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登门借钱时眼含热泪,半年后却造谣我不仁不义。母亲葬礼上的亲舅舅,趁孝衣未脱便逼着分房产。我终于懂得莫言笔下的人性,是阳光下最璀璨又最易划伤人的琉璃。
老领导当众宣布我升职任命书那一刻,办公室爆发出一片真假难辨的喝彩声。回到工位,李莉从隔壁探过头,眼里闪着我看不真切的光:“这下好了,早就该是你。”我心中还翻滚着暖意,谁知几天后匿名举报信已在领导案头——指控我项目财务不明。
后来证实写信人正是李莉。讽刺的是,半年前她因家里变故借钱,是我递给她那张解难的银行卡。
母亲去世那年是我至暗时光。葬礼上舅舅抚棺痛哭,声嘶力竭。不到两月,我接到他电话,声音全无悲痛痕迹:“你妈说过家里这房以后分两份...”原来他早联系好了中介,只等我点头签字。我握着听筒立在初冬薄暮中,寒意钻入骨髓——这房子是母亲半生积蓄。
还有阿辉,睡在我上铺四年的兄弟。我曾数次帮他渡过职场难关,有份关键工作便是我咬牙挤出的机会。几年后听说他事业渐入佳境,却同时得知他在业内人前刻薄调侃我“能力平庸”“死守老路子”。那一晚我独自枯坐阳台半宿未眠,往事像刀片割裂幻想的温情。
莫言冷峻点破人间至痛:“落井下石的都是自己人,看你笑话的都不是外人,不想你好的都是身边人。”命运最锋利的暗器常在温情后——亲友刀锋最寒彻入骨。
为何最信任之人反成背后递刀之手?
利益像显影药水,能照亮世间最隐蔽的私心。
亲舅舅撕下悲戚的面孔逼夺我母亲房产,那一刻我不禁想起古老智慧中的无奈:“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在丰厚利益面前,亲情在秤上轻如鸿毛。叔本华早有预言:“人类的两大痛苦根源,除了物质匮乏,就是忌妒成灾。”昔日情谊在攀比嫉妒前碎如齑粉。
有些人亲近你,不过想借你枝干攀登高处。某位大学好友借我职务之便步步攀附直至自立门户,却在一次行业危机前抢先截断我的客户渠道自保。如同莎士比亚叹息过——那些“涂蜜在舌尖,暗把匕首藏”之人才最为凶狠可怖。
最悲哀的事实是,当对方认为你的价值已被榨取殆尽,抛弃与踩踏接踵而至。某位合作过的前辈在我低谷时冷言奚落:“早看出他气数已尽。”人情寡淡犹如东去之水。如同俗语戳心:“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我们就这样活在猜忌与防备的高墙之后吗?
人性并非只有锋利棱角。我曾重感冒在床,隔壁独居阿姨默默炖好鸡汤连着三天准时端来。汤上漂着暖香金油花,那朴素砂锅捧在手中,沉得几乎让人垂泪。孔子感慨“德不孤,必有邻”,茫茫人海总有陌生星光呼应心中善念。
纵然见识深渊污浊,我们不该失去信任的本能。木心先生说:“看清世界荒谬,做一个清醒的人本属不易;而在认清之后依旧不放弃热望与行动,则是真正勇者的姿态。”那位用一锅热汤救我的邻居老人,让我明白——若因害怕被辜负就收回自己所有温度,那人生岂不成荒漠?
最深的处世智慧,是以清醒拥抱善的微光。罗曼·罗兰的话语依然指引人心:“真正的英雄主义只有一种,便是看透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它。”保护自己与拥抱善念并不矛盾。
莫言看似悲观的判断,其实是更深刻的人间清醒:别轻信人性中恒定完美的高尚;但若就此否定人性中的皎洁微光,亦是对生命厚度的辜负。
人性如琉璃,在阳光下既闪耀璀璨,又蕴藏着划伤人的锋利边缘。这光芒与刀锋并存,铸就了人间最真实的气息——既有至亲背弃之痛楚,亦有陌生人一碗热汤之抚慰。
不必因畏惧伤害,而熄灭了心中那烛暖意。
木心先生有言:“看清世界荒谬,是一个智者的基本水准;看清了却不是感到恶心,反倒升起一种慈悲心,是第二个境界。慈悲心也有高低,只对人慈悲而忘记万物,只是小慈悲。”真正的慈悲乃是在清醒中拥抱世界。你可曾在人世的刀锋与暖流间,找到那份属于自己的清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