点，觉得对不起我？”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咯咯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反正也嫁不出去，留在家里也是浪费米饭，现在能为家里做点贡献，多好呀！奶奶说了，族谱上会给你记大功呢！光宗耀祖！”
我看着她，突然连恨都觉得浪费力气，只剩下可悲。
“林淼，那条河，早就不是清澈的河了。”
她撇撇嘴：
“管它呢！脏不脏的，反正我又不喝那里的水。”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城里那套江景公寓，妈说以后给我当婚房啦！反正你……也用不上了嘛。房子视野真好，我太喜欢了！”
我闭上眼，对这个家和亲人的眷恋，彻底死绝绝了。
心死，不是瞬间倒塌，而是一点一点，被至亲用冷漠、偏心和无耻，凌迟殆尽的。
第三章：沉江
祭祀的场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宏大。
林家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将龙门潭岸边布置得如同诡异的庆典。
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像是在围观一场大戏。
我穿着那身血红嫁衣。
粗硬的红绸将我的手腕和脚踝紧紧捆住，勒出一道道红痕。
奶奶亲自检查了我身上的绳索，那双手力气大，勒得我腕骨生疼。
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小溪，别怪奶奶心狠。要怪就怪你的命。”
“奶奶，”我抬起眼，直视着她，“您就从来没想过，如果河神根本就不存在，他并不需要新娘呢？”
她脸色一沉：“放肆！神谕也是你能质疑的？”
“闭嘴！时辰到了，上路！”
几个族亲，将我半推半抬，弄上了一艘竹筏。
河风很大，吹起了我头上红色盖头一角。
我看到奶奶穿着旗袍，手持高香，带头跪在岸边临时搭起的祭台上，嘴里念念有词。
我爸妈林强和程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而林淼，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洋装，在人群里好奇地张望着。
竹筏被撑离岸边，晃晃悠悠地，朝着河心能吞噬一切的漩涡漂去。
越靠近河心，河水越发浑浊不堪，泛着一股化学药剂和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这哪里是神河？
这分明就是一条被上游那些贪婪工厂，日夜不停排放的毒液污染的河！
竹筏在漩涡剧烈地摇晃，随时可能倾覆。
岸上的诵经声，围观者的惊呼声，混杂着河水咆哮声。
在竹筏即将被漩涡吞噬、身后人准备将我推下去的前一刻，我猛地回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岸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奶奶！你们跪拜的根本不是河神，是你们自己造出来的牛鬼蛇神——！”
“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喊完，我不等身后的人动手，自己猛地向后一仰，主动跳入了河水！
“噗通！”
落水声在我耳边响起，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我。
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我急速下沉，嫁衣的裙摆和宽大的袖子在水中散开。口鼻被灌入带着恶臭的河水，窒息感袭来。
意识一点点模糊、抽离。
我看到穿着深色潜水服的黑影，正逆着湍急的暗流，奋力地向我游来……
就在我要放弃的那一刻，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一个呼吸嘴被迅速塞入我的口中。
我本能地用力吸吮，救命的空气涌入肺部。
透过潜水镜，看到他用潜水刀割断了我手脚上的红绸，拉着我，避开水下的暗流，向预设的方向潜去。
是赵明川安排的人吗？
第四章：浊浪
林家给我立了一个衣冠冢，就葬在林家的祖坟边上，葬礼办得极其风光体面。
奶奶穿着黑色绣金线的褂子，对外宣称，河神对林家非常满意，已承诺会庇佑林家未来三代繁荣昌盛。
靠着我这“伟大牺牲”换来的“神恩”，我爸林强果然顺利拿到了那块地皮。
林家旗下公司的股价，借着“神佑”，连着拉了几个涨停板。
我妈程婉，动用了我公司发的抚恤金和保险金，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宝贝女儿买了辆红色跑车。
我那套位于黄金地段江景公寓，过了户，林淼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当天就在朋友圈连发了九宫格自拍，配文：“新生活，开始啦！[爱心]”
我仿佛从未在这个家族里出现过。
我的牺牲，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物超所值”的谈资。
就在我“头七”的那天，惊天动地的怪事发生了。
云江下游，以我“献祭”的龙门潭为中心，江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血液般的红褐色！
化不开的腥臭气味，顺风能飘出十几里，熏得人头晕眼花。
河面上，白花花一片，翻着肚皮的死鱼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河道。
林家巨资建成的“水上莲花”度假餐厅，被那恶臭团团包围，无限期歇业。
“河神发怒了！林家献祭不诚！河神降下神罚了！”各种各样的流言，传遍了整个县城，惊动了市里的媒体。
奶奶强撑着病体，又花了重金，办了一场规模更大的祭祀，请了更多和尚道士念经祈福。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江水不仅没有变清，颜色反而越来越深，越来越红，臭味也越来越浓烈。
事情彻底闹大了。
市里环保局的调查组，省里下来的专家团队，还有好几家权威媒体的记者，都被这诡异的“赤水事件”吸引了过来。
而带队的首席环境顾问专家，正是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赵明川。
在县政府安排的临时新闻发布会上，赵明川站在大屏幕上，展示着清晰的数据图表、卫星遥感图像以及水下机器人拍摄到的影像。
“经过我们专家团队紧急调查和采样分析，现已初步查明，”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云江下游出现的所谓‘赤水’现象，并非任何超自然现象，而是典型的、由高浓度工业废水违规排放导致的严重化学污染事件！”
台下一片哗然。
赵明川的目光扫过台下前排就坐的企业家代表，定格在我爸林强那张脸上。
“根据我们掌握的排污暗管走向、重金属及化学物质成分分析，以及水流模型推算，我们已经锁定了重点嫌疑目标企业。”
他顿了顿，“科学的数据，和环保有关法律，会给出最终公正的裁决！”
林强双腿一软，瘫倒在座椅上。
林家最大、最赚钱，也最见不得光的产业，就是位于云河上游那家林氏精细化工厂！
奶奶在病床上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翻，直接进了ICU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