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亲戚众多，却缘薄如纸，近在咫尺，心在天涯。
儿时的记忆中，亲戚们聚在一起，热闹非凡，仿佛一个庞大的家族队伍。这种热闹背后，隐藏着一种疏离感，亲情如同空气般存在，却触碰不到彼此的内心。直到今天，与大军谈起他的舅舅们，我才恍然想起，自己也有两位舅舅，可关于他们的记忆却少之又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大约是我十岁的时候，当时家里正在翻建房屋，两位舅舅来帮忙。之后不久，母亲与两位舅舅发生了争执，从此形同陌路，三十多年未曾谋面，他们的容貌都已模糊。说不上怀念，却带着一丝好奇。两位舅舅都是单身汉，这在那个年代显得格外特殊。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别人家的舅舅都有伴侣，而我的舅舅们却孑然一身。
大舅老实巴交，如同现在人们说的“憨厚”，缺乏心计，常常被人蒙在鼓里。年轻时也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一位女子见面后，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却让他到家里干活。他像一头老黄牛一样干了三年农活，结果女子却嫁给了别人。母亲为此大骂大舅愚笨，但他却沉默不语，让人猜不透他的内心。他唯一的爱好是喝酒，只要有酒，再苦再累的活儿都愿意干。直到五十五岁那年，他醉倒在村外麦秸垛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没有子女，没有亲朋好友来送他最后一程，只留下村里人简单地将他安葬。一年后，我们才得到这个消息，那时全家都不在家，即使有人告知，母亲也不会让我们回去。上一辈的恩怨，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使阴阳相隔也无法化解。我至今无法判断大舅的智商如何，为何他会过得如此凄凉，无人问津。但他绝不是个坏人。
二舅与大舅截然不同，他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他相貌清秀，甚至可以说是英俊，还是个技艺精湛的泥瓦匠。如此条件，为何到了三十多岁还是单身？母亲说他性子古怪，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能噎死人，还喜欢摆谱。我依稀记得小时候，二舅来我家做客，当时大哥二哥还小，不懂事。二舅喝醉了酒，竟然怪罪两个外甥没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连杯酒都不敬。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二舅相亲无数，却始终未能成婚。直到四十多岁，他竟然与同村一位已婚女子私奔了，当时那女子不仅已婚，还有两个孩子。据说，是女子主动追求二舅，并怂恿他私奔。真相如何已不可知。私奔后，他们东躲西藏，十几年不敢回家。期间，他们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因非婚生被有关部门带走了，下落不明。二舅后来也与大哥二哥有过联系，但一直瞒着母亲。我们也劝过母亲，但老人家一听就血压飙升。如今，二舅年过七十，不知身在何处，但至少有儿女陪伴左右，比大舅幸运许多。春节时，二哥提到，二舅如今安享晚年，而他的妻子依旧身体硬朗，经常去广场跳舞。人生如戏，甚至比戏还要精彩。
姥姥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可这智商和情商的分配却如此不均衡。母亲和姨妈精明能干，而两位舅舅却仿佛缺根弦。我女儿两岁半时，说话还不利索，母亲就说别像舅姥爷。即使真的随了舅姥爷，也没办法。我和女儿对两位舅舅如同陌生人，可血脉相连的事实却无法否认。血缘亲近，未必亲情浓厚，近在咫尺，却如同天涯海角。我懒得去追究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是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听了就头疼。就这样吧，缘分深浅，皆是命中注定。无论母亲对两位舅舅有多少成见，我们心里并无怨恨，也谈不上深情。各过各的日子，不纠缠，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