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朱德回乡路过一所幼儿园,看到门上五个字后极为不满,摇了摇头对当地县委领导说:必须改,让群众的娃娃们也能进来!
仪陇县的山路上颠簸着一辆黑色轿车,车轮碾过碎石土坑,车身不受控制摇晃,车后座上身穿旧军装的老者,正是阔别家乡五十一载的朱德元帅。
司机紧握方向盘,额角渗出汗珠:"总司令,这山路颠得厉害,您老受罪了。"
他却笑呵呵摆手:"比起五十年前我离家时走的羊肠小道,这可是康庄大道了。"
车队转过山梁,远远望见马鞍场,镇口乌压压挤着百十号人,有拄拐杖的白发老汉,也有抱着奶娃的妇女。
刚下车,人群里就爆出带着川音的欢呼,几个本家亲戚挤到跟前,看着总司令褪色的军装和磨破的皮腰带,眼圈都红了。
他挨个儿握住乡亲们粗糙的手掌,嘴里念叨着:"要不得要不得,我就是个当兵吃粮的,哪值得搞这么大排场。"
沿着青石板路往老宅走,他脚步却越来越沉,土墙瓦房早被军阀烧过三回,如今立着的砖木院子是后来乡亲们凑钱重建的。
有人指着东厢房说:"老总小时候就睡这屋。"他摇头:"我屋里原是地主家的长工房,哪有这般敞亮?"经人提醒才想起,当年他在滇军当旅长时,确实寄钱回来给家里盖了新屋。
走到后山松柏林,三座青石墓碑静静立着,摘下军帽,对着刻着"朱世林""钟氏"字样的墓碑深深三鞠躬。
当年红军前脚离开川北,后脚就有军阀派人来掘了朱家祖坟,后来政府重修坟茔时,乡亲们硬是凑出三十担谷子,把坟头修得比原先还气派。
中午时分,转到城关镇,街边有座白墙灰瓦的院子,门楣上钉着"机关托儿所"的木牌。
五个鎏金大字在太阳底下反着光,晃得他直皱眉,转身对县干部说:"托儿所光收干部子弟,老百姓的孩子怎么办?牌子要改,要办就办老百姓都能进的幼儿园。"后来这块木牌换成了"城关幼儿园",十里八乡的娃娃都能来上学。
走到老宅门前,县里干部搓着手提议:"该办个纪念馆,后辈都晓得您老的功绩。"他连连摆手:"房子空着浪费,改成学校多好,孩子们读书要紧。"没过半年,这院子就传出琅琅书声,二十多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在这里念完了小学。
临别时,乡亲们备了腊肉、醪糟、竹编篾器,非要塞进吉普车后备箱,他好说歹说才推辞掉,独独在集市上花两角钱买了两双麻耳草鞋。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送行人群,听见后座传来喃喃低语:"当年穿着草鞋打军阀,如今穿着皮鞋回家乡......"
隔年秋天,仪陇县委书记上北京开会,他特意把人请到中南海,饭桌上三句话不离家乡事:"我那老屋改的学校招了多少学生?娃娃们冬天可有棉鞋穿?"
听说学校已经收了百十个学生,老总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转头嘱咐秘书把自己攒的稿费寄回去买书本。
马鞍场的老人们至今记得,那年春天吉普车开走时卷起的黄尘里,有个穿旧军装的身影一直探出车窗挥手。
后来场镇上办起了三所新学校,山沟里的娃娃们再不用跑二十里山路去念书,逢年过节,总有人拎着草鞋去老宅改建的学校门口转转,说是要让娃娃们记住,这学堂是朱老总拿自家房子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