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绣娘沈雪君这辈子最悔恨的事,就是在桃花开得最艳的那个春天遇见了余觉。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的姑苏城外,挎着绣篮的十七岁姑娘在河堤边捡风筝,遇见了那个会画画的举人老爷。 这场姻缘起头看着般配——书生执笔描样,绣娘飞针走线,谁料最后落得个劳燕分飞的结局。 要说余觉这人,倒也算得上才子。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中举后,他带着新婚妻子在杭州开起绣坊。 余觉善画水墨山水,沈雪君能把画稿绣得活灵活现,两人合作的《猫戏图》在西湖博览会上卖出二十两银子高价。 可这余举人心里始终惦记着功名,总想着要攀龙附凤。 光绪三十年(1904年)慈禧七十大寿,余觉听说老佛爷喜欢新奇玩意儿,硬是逼着怀胎三月的妻子赶制十一幅贺寿绣品。 那年春天杭州城的雨就没停过。沈雪君坐在绣架前,手指被丝线勒出深深的血痕,绷得发白的绢面上,金线绣的百鸟朝凤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窗外的桃花被雨水打落一地,就像她那个没能保住的孩子,红得刺眼。 余觉的书房永远飘着墨香。他新得了一方端砚,正给京城某位王爷写信,信纸上“愿献绣品为太后贺寿”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沈雪君扶着酸痛的腰挪到门边,看见丈夫把刚写好的折子往袖子里塞,突然想起成亲时他送的翡翠镯子,通透得能照见人影,却凉得贴着手腕发寒。 宫里来的嬷嬷说老佛爷最爱看活物,余觉便逼着妻子绣百蝶穿花。沈雪君在绣绷前从五更天坐到月西沉,绣线里浸着晨露和夜霜。那天她昏倒在绣架旁,身下的血染红了未完成的牡丹,余觉冲进来第一句话竟是:“还剩三幅没绣完,这可如何是好?” 后来听药铺掌柜说,沈雪君小产那天,余举人抱着绣品往驿站跑得比请大夫还快。十一幅绣屏送进宫时裹着明黄绸缎,余觉跪在宫门外磕头,额头沾的全是妻子绣凤凰时用的金粉。 这事过去整十年,我在南通博物苑见过沈寿晚年绣的《耶稣像》。圣母怀中的婴孩眉眼安详,绣娘却把荆棘冠上的血珠绣得颗颗分明。玻璃展柜反光的那一刻,恍惚看见百年前那个蜷缩在绣房角落的江南女子,把半生血泪都藏进了细密的针脚里。 要说张謇待她是真好。大生纱厂的汽笛声里,五十岁的实业家给四十三岁的绣娘单独辟了间朝南的绣房。窗台上永远摆着新摘的玉兰花,绣架旁备着润喉的枇杷膏。沈寿绣《意大利皇后像》那会儿咳得厉害,张謇连夜派人从上海捎来西洋参,却只敢让管家悄悄放在门廊下。 余觉到死都没明白,当年那个在河堤上捡风筝的姑娘,要的从来不是举人夫人的凤冠霞帔。她盼着有人能看懂绣品里藏着的春江水暖,能听见银针穿过软缎时的叹息。可惜余举人眼里只有老佛爷的赏赐和御笔亲题的牌匾,反倒让张謇这个“铜臭商人”,读懂了沈寿一针一线绣出的山河万里。 如今翻看《雪宧绣谱》,总觉得那些刺绣口诀里藏着半部女性血泪史。都说苏绣“平齐细密”,可谁知道要做到“光如镜面”需要熬干多少盏灯油?沈寿把西洋画的透视法化入绣针时,大清朝的诰命夫人还在比谁家的缠足布更长。当余觉们忙着用妻子的巧手当敲门砖时,张謇们已经懂得在绣娘腕下垫一方软枕。 苏州山塘街至今流传着“绣圣”的传说。茶楼说书人总爱讲沈寿在紫禁城教宫女刺绣的风光,却少有人提起南通狼山脚下那座坟茔。青石碑上“绣圣沈寿之墓”六个字是张謇亲笔写的,旁边总摆着新鲜的桃花,也许在另一个没有绣绷的世界里,十七岁的沈雪君终于能安心看完那场春天的风筝。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江南绣娘# #沈雪君# #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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