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 文/半岛诗人 一 暑气铺天盖地,如胶似漆地缠住每一寸肌肤。闷热像密不透风的布裹紧了肢体,睡意被驱逐得杳无踪迹。夜浓稠得化不开,连风也停住了呼吸,凝滞的空气沉重得如同固体,唯有蚊蚋细碎嗡鸣,如钝针在耳膜上缓缓划刻。汗水从毛孔中渗出,汇流而下,仿佛身体内部那口深井正汩汩不绝地朝外涌流。我辗转反侧,枕席濡湿,如同躺在淤泥的岸边。窗外,一只蝉撕开夜色,尖锐的鸣叫扎进皮肤,又密又长,将人悬吊于清醒与混沌之间,忍受着酷热无边的熬煎。 二 窗扉轻启,夏夜却倏忽间换了容颜:月光是冰镇过的银币,悄然熨帖在额前。无数萤火虫无声飘浮,它们提着自己的灯盏在黑暗里漫游,光点明明灭灭,恍若星辰坠入凡尘,在草丛间轻盈浮游。露珠在草尖上凝结,无声滴落,轻叩着大地沉睡的胸膛。静默里,蛙鸣忽远忽近,如鼓点溅湿了裤脚,又似不眠的精灵在池畔彻夜絮语。夜色呼吸着,草木的暗影随之起伏,轻轻摇曳如无声的波浪。空气里浮动着泥土、青草与幽微花香的氤氲,仿佛被露水浸染过,沁凉如溪流缓缓淌过肺腑。夜的精灵们正排演着无人得见的戏剧,隐秘的生机在寂静之下悄然奔涌。 三 人终于倦了,与夜达成了妥协,沉入黏稠的睡眠。然而梦却成了醒着的游魂,它轻盈地飘出窗外,追随着萤火虫的微光,漫行于湿润草径之上,在池塘边流连,在树影下逡巡。此刻,夜风温柔地拂过肢体,宛如夜神用无形的手掌抚过每一寸燥热,竟不再觉得有汗意蒸腾。夏虫的鸣唱织成柔软的网,包裹着身体,终于摇荡我如婴儿,在宇宙的臂弯里起伏。 渐渐地,黑暗显得浓稠而温存,夜气弥漫着清凉的甜意。梦与醒的界限消融了,我仿佛已安眠,又分明醒着,在清凉的夜晚里自由穿行。夏夜是件被汗浸透的珍宝,当晨光初露,它便消隐于白昼的喧嚣,而昨夜那黏稠的苦热与清透的微凉,瞬间都成了再难追回的、近乎虚幻的梦境。 当薄曦初透,那被汗浸透的珍宝便杳然消散于白昼的市声之中,夜之清凉,竟与梦一样,是醒时无从挽留的虚境。
仲夏夜之梦 文/半岛诗人 一 暑气铺天盖地,如胶似漆地缠住每一寸肌肤。闷热像
无冕诗人文化
2025-06-02 12: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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