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语断想·北国之春》 北方的春天终归是北方的春天。从立春时节冰凉的跫音到惊蛰日破土的草芽,从雨水无雨的干涩到清明无晴的阴翳,这踉跄的春途,终究在谷雨前夕铺开满目锦绣。此刻栖坐听雨庐中,案头茶烟袅袅,与君子兰的幽香纠缠升腾,玻璃翠与洋绣球在暖室里竞艳——可这温室芳菲与窗外的姹紫嫣红,原是两种迥异的生命形态:一者需人殷勤侍弄,一者得承天地造化。 轻啜着安溪白茶的温润,任茶汤浸润龟裂的心田。窗外白桦林畔的野杏树,昨夜还擎着枯瘦的枝桠,今晨竟披了满身云霞。暮色里,簇簇粉白洇着夕照,将妖冶浸入每道褶皱。方才似是落了场急雨,待我察觉雨脚在窗棂游走时,西天云隙已迸出鎏金的光带。归巢的雀儿在垂柳新绿间穿织,行人收起纸伞,踏碎满地碎银匆匆赶路。 茶盏渐凉,思绪却如雨后蔓草恣意疯长。胡适之的烟斗、林语堂的烟圈、苦茶斋的墨痕,乃至漂泊重洋的孤岛传奇,都在氤氲水汽中浮现。王映霞的旗袍褶皱了郁达夫的诗稿,陆小曼的胭脂染红了新月诗行,梁林二人的测绘制图里,可还夹着未寄出的信笺?同沐欧风美雨的世代,命运却将各自的轨迹犁成天渊。人如飘蓬,终难逃造化播弄。金銮殿上的苔藓自有人三跪九叩,空谷幽兰再冶艳也无人问津。所谓逆天改命,不过是戏文里的唱词。真实的人间,原是深山里自开自落的野棠,含苞谢蕊皆由时序,哪容得半点自作主张? 残茶倾入陶盂的刹那,暮色正咬住最后一缕云丝。收拾茶席,推门踏入将熄的霞光里。檐角悬着欲坠未坠的水珠,恍若春天悬而未决的叹息。
《茶语断想·北国之春》 北方的春天终归是北方的春天。从立春时节冰凉的跫音到惊蛰
马金萍爱文学
2025-04-19 2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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