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来城里带孩子，公公也跟来了，儿媳看不惯老人天天闲着，就给找了个保洁工作，每月2800。 "爸，明天您就去小区超市报到吧，张经理说保洁员包午饭呢。"周琳把工作服放在茶几上，紫色涤纶面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李建国盯着衣服胸口"万家乐超市"的烫金logo，喉结动了动。退休前他是县一中语文教研组长，现在要穿着这身衣服去擦货架？老伴王秀芬在厨房剁排骨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菜刀重重落在案板上，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小琳啊，爸腰不好......"王秀芬擦着手出来，话没说完就被孙子咚咚的跑跳声打断。三岁的阳阳举着玩具飞机冲进客厅："爷爷看！战斗机！"
李建国下意识扶住撞进怀里的孙子，闻到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来城里三个月，他每天接送阳阳去幼儿园，睡前讲《西游记》故事。可现在这些都要让位给拖把和抹布了吗？
第二天清晨，李建国在生鲜区擦冰柜时，冰水渗进指缝。路过的主妇们高声谈论特价鸡蛋，购物车轮子碾过他刚拖净的地面。休息室镜子里，他看见自己鬓角的白发贴着塑料帽边缘支棱出来，像枯草钻出雪地。
转机出现在半月后的暴雨夜。值班的李建国闻到焦糊味时，烟雾已经顺着通风管道涌进来。"着火了！"尖叫声中，他摸到墙上的消防栓，忽然想起这是每月消防培训强调的位置。
"大家不要挤！弯腰捂口鼻！"沙哑的喊声穿透混乱，李建国站在逃生通道口，手臂挥动的弧度竟像当年在黑板上画抛物线。当最后一位抱着婴儿的妈妈冲出门外，他转身撞见缩在零食货架后的红裙子女孩。
浓烟里，李建国脱下浸湿的工作服裹住孩子。灼热空气灼烧着气管，他却在恍惚间想起阳阳幼儿园要背的《弟子规》，"事诸父，如事父"，原来世间孩童，皆可疼惜。
次日清晨，本地头条新闻推送炸响周琳手机。视频里满脸烟灰的老人抱着女孩被抬上救护车，评论区刷屏"最美保洁大爷"。她突然发现，病床上的公公输着液还在纠正记者引用的古诗，"陆游那句是'位卑未敢忘忧国'，您记岔了。"
窗台上，李建国从火场抢出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本焦边的《唐诗鉴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