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叙事：肺气肿特别严重的二叔…… 他今年78岁，不能行走已经10年。严重的肺气肿加哮喘，让他寸步难行。前面肺大泡破裂，在抢救重症住了30多天，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来。 性情温和，性格开朗。老老少少都喜欢跟他开玩笑。虽然憋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他也特别喜欢跟大家逗乐。 前一阵我说选他当老天爷，他说不好干，干不了，怕被人骂。我问为什么，他说：“一人满难称百人心，你嫌下多了，他嫌下少了，他说旱了，你说涝了，哪有正好的时候。”我说“天这么旱，不下雨不行，在没有更合适人选之前，你先干两天。” 很巧，上午开的这个玩笑，下午就下了雨。乡亲们都开他玩笑，“这个老天爷办实事。”但第二天坚决辞职，说有人骂他，大家说没有骂的，下了一场好雨，他说有骂的，因为那场雨下得很急，很多人晾晒的麦子没来得及收，被雨泡了。 大家哈哈大笑。有他的地方就有笑声。敦厚，勤劳，这是大家给他贴的标签。因为太能干，有人也叫他活扒皮，因为他当生产队队长期间，每天天不亮就领着大家下地干活，他那个生产队也成为全村最富裕的对。 这个聚集点有好几个叫他叔或者爷爷的人，年龄虽然都接近70岁了，但跟他开起玩笑来都像小孩子一样。因为他身体确实过于虚弱，今天上午说起生死。他说自己活不了几年了，最近在考虑死后埋在哪里，听说公墓也没有穴位了。他一个70岁的孙子说：“麻溜的，麻溜的话公墓还有地方，过几天就不好说了。” 我说：“叔，这样问题不用焦虑，再过个十年八年的，我们就把你埋在这棵树下，大家再聚在这里拉呱时，你也偷偷听听。没有你还不热闹。” 他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死都行，现在死都行，可是你婶子怎么办。”他抛出这个话题后，大家都脸色都凝重起来，都知道二叔真正的负担并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是他家那位婶子。 婶子瘫痪三四年了，吃喝拉撒都是二叔照顾。二叔本身都自顾不暇，终日憋得像离开水面的鱼，还得给二婶做饭喂饭、梳头洗脸、洗衣服换尿布，没做一个动作，他都喘得要背过去。他说：“你婶子要有福，就走在我前头，我照顾完她，给她料理后事，要是走在我后面，那多拖累孩子。” 这么开朗的一个人，今天上午说到这个问题时，泪花在眼角闪烁……
