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天没透亮,梧桐树上的蝉就扯着嗓子嚎。李桂香把三轮车蹬到棉纺厂西门拐角时,

绮山评星座 2025-05-27 10:45:04

《等》 天没透亮,梧桐树上的蝉就扯着嗓子嚎。李桂香把三轮车蹬到棉纺厂西门拐角时,后背已洇出深色桃心。她支遮阳棚的动作像跳皮影戏,胳膊肘碰竹竿,沾油星的围裙扑簌簌掉面粉渣。 蒸笼摞到第三层,头班公交碾着梧桐籽晃过去。穿蓝工装的男人照例排第一个,袖口磨得发白,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李桂香揭开笼屉,白雾漫过他胸前"武汉第三棉纺厂"暗纹,金漆早褪成土黄。 "还是菜包?" 男人点头,钢镚在搪瓷盘里转三圈才躺平。李桂香瞥见他裤腰别着铜钥匙串,最长那枚齿缺了半截——和厂区澡堂储物柜锁孔正配套。 七点一刻,宝马X5横在马路牙子上。胖子把金链子往领口里塞,肉掌拍得铁皮柜砰砰响:"两笼汤包一碗蛋酒,快着点!"李桂香往塑料袋多垫张油纸,看车屁股喷着黑烟蹿出去,后视镜平安符红得扎眼。 油锅里泡泡渐密。穿的确良衬衫的老太太攥着不锈钢饭盒,数五遍硬币才递过来:"丫头,素粉多给勺腌萝卜成不?"她手腕戴的还是八十年代上海牌坤表,表链松垮垮卡在凸起骨节上。 日头爬到梧桐树梢,李桂香擦把糊睫毛的汗。厂区铁门吱呀开条缝,保安老张端着保温杯晃出来:"李姐,听说下月这片要盖CBD?"他杯身印着"1998年度先进工作者",漆快掉光了。 蝉鸣忽然停了。穿灰夹克的老头杵在队伍末尾,后脑勺白发理得参差不齐,像被狗啃过的棉纱团。李桂香舀豆浆的手一抖,滚烫汤水溅在虎口——那件夹克左胸别着枚小红旗徽章,褪色得快融进布料里。 "老厂长..."她嗓子眼发紧。老头颤巍巍摸出张五元纸币,折痕正好压住"1980"字样。油条在笊篱里翻个身,金黄油星子蹦到他洗得发白的工装裤上。 暴雨是晌午后来的。李桂香缩在遮阳棚下数钢镚,听见雨点子砸蒸笼盖像敲丧钟。马路对面新开的星巴克飘出拿铁香,穿西装的年轻人举着伞匆匆跑过,踩碎水洼里"下岗再就业模范"的残破奖状。 铁皮柜最底层压着张合影。二十年前的李桂香扎着麻花辫,和穿工装的姐妹们挤在纺织机前笑。照片右下角洇着块油渍,正好盖住"光荣退休"四个烫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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