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知青李根生返城。父亲说:"我已再婚,给你20元,别再回城!"李根生含泪告别父亲。没料到,16年后,李根生却对父亲说:"感谢你当年的决定。”
李根生从小跟着父亲在北方小城讨生活,母亲走得早,父亲既当爹又当娘把他拉扯大。
街坊邻居都知道老李家不容易,总劝李老汉给孩子找个后娘,可这老实巴交的汉子怕儿子受委屈,硬是扛了十几年。
李根生长到十二岁那年,家里突然多了个后妈,她带着五岁的小闺女进门,把家里仅有的一间半土房占得满满当当。
少年心里跟明镜似的,后娘递过来的窝头总比妹妹的小一圈,冬天烧炕的柴火永远紧着妹妹那半边,但懂事的他从不吭声,咬着牙把委屈往肚里咽。
1969年秋天,街道办的大喇叭喊破了天。李根生把家里那床补丁摞补丁的棉被捆成卷,跟着大部队往南边去。
临行前夜,后娘破天荒塞给他十块钱,说是留着路上花,可李根生心里清楚,这是要断了他的念想。
倒是亲爹趁着夜色追到村口,把攒了半辈子的十六块钱硬塞进儿子裤兜,包袱里还裹着三个白面馍,那是老父亲饿着肚子省下来的口粮。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终于到了云南边陲,湿热的气候让李根生浑身长满痱子,傣家竹楼里飘来的酸笋味熏得人直犯恶心。
好在寨子里的岩社长会说汉话,教这些城里娃用竹筒烧饭、拿蕉叶遮阳。李根生跟着老乡学插秧,小腿泡在田里被蚂蟥咬得鲜血直流,咬着牙没喊过疼。
五年光景一晃而过,当初细皮嫩肉的小伙子晒成了黑红脸膛的庄稼汉,寨子里分红,他年年拿头份。
1974年腊月,终于等到探亲假,拿着攒下的一百块钱,坐了四天三夜的绿皮车回老家。
当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后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布包,钱刚递过去,那女人转身就锁进了炕柜。
回程那天飘着鹅毛雪,老父亲佝偻着背送他到车站,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往儿子手里塞:"在南边扎根吧,爹没本事......"话没说完就抹着眼泪往回走。
李根生攥着皱巴巴的票子,突然想起寨子里那个总给他塞糯米饭的傣族姑娘。
岩社长家的玉罕生得水灵,竹篓里永远装着给知青留的酸角糕,李根生扛着砍刀进山,姑娘就提着竹筒水跟在后面。
这次回寨子,他背囊里多了块上海产的油布、两双劳保胶鞋,这是他能拿出手的全部家当。
岩社长看着这个实诚后生,拍着大腿笑开了花:"要哪样彩礼!寨子里的汉子娶亲,看得是勤快手脚和热乎心肠!"
全寨老小帮着砍竹子、夯土墙,不出半月就盖起两间竹楼。成亲那晚,火塘烧得通红,乡亲们敲着象脚鼓跳了半宿。
返城潮来的时候,李根生守着怀孕的媳妇没离开,别人笑他傻,他摸着媳妇圆滚滚的肚皮憨笑:"这儿就是家。"
等到1990年开春,邮差送来封皱巴巴的信,上面赫然写着老父亲中风瘫在炕上,后娘卷了家当跟人跑了。
于是,李根生带着媳妇孩子星夜赶路,推开老家门时,炕上的老人瘦得只剩把骨头,玉罕二话不说卷起袖子,给公公擦身子、换褥子,学着擀北方面条。
接回寨子的头半年,玉罕变着法做酸汤米线,悄悄往里搁北方人爱吃的葱花。
老岩头带着姑爷上山打野味,给亲家补身子,小孙女天天缠着爷爷讲北方的雪,老爷子渐渐有了笑模样,寨子里的大妈们都说,这北方老汉命里有福星。
后来老爷子活到88,临走前攥着儿子的手念叨:"当年那二十块钱......值了。"
寨子后山的龙树林里多了座坟,清明时节总有糯米团子供在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